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紫窈跟著女鬼回轉到酆都城外孤魂嶺的山寨里,女鬼將瘟毒的瓷瓶交還給藍臉的瘟鬼後,便領著她一起走進山寨的後堂。
山寨的後堂是孤魂野鬼們安歇的地方,這里是一片很荒涼的墳塋。荒墳的布局很凌亂,大小不一的排列著,各種的墳包上長著不知名的荒草。
女鬼名叫嚼舌鬼,現在是藍臉瘟鬼手下的十大統領之一。後堂的這片墳塋,就是由她負責統一管理的。
嚼舌鬼將宮紫窈安排在一處無鬼的墳塋里,然後對她說「你可以在里面歇息,也可以吸納墳塋里的尸氣,用以修煉你的鬼形,如果你能夠修煉出鬼形之氣,就能夠得到山寨里的幾位大王的賞識了。」
「山寨里不是只有瘟鬼大王嗎?怎麼听你說的話,還有幾位大王呢?」宮紫窈不解的問道。
「以前山寨里就瘟鬼大王一個鬼頭,後來陸續的又加入了幾個外面的鬼,其中一個鬼已經修煉成鬼體,達到陰曹鬼王的境界。」嚼舌鬼頓了頓說「雖說這個鬼王比較謙讓,但是山寨里的眾鬼還是推舉他為其中的一個鬼頭,瘟鬼大王也是頭,只是眾多山寨大王之中的一個了。」
「那山寨里究竟有幾個鬼頭呢?」宮紫窈問道。
「山寨里一共有五個鬼王。」嚼舌鬼說「大王刻薄鬼,二王精細鬼、三王小氣鬼、四王吝嗇鬼、五王瘟鬼。」
「你說的鬼形和鬼體又有什麼區別呢?」宮紫窈又問道。
「看來你還沒有入鬼道呀!」嚼舌鬼看著宮紫窈說「仙有仙道,鬼有鬼道。我們這些鬼原本是死去的人,死後胸中怨氣不消,並且能夠跳出七日的約束,就慢慢生成鬼魂之氣。如果這時被陰曹地府的無常們捉了去,就會根據我們在陽世間的善惡加以獎賞或者懲治,會再次投胎世間中。」
「哦。」宮紫窈點頭。
「我們形成鬼魂只是一個開始,還需要不斷的吸收自然里的陰氣用以修煉。如果有來自陽世間的香火或者生魂的吸取,對我們的修煉也是有好處。」嚼舌鬼說「當修滿四十九天後,鬼魂狀態凝聚,會進入到鬼形的境界,這時候即便遇到來自陰曹地府的無常們,也不能將我們捉了去。我們不在陰曹地府里登記,屬于游散的野鬼孤魂,通常只會被放逐在酆都城外自生自滅。剛進入到鬼形時,實力也是最為薄弱的,容易被其他修煉高等的鬼、妖所吞噬,因此在沒有達到鬼體的狀態前,最好不要過多的拋頭露面。」
「鬼體又是什麼境界呢?鬼體之上還有什麼?」宮紫窈問道。
「鬼體之上還有什麼境界,我也不知道,你我都是徘徊在鬼形的鬼,能夠早一天修煉成鬼體就能真正進入到鬼道的境界中,至于之上的修為都是什麼,我們就是知道了也不容易修煉到的。」嚼舌鬼說。
嚼舌鬼走了,宮紫窈進入到被安排的墳塋中,這是一個很小的墳塋,里面除了一口七尺長樟木棺材及簡單的陪葬器皿外,再沒有其他隨葬的東西。宮紫窈坐在一旁看著棺材,她覺得這位死去的人在活著的時候,一定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
嚼舌鬼一頓的說教,並沒有令她有所開悟,反倒讓她更加的糊涂了。自從變成鬼後,宮紫窈接連吸納了幾個肉身和魂魄,她覺得身體內有了一些的變化,但是變化究竟改變了什麼,她卻沒有太明顯的體會。如果體內的那股黑煙變成青煙也叫做轉變,那除了欲哭無淚的心情外,其他剩下的就不多了。
宮紫窈費力的打開了棺材蓋,雖然吸納亡者不是一個正常的行為,但是現在她已經是一個鬼了,做人時再怎麼忌口和挑剔,做鬼了也要按照一個鬼的生活習慣去改變。
棺材里沒有尸首,裹尸布里包著一個人形的枕頭。人形的枕頭很沉,不知道里面塞著什麼東西,她伸手捏了捏,好像不是糟糠草料。
她很想撕扯開枕頭,看看里面究竟有什麼東西,但她放棄了。她覺得自己從打開棺材蓋的時候,就不是原先的自己,難道作為一個鬼也會魔怔了嗎?
嚼舌鬼從宮紫窈的墳塋外招呼她「快出來吧!大王們在山寨大堂里召開緊急議會,希望山寨的鬼全部參加!」
宮紫窈將棺材蓋封好,然後鑽出墳塋與嚼舌鬼一道來到大堂里。此時大堂里已經坐滿了大小的鬼,在大堂最里面擺著五張椅子,上面分別坐著幾個鬼頭,宮紫窈看到最右手的藍臉瘟鬼坐在那里。
精細鬼長得很俊朗,估計生前一定是個讀書的後生。他看了看大堂里的眾鬼說「咱們雖說不在陰曹地府里掛號,但也都是地府的鬼卒,也要受到陰曹鬼師的約束。現在陰曹地府新來的這位鬼師張子房,仗著有些許法力,常常借機欺壓我們鬼類,所以今天召集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要想辦法對付一下他!」
「二大王說的有理!」小氣鬼點頭說「陰曹的鬼師,應該就是統御我們大家,是大家的領袖,我等做的好,應該嘉獎;做的不夠,應該包容;如果有什麼冤情,應該為我們昭雪;才不枉我們群鬼擁戴他的這份誠意,但是鬼神張子房現在的行為,對我們實在是不公,如果我們大家不能盡早的將他除掉,那我們做鬼的還有什麼出頭之日嗎?」
「三大王說得對!」瘟鬼附和道。
「那我們應該如何去做呢?」嚼舌鬼在宮紫窈身邊忽然發話道「我們眾鬼的法力不強,即便一擁而上,也不見得能夠傷害的了他。」
「二哥認為如何做比較好呢?」小氣鬼看著精細鬼問道。
「那個張子房的法力究竟有多高,我覺得應該與他身上的那張捉鬼的符有關。我曾經監視過他,那張符一直就在他的身上,即便躺下睡覺,他也會塞進發髻里。」精細鬼說「沒有那張符,他就不能看到我們鬼類的存在,也談不上治鬼了,如果除掉他,先想辦法將他的符偷走才可以。」
「偷走東西不是我們鬼類的長項嗎?」大王刻薄鬼說「為何會沒有鬼那麼做過呢?難道符上還有什麼秘法嗎?」
「正是!大哥。」瘟鬼作揖說「我手下有個叫大頭鬼的,他的兄弟貪心鬼就是貿然前去偷盜張子房頭上的符,而失魂喪知化為為煙塵的。」
「貪心鬼?」大王刻薄鬼說「他不是已經修煉出鬼體的鬼嗎?難道準鬼王也不能摘得那張符嗎?」
「正是!」群鬼里走出一個鬼,正是笑面鬼。
他緩緩地走到刻薄鬼的面前,抱拳施禮道「那張符上有天界三清宮的法印和南斗宮的印記,無論是鬼王還是鬼神都不能接觸它。」
「啊!」刻薄鬼大驚道「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正在為難之際,外面守門的嘍進來稟報,說是有一個叫冒失鬼的要上山投靠大家。笑面鬼眼珠一轉,笑著說「辦法有了。」
「什麼計策?」精細鬼問道。
「這個冒失鬼,我有听聞過,他的生前就是一個做事冒失,喜歡多管閑事的家伙。如果我們能讓他以偷符這個事作為他上山的投名狀,估計以他冒失的性格一定會同意的。到時候冒失鬼下手偷符,我們再派幾個小鬼,用糞便將睡熟的張子房的口鼻,及通氣的地方塞滿,就一定可以除掉他了。」笑面鬼笑著說。
「賢弟,好計策!」刻薄鬼贊許地說「咱們山寨光有二大王一個有謀略的鬼是不夠的,為了山寨的發展,從今天起,笑面鬼就是山寨里的六大王吧!」
「多謝大王提攜!」笑面鬼向五位大王一一作揖行禮。
嚼舌鬼安排參加涂糞任務的小鬼時,宮紫窈主動的報名要求參加,令嚼舌鬼大為不解「那種骯髒的活兒,為何你那麼的躍躍欲試呢?如果冒失鬼不能摘掉張法師頭上的符,隱藏在他周圍可是容易被發現,有被張法師除掉的危險!」
「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麼會上吊吧?」宮紫窈看著嚼舌鬼說。
「難道你的生前認識張法師?」嚼舌鬼驚訝的說。
「不,我不認識張法師,我認識的是沒有任何官位的張子房。」宮紫窈老實的說道,她知道關于自己與張子房的事情,一定要早一點說出來,否則被這群孤魂野鬼發現了,她恐怕就難以立身在鬼界里了。
「我明白了!」嚼舌鬼同情的看著她說「原來張法師是一個負心的男人,和我生前的那個死老公一樣,都是該死的人!」
「你能不能幫我保密呀?」宮紫窈問道。
「好!既然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告訴我,我也一定能幫你保守這個秘密的。」嚼舌鬼說「難怪會有二次在張法師那兒看到你在呢。」
嚼舌鬼準備糞便去了,宮紫窈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微笑了起來。她知道嚼舌鬼一定不會為她保密的,如果她真是那種藏的住秘密的鬼,又怎麼會叫嚼舌鬼呢?
張子房居住的府邸距離酆都城不遠,這里是酆都的副城,城里面的房屋是陰曹有著品階身份的鬼王們的府邸。
宮紫窈與十幾個小鬼隱藏在副城東側的一處鬼王的府邸內,這間府邸是山寨大王刻薄鬼的另外一個身份——酆都城主。
府邸距離張子房的居所很近,應該說兩個宅院就是隔著一道山牆。宮紫窈能夠清晰的看到張子房每天的出出進進,要不是為了穩妥的執行布置的計劃,隱藏在刻薄鬼府邸的小鬼們,一定會按耐不住獵殺的鬼心,翻過牆頭早一點解決掉張法師。
鬼界的日子過得很慢,因為這里大多時候都是暗無天日的黑夜,隔壁居所里點著昏暗的燈籠。
一個鬼影冒冒失失的從外面鑽進張子房的房間,屋里的燭光被吹滅了,過了一會兒,冒失鬼踉踉蹌蹌的從房屋里走了出來,他雙手捧著那張符,身上的肌膚也一塊塊的變成黑色的煙塵。
刻薄鬼看著冒失鬼說「你帶著這張符出了院子向西走,百米外有個水井,只要你將符丟進水井里就可以了。」
冒失鬼點著頭離開了院子。
刻薄鬼扭頭對宮紫窈等小鬼們吩咐道「你們趕緊進屋,用糞便涂抹到他的口鼻通氣的地方,動作一定要快,他現在是看不到你們的。」
宮紫窈拿著糞桶,跟著幾個小鬼走進張子房的房間。
她數了數小鬼的數量,進入到房屋里後,她伸手貼近離她最近的一個小鬼的後背上,小鬼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便被她吞噬掉了。
接著她又依次的打發掉其他的小鬼,體內吞噬小鬼的速度也變得飛快起來,當所有的小鬼被她吞噬後,她發現體內的青煙變得濃郁了許多。
「你來了?」張子房輕聲的說。
「符被冒失鬼偷走了,你還能笑出來?」宮紫窈問道「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呵呵!」張子房玩味的看著她說「符能捉鬼只是假象,如果單憑這點本事,恐怕我早就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