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這中東西,對于楚天惶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看著人的心髒停止跳動,身軀逐漸冰冷,然後慢慢的僵硬——這個過程,對于已經見夠了死亡的楚天惶來說已經是常態。
然而有時候這種常態,對于楚天惶來說卻是美景——因為他可以看到時間在他們身上的流逝,看著他們的皮膚長出斑點,看著他們一點點腐爛。這不是時間停滯的世界可以看到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有些人的死亡對于楚天惶來說依舊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擁有了那些關于輪回的記憶後。
祝清澤的死亡是個意外。
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不是意外而是必然發生的事了,因為祝清澤是自殺的。
趁著守衛不注意,他用一塊破碎的瓷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死狀奇慘無比,讓人看來絕對不想看第二遍。
這是楚天惶沒有料到的事件,但是雖說突發事件,可楚天惶並不覺的祝清澤的死亡讓他有多麼的意外和惶惑。
他站在屋子里,看著祝清澤的尸體,喝退了下人。
在那個世界里,祝清澤本該有著更好的結局,家庭和睦,子孫滿堂。可是現在呢,他的尸體已經涼了,血液沾滿了他的臉,完全看不出他曾經是個怎樣溫婉如玉的君子。
楚地藏也從門口走了進來,他似乎也是听說了消息,急沖沖的趕來了。
「怎麼死了?」楚地藏的聲音有一絲的沙啞,他見到祝清澤的尸體後,沉默了半響︰「……瞞下來?」
「……為什麼要瞞下來。」然而楚天惶的反應,完全超出了楚地藏的預料,只見楚天惶歪著頭笑了笑︰「讓他看看,不是更好麼?」
「……」楚地藏沒說話。♀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敢把他的記憶消除麼。」楚地藏听楚天惶這麼問道。
「為什麼?」按照楚家用藥的能力,把顧千樹的記憶消除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可是楚天惶一直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這讓楚地藏也感到困惑。
「因為他腦子里有東西。」楚天惶說的話很模糊不清,但是楚地藏大概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楚天惶道︰「除非他徹徹底底的不能回去了,否則我是不會消除他的記憶的。」——因為一旦因為顧千樹失憶而放下戒心,那麼迎接他們的很可能是另一個地獄。
「他得知道。」楚天惶很久沒笑了,然而今天卻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他說︰「他得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
無盡的輪回,無邊的寂靜,越來越糟糕的結局,和輕易流逝的生命。
他們本該有著更好的未來,但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全部被毀了——全都是因為一個騙子,一個可恨的騙子。
在楚地藏沉默的注視下,楚天惶直接將祝清澤的尸體拖了起來,他的動作粗暴無比,就像在拖著什麼沒有生命的東西——哦,的確,尸體是沒有生命的。
一路拖一路走,本來可以把尸體抱在懷里的楚天惶卻並沒有這麼做,他的臉上面無表情,眼神里閃爍著陰冷的光。
既然要痛苦,那麼就一起痛苦吧。
顧千樹在楚天惶走進來的時候看著一本書,他現在很少說話,整天整天的沉默著,也不知道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顧千樹的抗拒讓楚天惶感到憎惡和煩躁——在這個世界上,恨是比愛讓人更累的東西,因為愛至少你還能感到一絲的快樂,可是恨呢?只有無邊無際的折磨。
顧千樹並沒有抬頭,直到楚天惶把他手里提著的東西扔到了顧千樹的身上,顧千樹的表情才露出了一絲愕然。
「啊!!!!!!!!!!」然後,一聲楚天惶從未听過的淒厲叫聲從顧千樹的口中發了出來,顧千樹瘋了一般的丟開了尸體,卻在下一刻看到尸體面容的時候吐出了三個字︰「祝清澤?」
「是啊。」楚天惶沒什麼表情,他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然後坐下,悠然的看著顧千樹︰「自殺的。」
「……是你殺了他。」並非問句,顯然,在楚天惶把尸體帶進屋子里的那一刻起,顧千樹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猙獰的尸體上沾滿了血水,染紅了顧千樹白色的衣衫,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然後顧千樹蹲下,把祝清澤的尸體拉進了懷里。
「都是你的錯。」楚天惶道︰「顧千樹,你知道麼?是你害死了他。」
尸體的模樣很難看,冰冷的皮膚已經僵直了,不像是人類,更像是橡膠,顧千樹沒說話,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人,神色仿佛在神游。
那是一種靈魂出竅的表情。楚天惶看在眼里,卻是燦爛無比的笑了。
「要不是你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他會生兩個孩子,然後和他的妻子一起幸福的活下去。」楚天惶道︰「都怪你,顧千樹。」
「……是你殺了他。」顧千樹一字一頓,幾乎像是要將自己的牙齒咬出血來︰「是、你、殺、了、他。」
楚天惶聳了聳肩,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他知道顧千樹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不過這沒關系,顧千樹接受與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尸體的味道不好聞,凝固的血塊在散發出一種令人惡心的腥臭味,顧千樹突然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堅持下去的意義。
既不能回家,也不能離開——或許他可以選擇死亡?
「你如果死了。」楚天惶似乎已經猜到了顧千樹腦袋里產生的想法,他平靜的笑了笑︰「我就把殷醉墨的皮扒了,然後讓她活著坐在你懷里。」
「……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想到了那樣一副畫面,顧千樹突然開始嘔吐,他的臉色青白,卻還是死死的抱著祝清澤的尸體不肯放手。
「你當然可以選擇死亡。」楚天惶歪了歪頭︰「不過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顧千樹慢慢的抬頭,看向了楚天惶,那眼神里是楚天惶從未見過的深沉的恨意,楚天惶敢確定——若是現在給顧千樹一把劍,那麼顧千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他給殺了。
這很好。楚天惶想——這是他願意見到的局面。
祝清澤的死,和他月兌不開關系,顧千樹昏昏沉沉的想到,若是他不這麼蠢,那麼祝清澤也不會因此付出沉重的代價,若是他能夠狠得下心,祝清澤也不會死的那麼慘,還包括楚天惶口中的祝清澤的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楚天惶是個令人惡心的殺人犯,但是自己卻是個同樣惡心的偽善者。
沒有將這個世界當成真實的世界,是顧千樹所犯下的最大錯誤,而現在——他即將為自己的錯誤付出慘痛的代價。
殷醉墨傻了,祝清澤死了,而他,將永遠也回不去屬于他的世界。
顧千樹的嘴唇已經慘白的如同被水泡過的紙,他的額頭上在不停的溢出汗水——就像在代替他無法流下來的眼淚。
系統的聲音在顧千樹的腦海里響了起來,只不過顧千樹卻已經听不清楚系統到底說了些什麼了。
「……顧千樹?」楚天惶開始還沒注意,後來才發現了不對勁,顧千樹的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經被汗水浸濕了,而他卻還在不停的出汗。
「你……」楚天惶強行把祝清澤的尸體從顧千樹的懷里拽開,在看到顧千樹那張依舊面無表情的臉時,才驚覺︰「你怎麼了?」
顧千樹不說話,連眼神都沒有換一個,他整個人的臉色難看的如同死人,腳下甚至積累出了一灘小小的水漬。
「……」楚天惶不敢再耽擱,他直接一把抱起了顧千樹,沖出去找大夫去了。
汗水的加速流出,讓顧千樹很快處于月兌水狀態,他不說話,也不動,眼楮半垂著,像一張被揉的皺巴巴的餐巾紙。
「我還從未見過這種癥狀。」大夫雖是一頂一的好,卻還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他模了模顧千樹的頭︰「趕快拿鹽水過來。」
「……」楚天惶聞言狠狠的皺了皺眉,他一把捏住顧千樹的下巴,冷聲道︰「別忘了我告訴過你的話——我保證說到做到。」
顧千樹嘴唇動了動,並未吐出一個字——他很清楚楚天惶所說的威脅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要剝掉一個人的皮在那個世界或許不可能,但是在這個世界里,卻是輕輕松松的一件事。
顧千樹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殷醉墨小心翼翼給他告密的表情,他突然很好奇,作為穿越者的殷醉墨,是否也想回去呢?是否也有想家呢?可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是不可能告訴顧千樹答案的。
「她只是中毒。」楚天惶緩聲道︰「……我可以隨時解開她的毒。」
「……」顧千樹不說話,只是閉上了眼,他的鼻間全是那種濃烈的讓人作嘔的腥味,手上全是冰冷皮膚的觸感,
眼前,浮現的是祝清澤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大仇未報身已死,顧千樹想,他真的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那麼強的殺意——如果楚天惶死了,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那麼楚天惶,你去死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_(:3∠)_打人不打臉麼麼噠。
有親猜到了,我把名字記下來了,不過不是這章的內容╮(▔▽▔」)╭,到時候公布答案的時候會說名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