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情報站 第十六章

作者 ︰ 劉光

想到這里,鐘勇立即走出這位處長的辦公室,讓他趕緊給主子報告吧。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你就知道了。紀委可要行動了。

鐘勇上樓找到紀檢辦主任說明了情況,還有自己的推斷。之後,他倆一人一個,吃力地抱著紀檢辦公室的小沙發下了樓。他倆把沙發放到檔案室門前,一邊一個。鐘勇看著這兩個沙發還有散亂一地的正在安裝的暖氣散件,對紀檢辦主任心滿意足地道︰「今晚上咱倆就待在這兒,要是明天還不讓看,咱紀委就輪流值班,只當警察蹲坑啦。」

紀檢辦主任樂呵呵地說了句︰「好。」隨後又罵了一句,「這**,都成什麼啦?」

鐘勇卻像秦鋼那樣立即沉下臉來,阻止道︰「**分子只是少數。咱機關不過是個特例,就這樣,少數干部也僅僅跟田處長他們一伙跑,好多都在觀風向,形勢隨時起變化。咱們孤陋寡聞,要是出去走一走,看看人家別的省,眼界就寬了。咱們廳瞎混,還連累著紀委苦戰。幸虧咱們這里是個案,要是都像咱們,那還了得?起碼在咱們省**就得完蛋。」

紀檢辦主任不以為然地笑了。

「學文件學得,你小鐘就跟換了個人。以前,你比我還悲觀呢。」

鐘勇滿懷信心地笑了笑,正想說什麼,卻見人事處長急匆匆走來,一見檔案室門前的這兩個沙發,他那仿佛生就的沉穩頓然飛到九霄雲外,大吼起來︰「鐘勇,你想干什麼?檔案室,不許有這個!」說著,他彎下腰去推沙發,沒推動,他抬眼惡狠狠瞪了這倆紀檢干部一眼,飛速下樓了。不一會兒,樓梯口響起「  」的撼動地面的聲音,七八個保安簇擁在人事處長身後,擁了過來。

紀檢辦主任看看鐘勇,而後一坐進沙發里,連看都沒看他們。

鐘勇卻順手從地上操起一根一米多長的細鐵管攥在手中,他故意掂了掂它,然後敲擊著另一手心。保安們手足無措,都認識這不要命的,更听說他揍過田處長還有一位極有權勢的年輕干部。♀按照廳里的傳說,滿監獄的流氓們也被他打得屁滾尿流,就連流氓頭兒的眼楮都差點兒被他戳瞎。

保安們誰也沒敢上前。

人事處長滿臉漲紅,就連一絲不苟的頭發都凌亂了,披散在臉上,平日深不可測的神態無影無蹤,現出猙獰、恐慌。

這時,鐘勇第一次听到他話語中透出真誠。

人事處長放緩口氣道︰「這麼著吧,領導沒在,我也沒法請示,做不了主。明天見了領導,我一定讓你們看檔案。」

這話入情入理。

鐘勇微微一笑,看著跟剛才判若兩人的家伙,想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們真英明啊,當年反復告誡全黨不要怕鬼,說鬼是怕不得的,越怕,越有鬼。今天,對**分子和他們的保護傘也同樣如此,你不頂他們,他們是鐵老虎,你一戳,照樣一個窟窿,原來這些老虎也是紙的。

鐘勇笑盈盈的,心平氣和道︰「不行。一夜工夫,檔案早改回去了,叫我們紀委狗屁也查不著,接著就咬我們‘搞文化大革命’。今晚上,檔案非看不可。」

人事處長沒詞了,惡狠狠地瞪起鐘勇,忽然轉身對保安們高叫︰「給我搬走。人事處給你們轉正!」

保安們一下子蜂擁而上,接著卻如潮水退了下去。倆保安躺倒在地上,抱著腿大聲申吟起來。

鐘勇高叫起來︰「死得比鴻毛還輕!」

人事處長的目光就像兩把利刃,身子卻不由得簌簌抖顫起來了。

鐘勇笑看著他,迎著這尊凶神毫不畏怯。

「今晚上看不成,我就給省紀委值班室打電話。我倆呢,就守在檔案室門口,一直等他們來到為止。到時候,他們會找呂宇說話的。到了那時候,呂廳長手機準通啦。當然,我先給省紀委領導家里打電話,公事私辦;再公事公辦,按程序請省紀委出面處理。♀反正,我們機關紀委有中央紀委和中央組織部的文件,又不是我們不執行中央指示。」說到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想說「**的天下,還反了……」不過,他按捺住了,沒把秦鋼教育自己的這句話說出去。

面前的人事處長什麼話沒有,扭身就走。

鐘勇想︰你再去「請示」吧。

下班的機關干部們遠遠站在樓道里看著這一幕,見人事處長離去,便三三兩兩過來,不過誰也不說一句話。突然,設計部主任舉起右拳,沖鐘勇大聲說︰「打倒法西斯,自由屬于人民!」這是早年熱播的外國反法西斯電影中游擊隊員們見面時的問候語。

鐘勇對這位專家會意地一笑,似乎正接受他頒發的勛章。

人事處長面色鐵青匆匆走來,設計部主任一見,一溜煙下樓,機關干部們也跟著四散了。

就在這天晚上,鐘勇和紀檢辦主任終于看到了田處長的檔案,果然沒出所料,他調入時的級別是偽造的,干部檔案冊中還存有被偽造的原所在機關任命他為副處級干部的任命書和干部任職呈報表,更有被偽造的省委組織部的任命批件,都蓋著偽造的朱紅大印。這全套偽造文件,都作為田處長享受假職級的依據,留在了他的檔案冊中。

鐘勇想,田處長這幫人膽子可真大啊,真以為**沒幾年就垮台呀,他們的江山卻千秋萬代。

鐘勇和紀檢辦主任復印好這全套的偽造文件作為證據,再將田處長的檔案冊交回人事處,樂呵呵回家了。

14

這天,呂宇硬著頭皮,又去看父親。自從鐘勇查檔案之後,他就覺得沒轍了,只能再次登門求救,雖然上回他連父親房里的茶幾都踢翻了。他知道︰現在好多單位和部門風行的是「捂」,捂住了,大家都有面子;不捂,對誰也沒好處。表面上看,田處長的事兒不大,不就是個「改檔案」嘛!可接踵而來會扯出些什麼,就很難說了。中央紀委搞出一些大案,開頭往往是些很小的事情。

他想︰我也不是傻子,田處長他們究竟干了些什麼,我當然知道。如果鐘勇拔出蘿卜帶出泥,把省分管領導兒子的事兒扯出來,麻煩就大啦。到那時,即便廳長位子是只煮熟的鴨子,也會扇扇翅膀飛到九霄雲外,再沒你呂宇什麼事兒啦。

呂宇又坐到父親面前,母親氣哼哼地坐在他身旁,一副為父子倆保駕護航的樣子。

呂宇滿臉苦相。

「爸您不知道,現在鐘勇鬧得廳里已經沒人干活兒啦。大家說,不攆走這個瘋子就沒法干,你在前頭干,他在後頭‘反**’。芝麻綠豆大點兒的事兒,他也要無限放大,非想鬧出個大案要案不可。如今,誰都說這家伙是打月亮上掉下來的,不知道社會已經進化到什麼地步︰你不給別人好處,別人就不配合你工作。要是這麼反**下去,咱們廳一個工程也干不成。田處長一直嚷嚷著要撂挑子,還說有我沒他。遲瑞成還有其他副廳長,也很不高興。爸您說,叫我怎麼主持工作?」

呂江山瞪了他一眼。

「鐘勇做得對。對**,不整,那還了得!」

呂宇沒直接頂老爸,又說︰「要我處在他位置上,比他反**更堅決。可是不行啊,我的任務是建設,必須依靠大家一塊兒干。鐘勇可以視他們為‘**分子’,我必須視他們是幫手。要不,你鐘勇有能耐挖到證據,我當然順理成章收拾他們,再換撥新的,我還求之不得呢,可他又沒這個本事。現在,鐘勇跟大家撕破臉,卻又逮不住處理的證據。面對這難題,爸您說怎麼辦?我只能是一條︰千方百計團結他們,依靠他們干工作。爸,您管管鐘勇吧。您的話,他還听。」

父親沉默不語。

呂宇再也忍不住了,眼角滾出淚水。

「你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主持工作也好幾年了,省領導們印象都挺好,就連田處長那幫子壞蛋也服氣,眼看著要轉正,突然殺出這麼個程咬金,鬧得工作沒法干,這不是毀我嗎?爸,我只能依靠您啦,勸勸鐘勇吧,趕明兒我轉了正,他鐘勇把天捅塌我也不管。」

突然,母親上前,一把揪住父親的耳朵,咬牙惡狠狠擰了一下︰「你個老不死的!」說罷,再沒一句話,拉起兒子往另一屋去了。

呂江山模著耳朵,火辣辣的,不知老伴用了多大的勁兒。他想︰如今的干部怎會有這麼多名堂?人家紀委書記反**,堂堂正正,居然也能干擾兒子升官,還影響全廳工作?世道究竟怎麼啦?當年,我們到底有沒有這些名堂呢?做夢都沒有。那時候,你一個農民,無知無識,後來也不過是個戰士,哪有錢買官賣官?可後來竟然升到那麼高的位置,是怎麼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呢?

他閉眼思索起來。

那年,工程兵部隊上海島後,世界上那個最強大國家的戰斗轟炸機便不分白天黑夜從第七艦隊的航空母艦上起飛,對當時他們又恨又怕的這頭號敵人轟炸掃射。

一天,他們干了一個通宵正在睡覺,忽然警報器尖厲叫響了,大家抓起槍沖出帳篷,只見海面上亮閃閃一片,十幾架敵機貼海面飛行,超低空避開了海島上的雷達,一眨眼便到大家頭頂上了。緊跟著,呂江山便被鋪天蓋地沖來的氣流刮倒了。他抱著槍,不由自主在地上翻了兩個滾,摔了個仰面朝天,這時他清清楚楚地看見正在空中飛舞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銀色和墨綠色的炸彈。呂江山沒有害怕,甚至有些好奇,心想這些炸彈怎麼跟連部的彩色軍事掛圖不一樣,有些連尾翼都沒有。剛想到這里,天空便迸發一片刺耳的炸彈逼近的尖嘯。霎時如火山爆發,在撕裂天地一般的巨響之中,他的身體忽地離開地面。烈焰、泥土、石塊,如噴泉一齊騰起。一支半自動步槍的木柄斜著飛向天空,半截槍帶如同發狂,上下甩動。他重重跌進一個灼熱的彈坑里。

濃烈的硝煙在彈坑中翻卷,tnt的毒氣使他連氣也透不過來了,他不由自主張大嘴巴,接著就劇烈咳嗽起來了。他萬萬想不到轟炸會這樣,全然不是他在戰爭電影中興奮看到的那樣。他一下子驚恐萬狀了,毫不知覺,鼻涕眼淚滾出,竟「娘呀」大聲哭喊出來。他沒命掙扎著爬出密布tnt煙氣的彈坑。透過淚水,他看見在這高高的黑色煙塵之上的敵機,正一架架尾翼沖著他直上雲霄,之後,它們在蔚藍色的天空中盤旋起來,排列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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