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戶媳婦也難當 50休妻or和離(三)

作者 ︰ 林似眠

慈母的拳拳愛意,無人不動容,但此事事關重大,絕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動就能解決的。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盛家兄弟並沒有出聲,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妹妹能順利月兌身就行,至于定哥兒,他不姓盛,自有親爹去照管,輪不到他們操心。

蔣家七代單傳,子嗣稀少,蔣大老爺作為長子,也就是最大的家長,這個決定只有他有資格做出。但作為一個家長,他的答復不會出乎眾人意料︰「定哥兒是蔣家長子嫡孫,如今還是唯一的孫兒,此事萬萬不可。」

盛氏本來懷有希望的心像被戳破了一個洞,僅有的一點氣力全都泄了出來,她用手撐著地面才保持住沒有軟在地上。結果注定還是這樣,她能月兌身,但是孩子不可能帶走。盛氏只覺得茫然,心里最深的那塊地方空蕩蕩的,萬念俱灰。

盧氏見她灰心喪氣的模樣,心頭到有些快意,她瞥了眼站在旁邊發呆的蔣世平,道︰「還愣著干什麼?還不照你父親的意思,把放妻書給寫了。」

蔣世平下意識動了一下腳步,盛氏急了,忙道:「慢著!」她聲音又急又厲,尖銳刺耳,滿屋子人都受了一驚,目光都朝她看來。

盛氏從地上緩緩撐起身,半舊的米色繡子母蓮絲緞褙子空空掛在身上,很是單弱,偏偏她這麼筆直地站著,又顯出一份毅然決然的固執。蔣大老爺心頭一喜,忙道︰「媳婦你可是想清了?若是你打消了念頭,我們亦可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總歸是你們小輩兒鬧脾氣,只這樣賭氣也鬧得太凶了些。」

盛氏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絮叨︰「我不為這個。適才老爺說,定哥兒是蔣家唯一的孫兒,老爺可知道這個唯一到底是怎麼來的?」話里有話,听得人心頭莫名一寒。

尋常人家的小媳婦大約成婚一兩年就會有喜訊,偏生盛氏三年下來一點音訊也無,當時眾人都暗地里說她不能生養,後來蔣世平納了安姨娘,立刻便有了身孕。別人就拿這兩個作對比,都只說是盛氏土壤不好誤了蔣家的開枝散葉。可是這盛安兩人誕下孩兒後,卻又是一連五年都再沒有別的喜訊,這更讓眾人猜疑,不知背後胡編亂造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理由,大多都說是盛氏命中少了子嗣福,帶累壞了蔣家。直到近來安姨娘再度有孕,眾人才漸漸散了八卦的心思。

大約和窮怕了的人一旦富貴起來就忍不住要出些奇奇怪怪的折騰一樣,一直徘徊在絕戶邊緣的蔣家于養兒子一事上分外與眾不同。♀蔣大老爺當年在子嗣一事上也沒少受折騰,對于盼子心切的兒媳頗有些感同身受,所以向來對于她很是憐憫。此時听得這問話頗為古怪,心頭一凜,忙道︰「難道有別的原因?」

盧氏冷笑一聲,道︰「還能有什麼原因?平哥兒待你不說多好,也不曾虧待你,我們這樣的人家看重子嗣,他這麼多年膝下只有一個哥兒一個姐兒,卻也沒有多納人。不知媳婦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非要鬧得雞飛狗跳家宅不寧才甘心麼?」盧氏自董姨娘來後整個人便變了樣子,以前的寬厚賢德漸漸帶了些刻薄刁鑽的色彩,失了不少人心,她自己似乎也有所察覺,只是心頭事太重,想改也改不了。

盛氏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直勾勾盯著盧氏,一雙眼楮清澈如冷泉,看得盧氏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喝問道︰「你還有何話說?」

盛氏冷靜看了她一會,緩緩垂下眼睫,慢慢道︰「我最初也以為是自己的緣故才生不出孩子,一直都十分愧疚難安。直到不久前才偶然發現一件事,」她頓了一下,仿佛自嘲般輕笑一聲,「原來這一切並不是老天不公,而是有人暗地里使計暗算的。」

今日石破天驚的事一件接一件,盛氏說到此之時眾人已經連動容都沒有了,只管看她能說出什麼樣的後續。盧氏皺眉打斷道︰「這話越說越離譜了,那時家里人口少,誰會去下手暗算你?」安姨娘進門的時間是三年後,前三年盛氏無子根本不可能是她造成的。

盛氏望了她一眼,道︰「媳婦一直都覺著奇怪,為何我連著三年都沒有孩兒,而安姨娘僅有一次沒有喝下湯藥就懷上了孩子。于是我去看了很多醫生,都說我身體安鍵並無不妥之處。前陣子還住在那邊院里時,我把以前母親賞賜的養身暖宮藥丸托人拿出去多配一些回來,誰知丫頭貪吃嘴饞,順手帶走了我賞給她吃的,母親小廚房常常送來的紅棗燕窩糕。」

最後五個字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盧氏好像被什麼重重捶了一下般微晃了一下,她勉強穩住身體,卻是面色慘白如紙,額頭沁出細汗。

蔣大老爺猶未察覺,只管問盛氏道︰「然後呢?」

盛氏似笑非笑,繼續道︰「恰巧那日是張大夫親自坐堂看診,見了家里的丫頭便上來寒暄幾句,偏生隔得近了,聞到些奇怪的氣味,檢查了半天才找出源頭。♀原來,那紅棗燕窩糕里除了紅棗和燕窩,倒還有一樣稀罕東西。」

盛昌遠突然問道︰「是什麼?」

盛氏側頭看向盧氏,一字一字清晰道︰「天花粉。張大夫說此物雖常見,但女子慎服,服之則不易得子,懷孕之人服之則易流產。」

這個秘密太震撼了,震得眾人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半晌,蔣大老爺顫巔癲指著盧氏︰「你……兒媳說的,可是真的?」

盧氏冷笑一聲,對盛氏道︰「紅口白牙,毫無證據之事怎會由得你指鹿為馬,胡言亂語污蔑長輩?小廚房里日日都有糕點送到各處,除了你這里,老太太和幾個小的房里也都送,怎麼不曾听說別處有問題?再者,我為什麼要讓你不孕?家中嫡孫遲遲空缺,我又能得什麼好?」

盛氏輕輕一笑,笑容里譏諷十足,不知是嘲諷還是自嘲︰「我原也不明白,可是後來仔細回想了這八年的經歷。正是因為三年無子,我心中對蔣家十分愧疚,對公婆相公更是感恩戴德,恨不能做牛做馬報答眾人。所以相公移情別戀,闖下虧空的禍我都一力忍了,太太娘家式微,生活窘迫,這八年來我每年也都心甘情願變賣了嫁妝拿出上千兩銀子相助。我性子烈,又極為倔強,若是一進門就誕下孩兒,腰桿直了,又怎麼可能這麼好拿捏呢?」

盧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掌拍在桌上,喝道︰「荒謬!真是一派胡言!」

盛氏淡淡掃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撫平袖子上的褶皺,低笑道︰「是不是胡言,就請太太把小廚房的掌勺李媽媽叫來好生問一問吧。我听說安姨娘那里也是每天都送茯苓酥的,她最初懷孕很是容易,後來卻也和我一樣五年沒有動靜,這等反常之事實在該好好查查原因了。」

盧氏強撐出的威勢徹底被擊垮,她身體顫抖,一個支撐不住重重坐回椅上。蔣大老爺氣得不輕,劇烈地喘著氣,問盧氏道︰「媳婦講的,是不是真的?」盧氏閉了眼,咬著牙關不說話。

若是這話里說的是事實,那麼盧氏這個婆婆為了算計富貴的兒媳,不惜給她下藥讓她不能生育,將兒子一房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上,這程度之惡劣已經不是一般言語可以形容的了。

「啪」「啪」「啪」蔣大老爺重重拍著桌子,沉著嗓子怒問︰「是,不,是,真的?」盧氏被驚得全身一抖,往旁邊縮了一下。

,已經是不打自招了。

盛昌宏責備地看著自家妹妹,德言容工,身為女子,德行最重要,可是盛氏身為晚輩,卻在眾人面前說長輩的是非,無論對錯如何,這德行上的污點一輩子也抹不掉了。看來妹子是鐵了心想要走家定,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後半輩子。

好在此事蔣家也是沒臉,想來應當會約束下人不至流傳出去。如今這情勢,盛蔣兩家早年的情分算是一干二淨了,只怕還要結下仇怨。既然已經是一鍋糊粥,及時抽身才是正經,否則泥足深陷,只怕夜長夢多。

盛昌宏打定主意,便道︰「蔣世伯明鑒,如今這樣的局面,若是將定哥兒這個小孩子留在此處,只怕我妹子難安下心。橫豎盛家和定哥兒也是舅甥情分,受了傷的外甥由舅舅家幫忙延醫看病于情理上也說得過去,總不會惹人非議。所以還請蔣世伯同意。」

蔣世平在旁見母親當眾受責,心里把帳算算到了盛氏三人身上,新仇舊恨早已憤憤不滿,又見他們咄咄逼人,便怒道︰「你們不用多說了,孩子我是不會給的。你們就死了這份心吧!」

盛氏氣血上涌,怒道︰「你……」盛昌宏將她攔住,對蔣世平道︰「你此話當真?」他平日待人接物皆春風拂面,和顏悅色,此時嚴肅了神情,笑意全化作凜然,好似天際壓頂的烏雲,不怒自威。

蔣世平還要回口,嘴唇開闔了幾下,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正僵持著,忽听見門外有人低聲罵道︰「還嫌丟臉丟得不夠麼?」

盛氏心頭好像劃過一道閃電,雷聲隆隆。

老太太來了。

吳智媳婦忙奔過去打開房門,空蕩蕩的院子里只有老太太扶著秦媽媽站在房門口。

蔣大老爺見母親一臉怒色,不免慌了神,也顧不得責問盧氏,忙起身幾步走過來攙扶母親︰「老太太怎麼過來了。」

老太太拐杖重重砸地,對兒子冷笑道︰「我若是不過來,豈不是要做那最後才知道始末的糊涂蟲?」

蔣大老爺沁了一腦門冷汗,低頭道︰「都是兒子管教不嚴,才讓媳婦和平哥兒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老太太搖搖頭,道︰「你們的糊涂賬稍後再算,先把要緊事理清楚了吧。」所謂家丑不外揚,如今當著盛家人的面,自家事自然是容後再議。她這一點,就比屋里幾個蔣家人明白多了。

從老爺太太來了院子里開始往外攆人時,就有丫頭跑出去報給老太太,她正在屋里擔心,听得稟報就立刻換了衣服匆匆趕過來,只是那時屋內盛氏正講在關鍵處,她在外頭也听得愣住了。正思緒萬千,便听見里頭幾乎要吵起來,眼看實在是不堪,便只得出聲鎮住場面。

有了老太太在場,兩家人都偃旗息鼓,氣勢也都收斂了。盧氏幾乎無地自容,低頭站在一邊,老太太只進門時掃了她一眼,之後便再不分心管她。

早年蔣盛兩家定親時盛昌宏曾隨祖父到過盛家,對當時爽朗潑辣的盛老太太的印象尚好。當年的盛家,祖上蔭封美名,盛老太爺也是一方士紳,更兼兩個兒子一商一文都出了名堂,在方圓百里都是數得上號的人家。只是時來運轉,二十多年過去,能文的早已亡故,能商的這個兒子卻被蔣老太爺的期望硬生生掰成學文之人,考了幾十年的舉人總是名落孫山,屢敗屢戰,生生淪為省城人的笑柄,自己是一塌糊涂,養的兒子也是一派爛泥扶不上牆,活活作踐苦了自己妹子。

盛昌宏冷冷掃過蔣氏父子,這才和弟弟一起躬身給老太太行禮。

有對比才有高下,看著頗有風度氣勢的盛家兄弟,再看看只顧暗自嘆息的自家兒子和有些萎縮的孫子,蔣老太太也是百般滋味齊上心頭,只是此刻沒有多余時間來感慨,直接問道︰「盛哥兒兩口子要和離?」

盛氏上前兩步,跪下來道︰「求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細細看著她,半晌,嘆道︰「你進門這麼多年,是個孝敬長輩、疼愛姑叔的好孩子,對妾室庶女也都和和氣氣,對子女更是體貼照顧。是我們蔣家沒福氣,和你有緣無分。」

盛氏眼眶里瞬間凝滿了淚水,刷地流了下來,她磕下頭泣道︰「多謝老太太成全。」論理,老太太的稱贊她受之有愧,可是身為一個和離之女,必須有這樣的評價才能讓她以後的日子不那麼難過。

老太太緩緩搖了搖頭︰「一言一行都出自于你自己,我老婆子不過是在一旁看著罷了。只是可憐了我的定哥兒,小小的年紀不但得了這麼個病,連父母都是不全的。」她目光慢慢抬起,將屋內幾人徐徐掃了一圈,最後停在盧氏身上,雖然老太太一言未發,但盛氏仿佛听見了一聲微不可查的無奈嘆息。

她沉吟半晌,猛的用拐杖重重敲一下地,道︰「既然平哥兒媳婦開口求了,那便由我這昏老婆子做主,定哥兒就讓她先帶走治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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