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夜到白晝,從殘月到旭日,菀秋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窗邊,看著天空由黑變白,看著月落日升。樓下進進出出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都是江皓晨請來參加婚禮的,是誰她一個都不認識,她也不想認識。
一夜未眠的她看上去有些憔悴,蒼白的臉色看上去是那樣讓人心疼。腦袋昏昏沉沉的,雙眼暗淡無神,只要身子稍稍一動就是一陣眩暈,她勉強地撐起身子,跌跌撞撞走到梳妝台前,剛要坐下便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小姐!!」秀巧剛好推門進來,看到菀秋倒在地上,扔下手里的水盆就奔了上去。
「來人!快來人!!」秀巧一邊著急的朝門外大喊,一邊扶起地上的菀秋,抱在懷里問道︰「小姐,你怎麼了?快醒醒,小姐!!」
聞聲沖進來的江皓晨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他不敢多想什麼,一把抱起她放到床上,回頭對身後的士兵喊道︰「還愣著干什麼,快去請軍醫來!!」
「是,參謀長!」那個士兵一邊說一邊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看著她那張如白紙般煞白的臉龐,他心中有著說出不的心痛。他伸出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滾燙的感覺一下子傳遞到了手心里。「你是怎麼照顧她的!?讓你來,就是讓你好好照顧她的,你最好祈禱她沒事,要不然你就給我滾回董家去!!」他回過頭對著秀巧狠狠地訓道。
秀巧雖然心中有怒,卻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是低著頭默默地流著淚。少女乃女乃,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要有什麼事,就算秀巧回到董家也無顏面對少爺啊,請你一定要好起來!她看著床上的菀秋。暗暗地在心中念叨著。
片刻之後,軍醫匆匆趕到,一通檢查之後。總算是沒什麼性命之憂。軍醫一邊收拾著檢查用的器械,一邊說道︰「夫人沒什麼大礙。主要是營養不良,加上沒有休息好,造成了輕度有貧血,我給開點藥吃就好了。♀」
「真的不是很嚴重?」江皓晨仍不確定地問道。
軍醫點點頭,把手里的醫藥箱蓋上,說道︰「多給夫人吃點有營養的食物,還有多吃點水果。這樣對大人和小孩都有好處。」
江皓晨猛地一抬頭,拽過軍醫的衣領,瞪著眼珠問道︰「孩子!?什麼孩子?」
軍醫額頭冷汗直冒,望著他顫抖著聲音說道︰「夫人她懷孕了。參謀長您不知道嗎?」他深怕自己一個說錯小命不保。
江皓晨手一抖,一個踉蹌跌坐在椅子上,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道︰「這怎麼可能,她懷孕了!?不可能,不可以!!」他瘋了一樣把桌上醫藥箱重重地砸在地上。
「參謀長。那要開藥嗎?」軍醫膽戰心驚地問道。
「藥繼續開!這個孩子也不能留!」他站起身來,盯著軍藥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軍醫連連點,嘴里回著︰「是是是,屬下明白該怎麼做了,我這就去配藥。」說完便撿起地上的醫藥箱一溜煙地跑了。
孩子?那是少爺的孩子!他要殺了這個孩子。怎麼辦?她能做些什麼呢?「江少爺,求你了,孩子是無辜的,求你別殺了這個孩子!」秀巧咚的一下跪倒在江皓晨面,哭泣著哀求他道。
「這個孩子我絕不會留,要怪就怪他姓董!!我警告你!不要在菀秋面前提起關于孩子的一個字,不然你就永遠用不著說話了,你懂我的意思嗎?」他凶相畢露地威脅著無助的秀巧。
「報告參謀長,樓下的客人等著急了,怎麼辦?」士兵突然來報,原來樓下來參加婚禮的人等的不耐煩了。
真是該死,關鍵時候怎麼出這種亂子,要是今天不能按期完婚,讓他今後怎麼在軍部待下去啊。而且來的有的還是自己的上司,讓人家空跑一趟總是不太好的,這該辦怎麼才好呢!他著急的四下亂看,目光最終停在秀巧身上。
他拿出桌上的嫁衣,塞到秀巧懷里,說道︰「快穿上它!!跟我拜堂去!!」
秀巧嚇了一跳,趕緊推月兌道︰「江少爺,我不行!!」
「什麼行不行的?救場如救火!再說蓋著蓋頭,誰知道你長什麼模樣!還不快點!我先下去招呼客人,半個時辰後準時拜堂!!」江皓晨說完和那個士兵一起匆忙地走了。
秀巧抱著一堆嫁衣愣愣地站著,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喜婆就從門外沖了進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喲,你這新娘子怎麼還沒換衣服呢,連妝容都沒有打扮,這可別誤了吉時了。快快快,我幫你!」
秀巧人還沒反應過來,喜婆就把開始接著她又換衣服,又梳妝打扮,好一通忙碌,才總算把她變成了真正的新娘子。「嘖嘖嘖!真的是人靠衣妝啊,這一打扮漂亮多了,這小臉蛋迷死人了。」喜婆一邊拿起桌上的紅喜帕一邊笑嘻嘻地說道。
「這個不行啦,我不能去。」秀巧一邊說一邊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床上的菀秋。
喜婆一把按住秀巧,不由分說的就將紅喜帕蓋在了她頭上。「見過新娘害羞的,可沒見過你這麼害羞的,嫁一個這麼好的男人你後半子還愁啥,有啥不樂意的,吉時到了,快跟我下樓。」她說完拉起椅子上的秀巧,扶著她走出了房間。
樓下早已是賓客滿堂,秀巧的腳才剛剛踩下樓梯,耳邊就傳來一陣歡呼聲。江皓晨雖然知道喜帕下的人不是菀秋,可是他依然微笑著迎了上去,牽起新娘的手走到眾人的面前。
「感謝各位同仁百忙之中能抽空來參加我的婚禮,我今天很高興終于能娶到了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下面就請大家為我們的婚禮做個見證!」江皓晨對著滿堂的客人大聲地說道。
「吉時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司儀高亢的聲音穿透了整個客廳。
江皓晨滿臉幸福地牽著秀巧走到客廳中央,在眾人祝福的目光中,等待著儀式的開始。在他心里,他今天娶的就是菀秋。而他在眼中儼然將身邊的秀巧當成了菀秋。
「一拜天地!」司儀開始主持儀式。
秀巧雖然被紅喜帕遮著臉,可她心里還是緊張的不行,以至于每個動作都有些僵硬。江皓晨使勁地拉了一下她的手。她這才無奈地跪了下來。
「再拜天地!」這個環節本是拜高堂,卻因為父母都已不世。所以只能略掉。
「夫妻對拜!」司儀繼續喊道。
「菀秋!!」
最後一拜剛剛完成,一個哄亮的身邊便在江皓晨身後炸響,他一听就知道這是誰的聲音。他慢慢地轉過身,果然和他猜的一樣,站在門口的正是董翊楓。他緩緩走上前,嘲諷地說道︰「來參加婚禮嗎?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儀式剛剛完成,你來晚了!」
董翊楓從進來就沒有正眼瞧過一眼江皓里。他的目光始終緊緊盯著那個蓋著紅帕喜的身影,那是自己深愛的妻子,是自己誓要相守一生的女人。「菀秋,是我。我來了看你了,你怎麼不看看我?不和我說一句話呢?」他望著那個紅色的身影,難過地問道。
少爺!是少爺!喜帕下的秀巧又是激動,又是擔心。我又不是少女乃女乃,我怎麼看你呀。怎麼跟你說話啊。她真恨不得把一切真相告訴他,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如果把江皓晨激怒了,會是什麼樣的後果,誰也無法估計。
望著步步緊逼的董翊楓。秀巧只能節節後退,江皓晨怕事情穿幫,趕緊攔在他面前,生氣地說道︰「董翊楓,菀秋現在是我太太,你放尊重點。」
董翊楓滿腔憤怒地望著江皓晨,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一個堂堂參謀長,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拆散人家好端端的家庭,強行霸佔我妻,老天不收拾你,那麼就讓我來收拾你!」說完便要去掏隨身帶來的小刀,今天他來這里,就是做好了跟他同歸于盡的打算。
「我在這里!!」菀秋扶著樓梯的扶手,跌跌撞撞地走下樓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被她的喊聲吸引了過去,大家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秀巧听到這個聲音,終于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掀起蓋頭,奔著菀秋跑了過去。
看著滿滿一屋子人,菀秋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有氣無力地說道︰「今天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我身體欠佳,江參謀長又不想讓大家空跑一趟,所以就讓我的丫環替我拜堂了,請大家見諒!」她的目光從董翊楓身上一閃而過。
「菀秋!」董翊楓沒想事情會是這個樣子,看到她如此虛弱,他恨不能上前將她摟進懷里。
菀秋何嘗不想撲到他懷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可是她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她撐著綿軟的身子從他面前走過,來到江皓晨身邊,說道︰「皓晨,瞧我這不爭氣的身子,害你在大家面前鬧笑話了,真不好意思。」
她的態度一下子變的這麼柔和,幾句話說的江皓晨心都化了,他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她,說道︰「沒事,沒事,大家都能諒解的。你怎麼不好好休息,我扶你上樓躺一下。」
「菀秋!」董翊楓又是一聲真情的呼喚,這一聲叫痛了他的心,也叫碎了她的心。
菀秋拼命地忍住淚水,看著他冷冷地說道︰「董先生,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今天是我和皓晨大喜的日子,我們不和你計較,你還是快回去吧。」
翊楓,快回去!求你快回去吧!你怎麼可以為了我做這樣的傻事呢,如果你這樣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我如此痛苦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菀秋,我是有多麼的無能,讓你如此委屈為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你的苦心我怎能糟蹋,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也請你保重自己!
她和他的目光緊緊的交織在一起,兩個人默默無語地對望著,可是他們卻能清楚地听到對方那字字泣血的心聲。他痴痴地盯著她的臉龐,看了許久這才依依不舍地轉身離去。那一刻,兩個人的淚水同時無聲的落下,眼中卻已經看不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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