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揣摩女人心理上,馬一明向來不得要領,哪怕對方是自己老婆。♀+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在這一點上,馬一平顯然高他一籌。他來醫院找到石紅,裝作煞有介事。
「嫂子你發現沒有?我哥最近不正常。這幾天連著兩撥乘客投訴他,說他有暴力傾向。我這才留意,結果發現確實不對勁。」
石紅緊張起來︰「怎麼不對勁?」
「他老是發愣,說的話也莫名其妙什麼讓我好好替他照顧父母啦,什麼他對不起你跟馬克啦,反正听著特別人。我就開始嘀咕了。後來我在車里發現了這個……」馬一平掏出一小瓶藥片,「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藥,就拿來讓你看看……」
石紅仔細一看,認出是進口安眠藥,嚇了一跳。
馬一平趁機渲染︰「嫂子,我哥那脾氣你還不清楚?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兒,認死理,容易鑽牛角尖。咱們還真得留神,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後悔可就晚了!」
石紅慌了︰「那你說怎麼辦呀?」
馬一平意味深長地︰「我覺得,我哥現在這種情況,就是這段時間不順心鬧的。解鈴還需系鈴人,嫂子,這事兒主要還得靠你……」
其實石紅已經覺得跟馬一明這麼僵持著不是長久之計。
近來關于馬一明的種種,醫院同事們有不少風言風語,令石紅有苦說不出。在醫院,石紅是個引人注目的人物。當護士時候,她年年是先進個人,當護士長以後,她領導的護士組年年是先進集體。幾乎沒人會懷疑,石紅將是醫院護理部主任的未來人選。
石紅自己在工作方面一帆風順,可令她煩惱的是,丈夫馬一明的事業卻屢屢受挫。護士組都是女人,湊到一塊兒總要嘰嘰喳喳談論各自丈夫,還難免做一番比較。以前提起馬一明,石紅習慣了大家的嫉羨,丈夫畢竟在大機關工作,雖然職位還不高,但前途可期。前一陣子馬一明扶正在即,石紅有意無意地把風放了出去,樂得大家哄哄著讓她請客。沒成想馬一明功虧一簧不說,連在機關都呆不住了,辭職出來,本想謀個體面的職位,竟也不成,如今竟淪落到開出租的地步。這些天,石紅總是刻意回避參與這種私人話題的討論,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從護士們閃爍的眼神里,石紅知道這種事瞞不住,所以必須及早解決。今天馬一平這麼一嚇唬,石紅心里更搖擺不定了,于是就來找石軍和父親石在山拿主意。
石在山退休前在機關里當科長,在他的觀念里始終認為一流人才從政二流人才做學問,三流的才經商呢。他本來希望女婿能青出于藍勝于藍,級別起碼要高過自己,結果沒想到馬一明卻辭了職,如今又想當老板,石在山覺得簡直是異想天開。他認為馬一明經商純粹是揚短避長。要論經商才能,馬一明恐怕還不如石軍,如今連石軍還沒模著大門呢,馬一明就更可想而知了。家里有個不靠譜的石軍,已經夠嗆了,石在山不願意女婿再步其後塵。無奈馬一明 人 脾氣,听不進老丈人的意見,石在山當然不免有情緒。
「我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石在山表明態度,「我不參與意見!省得落埋怨!再說了,就一明那十頭牛拽不回的勁兒,我說了也不管用啊!你們自己拿主意吧!」
石在山站起來進屋了。石紅和石軍面面相覷。
「姐,讓我說啊,你也別跟我姐夫較勁啦,」石軍勸道,「他想干,你就讓他試試!干得好更好,干得不好踫了釘子,他自然就不干了!到那時候你看他還說什麼?!」
「那也不能眼瞅著他賠了啊!」石紅說,「你姐夫做生意是新手,你可不能袖手旁觀!你畢竟干公司這麼多年了,要能幫他,我心里還有點兒底,要不然我還真下不了決心!」
「這沒問題!」石軍大包大攬,「做生意全憑悟性,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我從當初起步階段發展到現在,就算個先行者吧!沒問題,憑我的經驗,我怎麼也得把我姐夫扶上馬送一程,給他保駕護航!」
石紅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氣。她想起馬一平說的話馬一平難得贊揚馬一明,這回卻替馬一明美言了幾句說我哥要做生意也未必就不行,他有恆心有韌勁啊,只要他認頭做的事兒,還就準能做好!你看他外表不像那種精神伶俐的生意人吧,更唬人,這叫大智若愚。說不準他一做生意啊,還火了呢!就像打牌一樣,越不會打的,往往越能抓到一手好牌,這叫傻人傻福。
石紅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女人。既然事情逼到這份兒上,她反倒釋然了。她想,丈夫由從政轉為從商,或許是天意使然,也說不定就因禍得福。奇怪的是,依從著石紅這樣的想法,似乎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直覺,鼓勵著石紅做出決斷。
當石紅終于把家底擺到馬一明面前時,馬一明喜出望外的同時,又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我告訴你馬一明,你必須給我爭氣!干就干出個樣兒來,不能讓別人看笑話!我就不信,那麼多人都能開公司,我老公就不行?」
石紅的話擲地有聲,大有蕭蕭易水壯士之行的慷慨悲壯。馬一明定定地望著妻子,一下子想到了知遇之恩這個詞,他雖然沒說出口,但內心已經決心涌泉相報。當他神情鄭重地伸手去拿存折時,石紅照他手背啪地一打,馬一明的手又縮了回去。
存折下面壓著一份東西,石紅拿出來遞給馬一明︰「好好看看!同意就簽!」
這是石紅起草的一份承諾書。白紙黑字寫得清楚,第一條就規定了組織紀律石紅是董事長,馬一明是總經理,誰管誰一清二楚。還有最主要一條就是,只許賺不許賠。
「咱們所有家底兒都在這兒了。我本來打算等拆遷費下來,湊到一塊兒繳首付,買新房呢。這回都交給你了,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你了,你當然不許賠啦!咱也賠不起啊!」
馬一明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他轉頭要拿筆,石紅一把拽過他的手,
「這是血誓!」
石紅照著馬一明的手指尖張嘴就是一口,馬一明哎喲一聲,一股殷紅的鮮血冒出來。在石紅監督下,馬一明在承諾書上按下了血淋淋的手印。
石軍以馬一明的引路人自居,力主他開個手機店。馬一明猶豫不決,石軍開導他︰「你不懂中國人消費心理。中國人消費心理是什麼?攀比!人無我有,人有我換,換好的!你沒見現在那些人,手機用一兩個月就換,哪款新哪款貴就換哪款!彩鈴錄音照相攝像,什麼功能全都得置齊嘍,就差不能當異性摟著睡覺了!你也得理解中國人,不趁什麼大錢,好房子好車那得玩兒真的,他又玩兒不起,怎麼辦?也就花個三兩千的玩玩兒手機,隨時都能拿出來顯擺!所以,全世界連非洲全算上,就數在中國手機賣得火!」
石軍分析得頭頭是道,馬一明不得不信服。接下來就是找店面,石軍開車帶他來到電子一條街。這條街並不寬,卻是電子商家扎堆兒的地方。街道兩邊的房子都開闢成了電子器材商店,或大或小,一家挨一家,唯獨街角一幢老式二層樓房獨善其身,與周圍的火爆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石軍指著這幢房子︰「這條街寸土寸金,恨不得把雞窩都掛塊匾開成門臉兒!看了嗎,就這兒閑著!」
馬一明說︰「那咱就租這兒!」
「想租的多啦!這叫金角!」石軍說,「我有一朋友就來看過,多少錢都租。結果一談,讓主家給駁了。你多少錢都租不是嗎,人家是多少錢都不租!後來一打听,主家是個老處女,不只一撥人找她租房,都沒戲!」
馬一明不信邪,非要拉著石軍進去問問。老房子年久失修,樓道里很黑。兩人從外面一進來,眼楮很不適應。走在前面的馬一明在昏暗中漫無目標地劃拉著胳膊,想模到個照明開關什麼的。不料,他的手卻觸到一團溫軟的東西,伴隨著女人的一聲驚叫,緊接著馬一明手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
從廚房門透進一些光亮,只見一個女人逆光站在跟前。再往前走,馬一明就要撞到女人懷里去了。
馬一明連忙解釋︰「對不起啊,我剛才那……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模開關……」
這就是馬一明和李勤勤的第一次見面。李勤勤當時覺得他很煩人,租房遭到回絕後,死乞白賴地纏磨。
「你到底為什麼不租?」馬一明刨根問底,「你是不是因為……我剛才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隨便那麼一模……」
李勤勤惱羞成怒地瞪著馬一明︰「我再說一遍,我不租!」
「那你也得說個為什麼吧?」
「風水不好!行了吧?」
李勤勤隨口甩下這麼一句,氣哼哼地 上了樓。
第五章
石軍的情報有誤,李勤勤不是老處女,而是離婚少婦。李勤勤三十多歲,長著一雙丹鳳眼,皮膚像是曬過日光浴的那種微棕色,身材略顯豐滿但不臃腫。她中專畢業,在一家公司當質檢員。一年前,她前夫跟一個女孩好上了,跟她離了婚。前夫還算仗義,淨身出戶,把這幢兩層的房子留給了她。這房子還是解放前的建築,雖說是兩層樓,其實居住面積並不大,樓上一間臥室,一個衛生間,樓下一個廚房,一間客廳。很多人相中的就是這間客廳。把客廳臨街的窗戶改成門,再與廚房隔離開,就成了一間不錯的門臉房。加上這里地處金角,可謂整條街最好的位置,租金也會相當可觀。
但包括馬一明在內,所有前來租房的人都踫了釘子。
其實李勤勤的想法很簡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個單身女人把房租出去,多有不便,還沒從離婚陰影里走出來的李勤勤,對所有男人都還存有戒備心理。再者,她也不缺錢,目前的收入不高也不低,她又沒孩子,一個人生活夠用了。現在,她只想能靜一靜。
李勤勤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馬一明又來了。他從公文包里掏出證件、證書、獎狀,攤了滿滿一桌子。
「請您先看看這些東西,這基本上就是我人生各個階段的寫照,是吧……」馬一明一一展示,「上大學,參加工作,入黨,還有結婚,各種榮譽表彰都在這兒,清清楚楚,基本上就等于我的個人檔案,造不了假。」
「干嗎呀?」李勤勤納悶地,「你給我看這個干嗎?」
「加深你對我的了解啊!」馬一明認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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