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把淚,陳雲珍又罵原強︰「那個化生子,好不容易找到梅雪紅這麼個好姑娘,他還要這樣那樣,尋她吵鬧,梅雪紅若起了二心,他連討米都沒路……」說完又直哭。♀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你就知道了。
二強旁邊作著勸,媽,不要緊的,雪紅嫂子會回來的,他們這又不是只一回兩回,早家常便飯習慣了,氣一消絕對會回來。竹子也旁邊作著勸,說此類似的話。
陳雲珍抹了把淚道,以往梅雪紅再氣也沒跑過,這回只怕是難了,說完又哭,一臉又氣又急。
二強道,雪紅嫂那麼喜歡著原強哥,愛著小旺和她那個家,不會輕易亂下決定的,媽你就放心好了,邊勸邊也有種著急,擔心會發生陳雲珍想的那樣,畢竟兩口子吵吵鬧鬧的事太多,怕梅雪紅真的冷了心要和原強了斷,心里不禁隱隱想到些兩人的事。
那個下大雪的下午過後,原強當晚便留梅雪紅在林家住下了,第二天兩人遂到公社辦了結婚登記,臘月二十,兩人便舉行了個簡單婚禮,由于時間太倉促,家具什麼都沒來得及辦,直到第二年初夏,二強才利用家里現有材料和工余時間為他們做了套漂亮家具,算是彌補家里對他們的歉意。
婚後不久,兩人關系便開始出現些不和,經常吵吵鬧鬧的,原因在原強,覺得梅雪紅太差,差得沒勁兒,讓他看一眼都會心煩。
結婚沒幾天,原強便發現,梅雪紅其實好不一般化,相貌身材簡直土得直掉渣,根本不是大雪中那感覺,但最讓他失望的還是她那高小都沒畢業的文化,言語稍帶點之乎者也她便如听夢話,經常連最簡單的字也寫不來,與徐雁相比簡直沒氣兒,日子一久更又發現,生活中的她原來還有著那麼多讓他更不如意,那麼多與徐雁不一樣,讓他越來越後悔,越來越恨那場大雪,恨那大雪的浪漫氣氛讓他入了迷途,也越來越感到與她的日子竟是那樣的寡味而難熬,那樣讓他無所寄望,有時甚至直埋怨她,埋怨她為什麼要信誓旦旦闖入他的視野,毫不猶豫進入了他的生活,簡直像作踐害人。漸漸地,得過且過、借酒消愁幾乎又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家里的事,他總是除了應付還是應付,洗衣做飯洗菜之類根本不沾邊,擔水劈柴營菜園也要等梅雪紅快催出火星才動一下,有時因為鬧別扭,梅雪紅越是叫他便越不肯動,火頭上時,便張口閉口提梅雪紅當初的承諾之事。
梅雪紅因為與他的結合確實出于當初那意願,除了一心只為著家里,想以自己的勤勞把家里維持好,一般情況總是忍著讓著,吵吵鬧鬧過後也總是沒往心里去,從沒想過要與他如何如何,遇有大吵大鬧,過後總要煎幾個雞蛋再弄點別的好菜主動擺點酒給原強,以此作些緩和,因為原強原因,這些緩和總是只能作為暫時。
吃過晚飯,梅雪紅洗刷完鍋碗便要原強帶下小旺,自己打算到菜園里去除下草,小旺是他們不滿周歲的兒子,到這時,林家已總共有了三個小字輩︰小寶、小寶妹妹小嬋和小旺。♀原強因為喝了幾杯,加之心里煩,叫過好幾回,仍塔子里一堆松枝上躺著一動沒動,因見天色不好,怕下雨,梅雪紅想趕快把地里事做了,灶房叫過幾回沒叫听,便抱小旺往了塔子里,跟著要把小旺往原強身上放。
怕小旺落在身上,原強跟著坐起身沒好氣道,地里你明天去不得是不是?
梅雪紅道,天快落雨了我的天,一隔又要好幾天,草都快把菜給襲死,菜莫不吃了。一臉著急,嗓門直帶點又響又亮。
原強幾分火氣道,聲音小點,煩死了,我不抱,隔幾天就隔幾天,菜又不會死。
梅雪紅道,菜是不會死,但你也多少替家里想想行不,我這又不是要你去做,我一個做姑娘家的也只這個做法了。
原強道,這是你自己願的。
梅雪紅道,你也別太恨我了行不,我有三頭六臂就不會叫你,讓你天天玩。
原強怎說也不肯抱小旺,很快,兩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吵起來。
剛上勁兒,陳雲珍灶房里急急忙忙奔了過來,手上滿是油水,看樣子正鍋里洗著碗,一到原強面前便瞪著眼道︰「你到底成了什麼角兒啊,肩不挑手不提了?下地是你男人的事呢,真是得福不曉,越來越沒人相。」「歡喜的工夫才不累人,這你不知道?」原強跟著回她,一臉火氣。
「你啊,算你命好,曉得不?什麼歡喜不歡喜,梅雪紅是你當初自己喜歡的,她哪點差了,沒她你討豌豆米沒路曉得不?」陳雲珍跟著回他,一臉慍怒,感覺里,原強仿佛總是沒個對,沒梅雪紅的能干與開朗,他哪有那麼好過。
「喜歡過又怎樣,當初喜歡不等于現在喜歡。」轉而對梅雪紅︰「別以為有老媽時時護你就可以神氣,當心點受折。」心里直有種對兩人說不出的怒,尤其對陳雲珍,感覺里,小兩口每次剛一吵鬧,陳雲珍總是像駕著「風火二輪」要趕了來,跟著一副直吼他壓他,毫無青紅皂白可言,令他好幾次直想,梅雪紅那嗓門說不定原本沒現在那麼高,只怕是由老媽護成那樣!因為兩人那情形,遂又常想到陽雀與飛馬,傳說陽雀遠方遷徙時一直騎著飛馬,人們心目中便陽雀飛馬儼然一個整體,陽雀在哪兒飛馬必定在,陽雀叫了飛馬叫也就快了!老媽與梅雪紅好不就像那一對兒,好令人作厭的一對兒。好幾次,小兩口因說話大了點聲,陳雲珍也火急著跑了過去,讓他甚直覺到種奇怪,奇怪是不是人老了都這樣,不管點別人閑事便日子難過?
听他抖出那麼句,梅雪紅甚直覺到種冤枉,跟著道︰「我根本沒那麼想,我發誓好不好?」臉上直有種無奈,也有種委屈。
「早知你來是這樣讓我難受,吭一聲便要有閻王過來,早知我們倆這樣十萬八千里隔著,沒點能夠相通,早知你在我眼里一天都是心煩,我肯定死都不會答應你,你相信不!」梅雪紅霎時愣了,整個人突然如遭電擊,臉上因傷心直有種抽搐顫栗,眼里很快滾落出兩顆淚珠,跟著直帶出泉涌般的淚水,沒有擦淚,沒有說一句話,跟著便抱小旺往了屋里。
見梅雪紅氣成那樣,也覺得他說話太過分太可惡,陳雲珍氣得直咬牙,嘴里道,你個‘化生子’,你好過得太厭了是不是,她那麼讓著你對你好,你竟然對她說話像鋤頭挖,邊說邊旁邊柴捆里抽了根柴棍出來跟著照原強身上撲地掃了下去。
棍子剛收回來,原強也霍地站了起來,眼里直有種獅子見了仇敵,嘴里道,我請你再打!陳雲珍跟著又一棍子掃過去,帶點毫不猶豫,嘴里道,看還打不得是不?我看你今兒把我吃了殺了,牙齒咬得直咯咯響,眼里有種恨不得咬人。
原強跟著一轉身往了莊家院子,邊走邊火著聲道,這林家待不得,你這老娘一直就厭我像厭狗屎,我不回來了!後面這句,听上去更像是吃過**,心里直有種感覺,除了他兩口子的事,整個林家,陳雲珍也仿佛一直最恨著他,無論遇上啥事,總是先說他的不是。
望著他背影,陳雲珍跟著回了句,你死在外面去!臉都快氣成青紫,心里恨不得跑上去掃他幾棍子。
話剛落音,阿大兩口子加二強弘強回來了,都幫忙給阿大山上弄點木料,準備重新修豬欄。屋頭上一轉角過來,正踫上原強氣呼呼從面前走了過去,幾個便看看他又看看陳雲珍,由陳雲珍手里那棍子,立馬便知道又發生了點很不愉快。
走到陳雲珍跟前,幾個便問她和原強剛剛發生了什麼事,陳雲珍便一五一十把剛才的事道了遍,邊道邊又氣得罵了幾句原強。
待她話一完,二強遂往了原強屋里,想看梅雪紅眼下情緒狀況,看有不有必要要勸勸。踏進屋里,二強便灶房火房直找,結果哪兒都沒見人影,跟著又大聲叫了幾聲「雪紅嫂」,還是沒人應,心里頓涌起幾絲不祥,遂趕快屋後菜園水井等地方找了遍,結果還是沒看見,這便不得不開始確信一種事實,梅雪紅已經帶著小旺跑了,跑往娘家了。
最後一處地方回來,家里已開始顯些慌亂,陳雲珍因在二強後面也去過原強屋里,大概也覺到些不對勁兒,遂叫上竹子阿大正房前屋後直找。
見了陳雲珍,二強遂將自己這兒的情況說了遍,把梅雪紅有可能跑往娘家的想法也說了。陳雲珍一听頓急得灑起淚,跟著叫二強趕快去追一程,看能否追上。二強估計很難追上,一來時間過得較久,二來梅雪紅畢竟不是一般弱女子,發起狠勁兒來就更不用說,但還是拿了根手電筒出了門。
帶點小跑,二強一直追到公社,結果還是沒追上,因估計不了她究竟在哪兒,只得在那兒打了止跟著往了家里。
剛到塔子外面的那條小路上,只听陳雲珍正在火房里直又哭又罵,罵原強,這便急急往了火房。一腳踏進門時,竹子正在旁邊勸著陳雲珍,見只他一人進來,兩人頓明白結果,陳雲珍跟著哭得更厲害,二強只得坐下來也作勸。
就在二強那話剛落音,陳雲珍跟著抹把淚道,她要不是喜歡小旺喜歡那崽仔,憑那崽仔德行她早走人了,今兒只怕那崽仔把她太傷了,要弄出這樣那樣該怎辦?說完又哭。
話音剛落,弘強一步走了進來,看樣子是在莊家院子玩過回來,一進屋跟著往了灶房,想必舀水去洗,二強想著梅雪紅的事,跟著跟了過去,想就她兩口關系會不會出現嚴重問題問問他,看看他怎麼說。
過去時弘強正把大腳盆放在地上,正要往灶邊去舀水,二強便先往了灶前,跟著招呼他過去把梅雪紅的事說了,再把那問題也講了。
幾乎話還沒落音,弘強遂不假思索道,放心吧,兩人是生成的白頭夫妻,鬧得天昏地暗人死鬼惡也不會勞燕分飛鴛鴦兩散的。
灶里添了把柴,梅雪紅又跟著忙鍋里,嘩啦嘩啦炒著小半鍋臘肉,忙得一臉細汗,動作帶點拳術的麻利,響聲也仿佛透著種特別力量。炒弄過一陣,遂從灶上幾個小碗里往鍋里加了調料,很快,滿屋子跟著直溢滿油鹽辣椒香味,這是林家人很熟悉的味道,一種辣得嗆鼻子卻又香得讓人暗吞口水的味道。
臘肉炒完,跟著又炒了好幾個菜。待灶上弄完,跟著將所有菜端了桌上,又從碗櫃里拿瓶酒擺了上去,這便陳雲珍這頭又阿大那邊叫了所有人過來吃飯,一來因那晚與原強吵架後便去了娘家,這趟回來便帶了那臘肉來,想讓大家都油油嘴,二來也想借那氣氛緩和下與原強的關系。
叫完所有,梅雪紅便又在豬食鍋里忙起來,使勁兒往那灶膛里塞著粗柴,剛塞過兩塊,竹子帶小寶小嬋跨了門檻進來,見了她跟著一笑道︰「怕吃不完啊?幫忙的有的是。」邊說朝兩個小的一指,帶幾分自嘲。腦子里跟著想到梅雪紅早晨回來那一幕。
一大早,陳雲珍便逼原強去梅雪紅娘家接人,火得恨不得動棍棒,原強卻死頂著不肯去,竹子和二強左勸右勸都沒成。沒過多久,梅雪紅卻背著小旺自個回來了,一見竹子陳雲珍便直大聲,哎呀,天天在家挨著罵,其實又很惦記家里,再不回來心里實在挨不了了,惹得竹子陳雲珍直大笑不止,笑她的爽直。
梅雪紅跟著哈哈一笑道︰「只要有,盡管吃,大伙吃大伙香,有味得多。」邊說邊起身往了桌邊,跟著碗里給小寶小嬋各抓了塊臘肉,順便望了下門外,只見原強正在塔子外面抱著小旺細溜須著,神情仿佛想著什麼心思。
見她那樣,竹子跟著幾分嗔怪道︰「你別把他們太慣著,脾氣弄壞了可找你。」邊說邊望了眼兩個小的,轉而又對梅雪紅︰「怎麼樣,娘家日子好過些啵?」一臉打趣。
弄完兩個小的,梅雪紅便搓了兩把手,想把剛沾上的油搓散搓干,听了竹子的話,遂邊打哈哈邊拍了下大腿道︰「那是好過,天天在挨老爹老娘的罵,心里都想家里快想癲。」竹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她那直通通,很快收起笑容後跟著便道︰「你可整死人,第二天一大早老媽便逼原強接人,母子倆吵翻了天,老媽差點又動了棍子。」梅雪紅臉色沉了下,仿佛泛起些愧疚,微嘆了下道︰「是我不該,怎樣也不該跑。」竹子一笑道︰「知道就好,往後可別再折騰人了啊,我都差點跟著眼楮尋鼓出來。」說完又朝梅雪紅一笑,幾絲嗔怪里含點趣弄。
梅雪紅正扭著酒瓶準備開酒,听完竹子的話,遂既覺到幾絲她的認真,一種替整個一大家的認真,也意識到點自己可笑,仿佛做了件小孩事,跟著放下酒瓶哈哈大笑起來,把本來正笑著的竹子也弄得更笑,笑過一氣便道︰「你知道的,我直人直腸,氣來得快也消得快,現在心里又直後悔,哪還敢下回。」話剛落音,二強與弘強一前一後跨了門檻過來,一進屋便直說屋里好香。
見兩人來,梅雪紅遂將屋里小椅子直往桌邊擺著,邊擺邊叫幾個桌邊去坐,打算人到齊了就開始吃飯,弄完這兒,跟著門口招呼原強,要他進屋來準備吃飯,回身過來時便又問二強,問陳雲珍怎還沒來?
幾個大人和兩個小的這時都在桌子邊坐了下來,二強因挨著小寶,剛坐下來便逗起小寶,與他玩起「抽中指」游戲,他做小寶抽,故意以偽裝每每讓小寶認錯指頭,把小寶和另一邊的小嬋逗得直笑,正帶些勁兒,卻听梅雪紅問他,這便邊玩邊回了她,說陳雲珍正在給豬喂豬食,很快就會過來。再玩過一兩次,藉由小寶,二強心里忽然想到阿大,便又邊玩邊問了句竹子,問他怎麼沒來?
竹子幾個正看著他和小寶玩,直被小寶一次次的弄錯弄得直發笑,听他發問,竹子遂止了笑帶點禁不住的微微慍色道︰「這又正悶葫蘆著,叫了好幾次要他過來就是不肯,不知又為哪門子,口口聲聲有事,其實屁事,別管他的,歪脾氣。」話落音時,二強正讓小寶辨著指頭,辨過一氣,小寶便選了個指頭捏著,二強一松手,結果又錯了,小寶跟著又咯咯咯笑起來,包括小嬋。做完這回,二強便停了手里對小寶說,他得有點事去了,待會兒再玩,說完便起身往了門外,準備到阿大那邊去叫阿大。
剛出門檻,踫上原強抱著小旺也到了門外,正準備要進門,二強便在小旺臉上用手指頭扒了下,跟著又在臉上親了下,把小旺惹得一扭頭里隨之一笑,便也笑了下後一轉身往了阿大那邊。
踏進灶房時,阿大正在灶前的小椅子上獨自悶著,胸前緊抱著膀子兩眼朝著灶孔,似往前看著又似沒看,眼神憂郁地泛些迷離,見他來,遂稍抬了下頭跟著幾分不冷不熱道︰「不要叫了,我正要準備出門,也沾不起那光。」邊說邊起身往了門邊,跟著一側身一副要帶掩上門準備走人,催著二強出門。
二強道︰「都等著你呢,吃頓飯又能舍掉你多大面子,這又何必呢,真拿你們好惱人!」臉上也泛起些不悅,心里直有種慍怒,因為他與原強那些越來越烈的雞毛蒜皮之爭,好不直厭煩他的小心眼兒,也厭煩原強境界也越來越窄小,小得快跟他一樣,藉由這情緒,遂又隱隱想到兩人的事。
在二強心目中,阿大這人,除了原來與莫金香的事,似乎也再挑不出他的壞事,算得上是個好人,也是個勤快人,惟一缺陷,就是心胸太狹窄,時常因此直犯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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