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低姿態前往柳相府問藥的伊悕無功而返,一籌莫展回到宮中,只一進寢宮就看見瑯琊那憔悴如死灰的面容,這叫伊悕怎麼好受。
輕輕來到瑯琊身旁撫模著她額跡的碎發。伊悕幽幽的問道一直跟隨在她身側的彌千︰「合歡公子……如今本宮敬您一聲合歡公子……您行走江湖多年,一直以毒蠱問鼎武林,如今在本宮身邊發生的這麼多事,您想必也看在眼中。還請您高抬貴手指點迷津,救瑯琊一命吧!」說著,伊悕卻是不顧平日里主僕關系,反身跪在了彌千面前。
「主子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使不得。」彌千見伊悕如此趕忙上前一步將她攙起,卻是發現伊悕已是雙腳癱軟,毫無站起的力氣。想來,只有人兒最為絕望之時才會如此。
實在看不下,彌千只得嘆了一口氣︰「彌千可否為瑯琊姑娘放血查色?」在沒看到瑯琊體內血液色澤的變化前,彌千也不敢斷然下定結論。
放血?听起來著實可怖,伊悕便是猶豫了起來。
「娘娘,就以合歡公子說的去做吧。不用多,只稍一碗便能看出其中門道。微臣也想看看瑯琊姑娘的血,如今成了什麼模樣,是不是我們猜測的那般,是那個東西作祟。」應聲而入的是神醫秦雨寒。
既然連秦雨寒都這麼說了,只能說明這二人並不是毫無目的的亂行醫。定是心中有什麼已然靠譜了吧。伊悕手腳並用從地上爬了起來,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轉身不再看瑯琊,示意彌千動手。生怕這一望,便是下不去手,耽誤了瑯琊的確診。
只輕聲的嚶嚀,想是瑯琊昏睡中也能感覺到利刃劃破手腕的痛楚。不多一會兒一碗看不出色澤的血液就承到了伊悕面前。伊悕見了可謂是驚得花容失色,這還是人的血液嗎?!為何會渾濁的如此不堪入目!
彌千端起碗來鎮定自若的用竹簽挑撥著這濃稠的鮮血,一下一下挑起來仔細觀察著其中的變化。終了卻是長嘆一口氣將瓷碗遞到了秦雨寒的手中,只見秦雨寒接過盛滿鮮血的碗,放在鼻尖嗅了嗅,便是將碗放在一旁,面色同彌千一樣凝重。
這是什麼?這不是書本上得以學到的東西,也是伊悕縱算嘗過百草也制作不出的毒物。究竟是什麼,惹得面前對醫學毒學相當有造詣的二人如此沉寂。
伊悕終是安奈不住,開口問道︰「瑯琊這是中了什麼毒?可是有解?」問這話的時候,伊悕的心兒險些跳出了嗓子眼兒,緊張的不得了!
「啊,娘娘放心,解是有解,只不過……」秦雨寒不懂江湖中的種種規矩,深知這解藥難拿,可是怎麼拿他也不敢說。
「只不過什麼?!」一听瑯琊有救,最激動的就是伊悕,趕忙問道秦雨寒的後半句話!
「只不過這解藥不好拿。」是彌千及時解釋,省的伊悕胡亂猜測。
「為什麼?!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拿到的不是嗎?!」伊悕不解的驚問。
「哎……你又可是知道這其中的門道。」彌千嘆了一口氣,繼而耐心的為伊悕娓娓道來。
原來,瑯琊所中的毒,並非毒藥,而是一種產于廣袤南域土地的蠱。蟲毒與草毒,從藥性上來說本就不一樣,並不是尋常草藥就可以醫治的。而瑯琊身中的這個蠱,更是個要命的玩意兒,名喚琉璃蠱。
琉璃蠱,顧名思義,同琉璃多多少少有所關聯。
相傳,中了琉璃蠱之人,血液會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變成琉璃之色。琉璃多見三色,黃、綠、藍,其中伴有透明。只要人的血逐漸變成這樣的顏色,到時候就算尋來解藥也無力回天了。故而從中毒之人的癥狀看來,便是將其取名于琉璃蠱。
然而這等要人命的蠱,解毒之物並不是多少金銀財寶就能換來。亦是相傳,只有南域疆土的城主手中才有。凝結了南域的耍蠱之人千百年來的智慧結晶的解藥,數量也是不多。故而被南域之人當做國寶一般的供奉在神殿之中。
能夠使用它的,只有這片神秘而廣袤的大地的主人——南域城主。
說來也是諷刺,解毒的靈藥被封印在南域聖殿常年有專人看管,但蠱蟲卻是在外流傳泛濫。所以,許多年來頻頻發生有人中了琉璃蠱的事件,前去南域問藥的人數不勝數。南域城主煩不勝煩,終是想到了一個既是不虧欠眾人又是保足面子的法子。
那就是沒四年一度的尋蠱祭奠。為了能夠得到傳說中的寶貝,不僅江湖眾人,就連朝廷也會派出大量高手前去一較高低。只有勝出之人,才可以獲得一顆半顆的解藥。其余的,別無他法。
而今年,正好是四年之約的到來。
彌千的話雖是在伊悕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卻是又被她重重熄滅。能夠找到解藥本是幸事,雖然搶奪解藥會遇到艱難玩險,但是伊悕也要為了瑯琊拼死一試。可是,既然彌千也說了,這蠱只給人七七四十九天的活頭,不就是還沒開始尋蠱祭奠的大典,瑯琊就再赴黃泉了嗎?
「七七四十九天,就算去了,又有什麼用。」伊悕頹廢的道。
「放心,瑯琊死不了。因為她如今擁有最好的續命良藥。」秦雨寒微笑著來到伊悕身邊。
不解的看著他,伊悕又轉身看向彌千,以尋求解釋。
「方才我已驗過瑯琊姑娘的血,並沒有按照七七四十九日的進度變成琉璃之色。想來在當初主子您救治瑯琊姑娘的時候,一定摻了您的血液。」彌千一語道破,驚醒夢中人。
伊悕回想起那日因她自我痛恨深深嵌入手掌的指甲所帶出的鮮紅血液,顧不得清洗便是混著草藥下了鍋。想來必定是當時瞎貓踫上死耗子讓她撞了大運。
一語驚醒夢中人,伊悕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藥毒與蟲毒不論是藥理還是藥性上都大相徑庭,蟲毒也並非是草藥可以解得了的。唯有動物身上的毒才算得上是以毒攻毒派上用場。想她研究毒理許久,早已如神農嘗百草一般食遍了天下劇毒。
混入伊悕血骨中的,必定是天下最毒。踫巧了擁在瑯琊身上,亦當做是以毒攻毒。
既然自己的鮮血配上草藥可以暫且拖延瑯琊身上蠱毒蔓延的時間,伊悕便是如得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想來坐擁天下財富的她,只要銀兩用到好處,南域城主定是會將解藥拱手相讓。
如意算盤打得好,不如趕緊行動起來調配人馬一波接著一波地往南域而去。
彌千知道,就算伊悕用再多的銀兩也換不來半顆解藥聖丹,卻是並沒有點破。既然瑯琊姑娘的命一時半會兒閻王要不去,伊悕又因為此事而變得振作,索性就維持現狀讓伊悕主子找點兒事做,也比整日郁郁寡歡好得多。
如此一來就可惜了伊悕源源不斷送入南域的銀子。
說來伊悕也是納悶,這天下的武林豪杰,哪個不愛美人不愛財?就算這兩者都不愛,又有誰不樂意名垂青史?身為鳳後的自己自是有權有勢能幫南域城主流芳百世,可是為什麼那人就是不領她的情?不買她的賬?
任憑她幾萬兩銀子打了水漂,看了直叫沐璟秋肉疼。
當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納悶兒之極之時,卻是只有游蕩江湖多年的彌千最是明白個中緣由。不忍心再看伊悕被此事煩悶,終是說出了隱瞞多月的秘密。
「主子,莫要徒勞了。南域城主並不會將金銀財寶放在眼中,在南域聖丹可謂是國寶靈物一般的存在。若不是每四年一次尋蠱之日的到來,他定是不會將聖丹交給外人的。若是要得這聖丹,奉勸主子還是等到合適的時機派人前往比武吧。」彌千說道。
「沒想到那人竟是這麼有原則的一人。」伊悕嘆道︰「那離尋蠱之期還有多長時間?」
「不足一月。」彌千掐指算了算日子,篤定的回到。
「不足一月……可是比武只有一日?若是大內派去的高手都敵不過江湖志士,到時候本宮豈不是又要再等四年?!」伊悕不禁驚呼道。
「主子多慮了,並非一日。只要到了每年的八月,盛夏最炎熱的時節,南域疆土的大門敞開。便是尋蠱祭奠的到來,只要八月間來到南域的高手能在聖壇之上一決高下,等到最後獲勝的那人突出重圍,便是聖丹新主。這期間,一月為期,可不停地往南域派人呢。」彌千笑嘻嘻的說道,想起往年觀戰過的情景,可謂盛況空前。
听聞此事,伊悕當日便是尋到沐璟秋與其商量對策。好在沐璟秋為人還算大方,還真是借了伊悕不少個大內高高手供她調遣。本是不願勞煩聖上,只是瑯琊為她鑄就的天下遠在西域遠水救不了近火,只一封迷信到達也得個把月。
沒辦法,伊悕為了節省時間,只得宮內宮外,兩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