面對祝清澤的詢問,楚地藏卻沉默了下來,他的眼楮移到了祝清澤身後的馬車上,目光似乎已經透過車簾看到了在里面沉睡的顧千樹。
「你……你真的是雲亭?」有時候沉默就是一種答案,祝清澤看向楚地藏的眼神越發的不可思議,他看了看楚天惶的臉,又看了看楚地藏的臉,頭腦居然出現了一種暈眩——在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雲亭為什麼要背叛顧千樹。
原因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因為雲亭和楚天惶是兄弟,還是孿生兄弟。
「他在里面?」取下了面具,那雙眼楮卻依舊讓祝清澤覺的熟悉,楚地藏的聲音淡淡的︰「他怎麼了?」
「……」祝清澤覺的自己的嘴巴發苦,其實他一開始就猜到了這樣的結局,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後果。
到最後他救不了顧千樹,也救不了雪衣,甚至救不了他自己。
「嗯?」楚地藏的長相和楚天惶是一樣的,可是他的表情卻比楚天惶還要冷漠,看向祝清澤的眼神讓祝清澤覺的無比的陌生︰「你把他怎麼了?」
「應該是你把他怎麼了。」面對楚地藏的質問,祝清澤只能苦笑︰「……他身上的傷,不都是你造成的麼。」
「……」楚地藏聞言眼神微微一動,卻不再說話了。
「說那麼多廢話干什麼。」和緊張的楚地藏比起來,楚天惶就要懶洋洋的多了,他看了眼祝清澤︰「直接帶過來不就行了。」
「……」楚地藏皺了皺眉,看起來竟是有些猶豫。
「嗨。」楚天惶見狀卻只是嗤笑一聲︰「都道這時候還怕……你真是我弟弟?」說話間,他便朝著停在一旁的馬車走去。
「別過來!」看到楚天惶的舉動,祝清澤心中一急就想上前阻攔,可是論武功他哪里是楚天惶的對手,只見楚天惶手一揮,就一掌拍到了祝清澤的胸口。♀
「別殺他。」若不是楚地藏及時出口,祝清澤怕是就被楚天惶這麼一掌給打死了。
中原之內,武功能和楚天惶一較高下的人屈指可數,曾經的顧千樹可以同他一較高下,可是現在的顧千樹,卻只能無助的躺在馬車里,任由著居心叵測的人將他攬入懷中。
祝清澤口中溢血倒在地上,看到楚天惶的舉動卻是再也無力阻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掀開馬車簾子,抱出了依舊昏迷著,且穿著一身女裝的顧千樹。
「……你沒事吧。」鐘沂源本職是個大夫,更不可能打得過楚天惶了,見狀也只好走到了祝清澤旁邊小聲的詢問著。
「……」或許是楚天惶因為楚地藏的那句話留了余力,祝清澤感到自己的傷並不重,可是就算不重又能如何,他還是對楚天惶要帶走顧千樹這件事無能無力。
「雲亭……」祝清澤顫聲道︰「你對得起麟堂對你的信任麼?」
楚地藏一直站在一旁沉默著,此刻听到了祝清澤的問話,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奇異的變化,似痛苦似愉悅︰「我從未對得起過他的信任。」
「……」祝清澤啞然,他本以為雲亭會念及舊情稍有猶豫,卻沒想到他居然這樣的絕情。
「我如果想要得到他,就必定要背叛他。」楚地藏嘆道︰「……他若是在春園尋到了他想要的那個女子,我又該如何自處?」
「你居然……」祝清澤聞言滿臉震驚,他從未想過楚地藏居然對著自己的好友抱有這樣的心思。
「很讓人惡心對吧。」楚地藏眼神漠然︰「你會覺的惡心,他自然也會。」
「……」祝清澤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他非常清楚,依著顧麟堂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再原諒雲亭,他嘴唇抖了抖,終究是什麼話也沒能說出來。
「上次你刺了我一劍。」楚地藏道︰「這次我再饒你一命,祝清澤,你好自為之吧。」
「……好自為之?」祝清澤說這話的時候口中的鮮血再次溢出了口中,他表情變得猙獰無比︰「楚天惶殺我妻子,你又當了叛徒……還真當我欠了你們楚家不成?」
「……」楚地藏還想說話,卻見楚天惶已經將顧千樹抱了過來。他的尊上竟是穿著一襲女裝,臉上還畫著淡妝,若光是看臉,還真有些雌雄莫辯。
「怎麼樣了?」楚地藏眼神本是漠然的,唯有看向顧千樹的時候才帶上了溫度,他看著楚天惶的懷里的顧千樹,手臂微微抖了抖,看樣子是想觸踫顧千樹,卻又頓住了動作。
「受傷了。」楚天惶道︰「還不輕,現在還在發燒。」
「……」楚地藏皺了皺眉,眼神里滑過一絲不明顯的擔憂。
「怕什麼。」楚天惶雖說現在已經沒有對顧麟堂抱著初見那種輕視,可也沒有像楚地藏這般情根深種,他當初看上的就是顧千樹的皮相……只不過現在卻的確是對這個人的內里產生了點興趣。
「給我。」楚地藏看到楚天惶的動作皺了皺眉︰「你別把他弄疼了。」
「嘖。」看起來楚地藏對于楚天惶這種小心翼翼的動作有些不屑的,但他好歹沒再說什麼,而是將顧千樹遞到了楚地藏的懷里。
楚地藏動作輕柔的接過了楚天惶懷里的顧千樹,十分不愉的發現他的尊上竟是又瘦了,還有那慘白的臉色和緊皺的眉頭,怎麼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所謂關心者亂,看到自己在乎的人這幅模樣,楚地藏到底是無法再淡定了。
他抱著昏迷的顧千樹,將他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一言不發的就走到了黑衣人身後的馬車上,直接坐了進去。
「把他給我帶回去。」楚天惶兩只手臂交疊在一起,在看到楚地藏的舉動後眼里閃過了一絲陰霾,但他到底是沒說什麼,而是看向了一直躺在地上的祝清澤和站在祝清澤身旁的鐘沂源︰「好好伺候著……他要是出了事,你們就拿命來賠吧。」
「是。」身穿黑衣的眾人沉聲應道,然後跪了下來。
「……」祝清澤也知道此時多說無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楚天惶跟在楚地藏身後上了馬車,而自己則是被黑衣人羈押了起來。
祝清澤不知道顧千樹會發生什麼事,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祈願。
楚天惶上了馬車,毫不意外的看到楚地藏已經將顧千樹安置在了馬車上柔軟的臥榻上,顧千樹黑色的發絲散亂的鋪在白色的床單上,更是襯出幾分仙氣。
「……我們眼光倒是一樣。」事實上,楚天惶對于同胞弟弟這種痴情無比的舉動是有些不贊同的,和生命中只有顧千樹的雲亭不同,他見到的太多,反而看淡了愛情。
在第一眼看到顧千樹的時候,楚天惶的確是被驚艷了,可是太美的皮囊反而會讓人忽略這人的內在,就因為這個楚天惶還栽了個大跟頭。
之後和顧千樹的交手,讓楚天惶改變了對這個對手的看法,他非常清楚若是沒有這二十幾年的布局,他最好的結局是和顧千樹兩敗俱傷。
可是這世間從未有過如果,先輩的遠見讓楚天惶在出生之時便站在到了更高處。
和自己實力相當的對手,總是值得尊敬的,楚天惶到此倒有了幾分對楚地藏那種痴迷的理解,能像眼前這個人般惹人眼球的人物,世間難尋。
「先用上香吧。」楚天惶道︰「若是他的內力恢復了……怕是就不好辦了。」
「嗯。」楚地藏應道。楚天惶口中的那種香,便是那種顧千樹身體中毒素起反應的藥物,只要這種香不斷,那麼顧千樹就永無恢復之日。
沒有了內力的顧千樹,將永遠成為他們籠中的金絲雀,再怎麼掙扎,也逃不出他的懷抱。
香爐中釋放出裊裊淡雅的香氣,若不是之前听了楚天惶和楚地藏的對話,怕是任誰也想不到這種香會是一種毒藥。
聞到了香氣的顧千樹淺淺的皺起了眉頭,他本就十分不安的夢境似乎被什麼給驚擾,竟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呻|吟。
「尊上?」楚地藏到現在依舊稱呼顧千樹為尊上,雖然他已經背叛了顧千樹,可這並不代表顧千樹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任何的變化。
「他估計還要睡些時候。」楚天惶道︰「倒是你……想清楚怎麼面對醒來的他了?」
「……」楚地藏瞳孔縮了縮,並不說話。
「傻弟弟。」楚天惶輕笑︰「怎麼現在還沒想明白……無論他接不接受,他都是你的啊,唾罵也罷,冷眼也好,就算哭著求饒,你會放了他麼?」
這個問題無需楚地藏回答,他們兩人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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