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跟伊朗叫板呢!你們說打得起來嗎?」
「打不起來,也就是嚇唬嚇唬!」
「不一定!當年跟伊拉克不也這樣嘛,薩達姆也以為布什就是嚇唬嚇唬呢,結果沒想到真打了!」
「布什不也後悔了嘛!打容易,撤出來就難了!英國那布萊爾為什麼落選,就跟打伊拉克有關系!」
「哎,英國新上來那個叫什麼?」
「布朗!原來是財政大臣!」
「你們發現沒有,布朗特像一個法國演員,特別像!」
「是德帕迪約嗎?我特喜歡他!演技派的!」
「就大鼻子那個?有點兒像,還不是他,另外一個,我忘了那演員叫什麼了……」
眾人聊得熱烈,不知不覺離題萬里,只有馬一平還保持著清醒,忍不住大喝一聲︰「行啦!跑題啦!」
眾人這才收回思緒,但立刻就變啞巴了。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
馬一平已經很不耐煩了,他越過馬一明,簡明扼要地直接布置任務道︰「我說兩句。我沒那麼多好說的,就一條本月給每個人訂指標,月底核算,完不成扣錢!」
眾人無不凜然。但馬一明反對馬一平這麼做。會後,兩人發生了爭吵。
馬一明說︰「你怎麼事先也不跟我商量呢?動不動就扣錢,你這種管理方式太簡單化了!」
馬一平不以為然,「簡單怎麼啦?管用就行!你老用政治思想工作那一套不行,磨破嘴皮也沒人听。一扣錢,就都老實了!」
「我就看不慣那些老板,比資本家還資本家呢,拿員工不當回事兒,說扣錢就扣錢!經濟手段只是一方面,關鍵還得解決思想問題!以理服人!」
「咱這是公司,不是感化院!你跟他講理,講得通嗎?」
「那還是沒水平!沒水平的領導才這麼做工作呢!管理是一門科學,你還是不懂管理!」
馬一平不服氣地說︰「行!我不懂,我沒水平!那你別扣錢,咱月底看,看看能不能拉來合同!」
不料,馬一明拿出了工資袋。♀
「這月效益不行,咱倆都拿一半兒……等以後效益好了再補!」
馬一平不滿地說︰「你不說不扣錢嗎?」
馬一明說︰「那是不扣員工的。咱們倆是領導,領導得扣!」
看到馬一平工資袋里那點錢,立娟大發牢騷。
「你上班這幾個月,月月都拿回來這麼點兒!說是當副總經理了,還不如原先開出租掙得多呢!什麼事兒呀?要不跟你哥說說,咱不干了……」
馬一平不耐煩地說︰「瞎叨叨什麼!你懂什麼?就是頭發長見識短!開出租掙得多有什麼用?你不就是個開出租的嗎?誰看得起你?當副總經理一樣嗎?起碼誰見了都得跟我叫馬總!手底下的人就更甭提了,哪個敢不听我的?原來是人家管我,現在是我管別人!」
立娟擔心地說︰「那以後老這麼點兒錢……」
馬一平無奈︰「我哥這人太軸,要是听我的,早就好了!說實在的,我跟他應該倒個個兒,我當總經理,他當副的,那絕對!」
這天,馬一平興沖沖地告訴馬一明,一家公司答應明天簽訂業務合同。不料,馬一明卻搖搖頭。
「哎呀不行我跟徐天來已經談好了,等他出差回來就簽合同,咱不能一個媳婦許兩家啊!」
馬一平問︰「你跟他簽合同了嗎?」
馬一明承認沒簽,但他認為即便是口頭承諾也要言而有信,無論馬一平怎麼說,馬一明堅持要履行承諾。
馬一平氣得暴跳如雷︰「我簽這麼個客戶容易嗎?就為了一句話,現成到手的生意你不做!你這叫什麼?一根筋!書呆子!大傻冒!」
接下來發生的情況被馬一平不幸言中。接連幾天,馬一明都聯系不到徐天來,他這才感覺不妙,好不容易拐彎抹角打听到徐天來在打高爾夫,馬一明駕車直奔了郊外。
徐天來果然正和幾個老板打球。隨著球桿一揮,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劃過一條拋物線,落到馬一明腳下,把他嚇了一跳。遠處那群人見狀,哄地大笑。馬一明好心地揀起球,朝徐天來等人走去。
球友們嚷嚷︰「哎哎,別動球!……哎呀,擱那兒別動!」
馬一明不知所措地原地站住。那群人亂哄哄地跑過來,有人沒好氣地從馬一明手里奪過球,嘲諷道︰「誰讓你拿啦?這是高爾夫你懂不懂?」
幾個球友想把球放回原處,因位置問題產生了爭執。馬一明也不說話,從他們手里奪過球,大步來到剛才揀球的位置,把球往那兒一摁,那幾個人這才停止了聒噪。
徐天來走了過來︰「喲,馬總!你怎麼來啦?」
馬一明氣哼哼地說︰「明知故問。我找你來了!」
見馬一明西裝革履,走了一身大汗,徐天來挖苦地說︰「這身兒也不像打球的呀!」
馬一明說︰「誰打球啊?我跟你談正事兒!」
徐天來大笑道︰「這就對啦!辦公室里談的是高爾夫,高爾夫球場談的才是正事兒!走,咱倆那邊兒!」
兩人坐在休息區,面對馬一明的質問,徐天來卻很坦然,道︰「合著你這是找我興師問罪來啦?老弟,咱倆是有過口頭約定,可那畢竟是口頭啊,咱不是沒簽合同嘛,沒簽合同我就沒違約!」
馬一明氣憤地說︰「那你說話就不算話啦?什麼都得白紙黑字簽合同,人跟人還有沒有點兒互相信任啦?」
徐天來說︰「你問得對!原來我也想不通,想不通是吧?栽幾回跟頭吃幾回虧,就都想通了!你看我現在,刀槍不入,誰要能把我忽悠了,那算他本事!」
「那你憑什麼忽悠我呀?」馬一明忿忿然。
「說實話,這回我還真沒想忽悠你!當時我確實想跟你合作,後來我又變了。就這麼簡單。我也沒多想,哪知道你這麼較真呀?」
「說了半天,這事兒倒怨我了?明明是你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你思維方式有問題!有問題!」
「我有什麼問題?」
徐天來嚴肅地說︰「作為一個老板,你要對整個公司負責,而不是只對你個人負責!明白嗎?」
馬一明顯然不太明白。
徐天來耐心解釋道︰「比如說我,一開始口頭承諾跟你合作,但是後來回過頭仔細考慮,我發現有些條件還不成熟。那這會兒我應該怎麼辦?兩種選擇。一是言而有信,繼續跟你合作;二是出于對公司負責,翻悔。我選擇了第二種。我認為堅持第一種選擇的老板是不稱職的老板!說白了,那是為了他自己的面子好看,犧牲公司利益!」
馬一明心里被撞了一下。
徐天來接著說︰「馬總,作為老板,你的價值觀落伍了。你為人方面的優點弄不好就成了當老板的缺點。為人可以一言九鼎,可是當老板就得隨機應變;作人要厚道,可是作老板就厚道不得。對不對?」
馬一明不服氣地說︰「照你這麼說,作老板就不能堂堂正正作人啦?大家不都說嘛,要做事先作人……」
徐天來不以為然,「那話你也信呀?大老板行,到那份兒上了!小老板行嗎?說句難听點兒的,要想混出來,就不能太拿自己當人!」
遠處的球友朝這邊大聲招呼,徐天來站了起來。
「馬總,買賣不成仁義在。你這人可交。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咱們還能合作呢!」
徐天來走去打球,馬一明卻緊追不舍。徐天來說︰「馬總你怎麼還訛上我啦?咱不都說開了嗎?」
馬一明追問道︰「你說咱們以後合作,對不對?」
「是啊,我說了。」
「那白紙黑字,咱們簽個東西!」
徐天來嘿嘿笑了︰「行啊馬總!活學活用啊!」
「你是不是怕我沒誠意?」馬一明說,「你別打球了,你點個地方,咱們好好談談。我請客!」
徐天來擺手說︰「不是我不給你面子,我這人吃飯太挑剔……」
馬一明說︰「沒事兒!由你隨便點!」
徐天來長嘆一聲,道︰「關鍵就是沒什麼可點的!天天在外邊吃飯應酬,長年累月啊,還有什麼可吃的?我現在有個毛病,一進餐館就反胃,一口沒吃就飽了。我也發愁呢,你說掙這麼多錢,怎麼吃什麼什麼不香呢?活著都沒意思……」
徐天來說的是實話,他得了輕微厭食癥,什麼都索然無味。馬一明相信,只要重新喚起徐天來的食欲,就一定能把這單合同簽下來。
馬一平卻不以為然,「他活該!有錢怎麼樣?有錢享不著福!這不吃那不吃,吃什麼?想吃龍肉啊?」
馬一明說︰「真讓你說著了!」
「他真想吃龍肉?沒毛病吧他?」
馬一明說︰「他不是想吃龍肉,是驢肉!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嘛!」
驢肉好吃,但千金難買。毛驢干活不如牛馬頂事,養驢的人家越來越少,久而久之,小毛驢基本絕了種。現在市場上的驢肉大都用牛肉、馬肉充數,再好點的就是騾子肉。為了搞到貨真價實的驢肉,馬一明兄弟倆不得不回到郊區老家買驢。這事兒總歸好說不好听,所以兄弟倆瞞著母親,來到了吳瘸子家。
吳瘸子養驢。但任憑馬一平怎麼套近乎,對方都不為所動。
馬一平說︰「吳叔,我們想買條驢……」
吳瘸子說︰「不賣!」
「吳叔,價錢咱好說……」
「多少錢也不賣!」
對方態度堅決,馬一明很失望。馬一平一直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地踅模,一邁上堂屋台階,門後突然閃出驢腦袋,近在咫尺,把馬一平嚇了一跳。
馬一平不解地問︰「吳叔,您家這驢怎麼在堂屋里養著呀?」
吳瘸子沒好氣地說︰「誰說驢就不能住堂屋啦?」
吳瘸子把秣好的草料收成一堆,撮了一簸箕,一瘸一拐地走來喂驢。馬一平連忙討好地搶過來︰「吳叔,給我!我幫您來!」
吳瘸子本來不想給他,馬一平不由分說地搶過簸箕,跑進堂屋,迅速倒進牲口槽,還特意用手撥拉勻了,毛驢咯吱咯吱地嚼得很起勁。
從吳瘸子家出來,馬一明覺得白來了一趟,可馬一平卻神秘地一笑,道︰「別著急!甭看他這會兒不賣,明天說不準他還得上趕著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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