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強望著她笑了下跟著往了門外,剛到塔子里,踫上弘強正端了一篩盤菜走了過來,臉上因吃力直掙出些鮮紅,看樣子也是有些難撐,見那情景,二強忙上前替了他。♀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
過些時候,第三趟席終于開完,也是最後一趟席,做完這趟,廚房及外面幫忙的這才圍一桌開始吃飯。二強本無心喝酒,由于一桌都是整天出力的,也辛苦了一天,出于感謝,待剛上桌,便先後敬了大家兩杯,不知是太累還是餓空了肚子,平時這點酒沒事的他,過些時候竟突然昏沉得不行,似有種很快要醉,懷幾分歉意與無奈,只得幾背簍好話才將酒壺托與他人,因為這場合一般都得主人掌酒,做完這些,便跟著起了身去舀飯,準備以飯當酒始終陪著聊些白話。
離開桌子,二強便直往了木蒸子邊,短短十幾步,中途無意間朝塔子那頭打了眼,只見一相對僻靜處,陳雲珍正與一媽子貼耳說著什麼,邊說邊笑里直把目光朝著他這兒,神色甚是幾分詭秘,憑感覺,二強絕對敢斷定,她們那談話一定與他有關,因為頭昏,卻不願去想那為什麼。
回到桌上,二強便一直慢慢吃著,邊吃邊插些白話,邊這樣邊只見月亮漸漸明了起來,也見塔子里客人很快離去得只剩幾個年輕人和原強打著牌,因為多貪過幾杯,原強不時出錯牌,引得其他幾個直叫鬧不止,除此,便是竹子梅雪紅在收收撿撿洗洗抹抹忙活著。
直到最後一個人酒足飯飽後離去,二強才離開那桌子,塔子里站著歇了會兒,遂把弘強叫了來,然後合力將椅子堆放在了一起,一怕擋路,二怕造成損壞,做完這些,因為感到有些累,跟著便灶房里舀水洗了,又陪高母聊了些白話後便往了自己房里,準備去休息。
一入房里,二強便閂了門後跟著拿了條小椅子于床前,準備這就月兌衣服往了那上面後去上床,正要解著上衣扣子,陳雲珍在外面突然敲起門來,說要給他說點事,便急急過去開了門。
門一開,陳雲珍跟著一步跨了進來,一手抱小嬋一手抱小旺,臉上直有種掩不住的欣喜,似撿到了只金鴨蛋,房里剛剛站定,遂幾分神秘對二強,二強,給你說點好事,你恐怕要有喜事了。
二強立馬想到吃飯時看到的那一幕,卻又故意幾分平靜道,什麼好喜事,值得那麼喜歡?
陳雲珍道,吃飯時你也看到了我們,那人給我透信,說大隊副書記外甥女馮雅琳對你很有意思呢,老早就想托她問問你願不願意,說只要你能答應,她同意馬上就把婚訂下來,這姑娘你不該不喜歡吧,人長得俏,品質又好,算是大隊的花中花了,又有副書記這背景,能成的話絕對是件天大的好事。
二強跟著道,我倒是做夢也沒想到你們說的這事,她能看上我?簡直出了奇跡,是不是把信兒傳錯了?臉上平靜里透些詫異,因為自身與林家條件,因為馮雅琳的出色,由于一個大隊,基本情況都很了解。
陳雲珍道,那還有假,那人剛剛親口說的,語氣里有種難抑的激動,聲調直帶點往上飄,說完定定看著二強,仿佛他將如她一般,會很快答應下這事。
掠過那幾絲詫異,二強卻沒顯得怎麼興奮,反而幾分心思重重起來,待陳雲珍落音,稍沉默了下才道,媽,這事倒是好事,但以家里情況,我想我還不到該考慮這事的時候,一來弘強未懂事,我若結婚分家,你和他怎麼辦?二來家里條件也不成熟,你知道的,一但訂婚什麼,就得開始大把大把撒錢,家里這樣子哪兒成,依我想,我還是應該先出去再做一兩年副業工,等家里條件稍好點手頭攢足錢再提這事最好。由于汪木匠後來沒打算出去,二強便也辭了副業工回了隊里。
陳雲珍跟著道,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現在訂親結婚有幾個是箱子里掏的現成,還不是靠今兒一截明兒一截的想辦法糊過來,等把人接進屋再慢慢還賬,你也清楚,現在這事一年比一年水漲船高,價碼升得嚇死人,誰知道過了兩年又是什麼樣,只怕是越拖還越難,再說丟了她多可惜,我們家這樣子你還能被她放眼里,算是天大的幸運了,我勸你還是別想多了。
二強道,婚姻靠天成,我不能因為她好就沒命想弄到手,還得掂量掂量下自己條件,不能做麻雀吃包谷籽不跟打商量的事兒,萬一到時拖得家里受不起怎辦,豈不因為我害了一家?
陳雲珍說,你別說那麼多了,我看這事你就听媽的,也不會有錯,趕快沉下心答應她,爭取早點將她娶進屋,你若想做件讓媽高興的事,莫過于這樣,林家因你爹那點歷史問題吃的虧已經夠多了,我早也怕了,有了馮雅琳這層關系,將來就會大不一樣,稍停了下又道,清明節也快到了,這雖不是個走親戚的節,你若先托媒人跑跑,趁那節氣往她屋里走趟,事兒不是就開始順了。
听到那「歷史問題」,二強心里也一沉,印象里,林家因為這點也確實嘗夠了苦味,簡直再經受不起,一閃念,遂又想不計任何把這事答應下來,為林家,為給林家尋片保護,跟著又想,這麼草率只怕不好,應該把一切想清楚想好再決定不遲,心里總有種模模糊糊因素在跳動,只是一時想不清是什麼,待陳雲珍落音,便稍稍沉默後回她,媽你別急,讓我今晚好好想想,至于清明節該怎樣都待我想好了再定,好嗎?
陳雲珍三分急道,還有什麼好想的,隔兩天買點禮就托媒去說好了,馮雅琳既然今兒都倒請著人傳話,還不趕快趁熱打鐵順了她。
二強微微一笑道,這可不是買東西,你怎得讓我想想才是,萬一有什麼不好呢,不過你放心,只要沒大問題,我一定會順你意思,會把孝順作為第一要求,達不到這樣再好也不要。
陳雲珍嗔怪道,你就只知道傻里傻氣說寶話,稍停了下道,好吧,你就好好考慮一下,想好了就給我說,媽不逼你,剛才也是急了一點,光想著她好,還是你自己想得細。
一上床,二強便開始想著馮雅琳的事,帶點難以成眠,針對該不該答應,要不要求那靠山,想來想去,某個人的影子竟逐漸跳入問題關鍵,這便是陳雲珍欲拿他當靠山,正當著大隊副書記的馮雅琳那舅舅,這也仿佛正是他先前所感到的那模模糊糊因素。二強之所以要拿他來判定他與馮雅琳的事,完全是因林家于大隊頭兒們手下所遭遇的不公,因為一種切齒的恨。對于那些悲慘的曾經,特別是原強的事,林家人雖知道那是大隊頭兒們的作惡,但卻並不明白究竟是誰在主奸作惡,由于馮雅琳那舅舅老早便是大隊干部,二強便想,假如馮雅琳舅舅就是一直加害林家的那主謀,那麼,他與馮雅琳的事便有如怨仇相見,是斷不可去想了,否則便有如荒唐,若是真處于那樣,那就算馮雅琳再好,就算陳雲珍再喜歡,就算那靠山會壓死人,他也絕不會以委曲求全答應這事。
想完這事,二強便打算抽時間問問陳雲珍,套套她對馮雅琳舅舅的感覺,看他到底是不是他假設的那樣,然後好針對情況決定與馮雅琳的事,念頭閃過又稍稍靜了會兒,跟著便打了個側身閉了眼,準備入睡,又不知過了多時,似一種不知不覺里,腦子里突然飛雲般直掠過場奇夢。
一入夢境,二強便立于一片寒風里,全身直有種刺骨的冷,他面前,馮雅琳正近在咫尺苦苦作著哀求,滿臉淚水,滿臉悲怯,嘴里正酸楚楚的語氣道,林二強,請不要拒絕我好嗎?好嗎?我知道你是對我舅舅有意見而這樣,請不要把我與他扯在一塊兒,我是我他是他,誰也代表不了誰,請務必相信我,我對你絕對是真心的,也暗慕你已很久很久,請接納我,好嗎?說完跟著抹了把淚,然後可憐兮兮神情直望著他,眼里直有種無奈,有種哀傷,有種強烈企盼,盼他不要選擇拒絕。二強心里仿佛正懷著對她舅舅的一片積怨,恨她舅舅恨得直咬牙,始終只用漠視眼光對著她一言沒發,仿佛也幾分仇恨。見他那樣,馮雅琳便猛地在他面前跪了下來,然卻雪人一般溶化起來,溶化得那樣快,眼睜睜里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望著那情景,二強心里突然有了種奇特感覺,像憑空泛起也像心底冒出,只覺隨著她那影子最後一點一點消失,他的一顆心已忽然那樣直眷戀著她,仿佛已眷戀了太久太久,兩年?十年?仿佛都是,跟著便為她的消亡有說不出的傷心與痛怯,仿佛有種肝膽欲裂,迅也跟著直放聲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很快便哭醒了,睜開眼楮模模眼,竟真含了不少淚,心里難免覺到些怪,因為自小到大還沒這樣過,更奇特的是,人雖然醒了,但剛剛心底里的那種感覺卻鐵一般被印著過來,只覺馮雅琳已真的突然變得好不讓他疼愛與牽掛,那感覺,仿佛她真的剛剛為他死過一次,讓他有種說不出的酸楚,說不出的憐愛,一時只覺得,這夢的力量真是好邪乎,若不是自身經歷,真難相信能讓人這般。
二強在豬欄邊朝里面望著,一臉愁容,心里隱含點焦焚。豬欄里面,一頭大豬靜靜躺著,一動沒動,因上午突然生病,雖接過獸醫打過針,這時模了又模看了又看,仍不見多大松勁,燒得像火爐。帶點無奈,二強再瞧過眼豬的急促呼吸便轉身起了步,打算這就再去接獸醫,剛邁過幾步,腦子里忽然一動,跟著想到種說法,說豬遇這種情況,可以給豬喂些活黃蟺泥鰍串串肚通通氣,大多都能好起來,跟著便想到自家水井,打水時經常見些泥鰍冒出來,肯定里面不少著,沒多想,這便直接往了屋里,打算這就把水井淘了。
取過水桶臉盆,二強便出了門,經過塔子里時,只見陳雲珍正在階檐上擺個竹籃子剪著「清明吊兒」,今兒是清明節,下午得掛青。趁早兩天趕集,二強本想叫人代買幾個回來,陳雲珍卻說原強結婚時剩下的彩紙她還一直留著,她可以用那做幾個,省下幾個油鹽錢也好。二強雖依了她,心里卻想,不知她剪下的又會不會讓人把肚子笑破。見他拿著盆子,陳雲珍便問他拿那做什麼用,二強便把想法說了,也把豬的情況說了。陳雲珍听了也很急,叫他快弄點兒試試,萬一不行得趕快再去叫獸醫。自二強決定要擔起家里梁柱,家里的事便都主動擔著,陳雲珍因年歲越來越大,許多事漸漸力不從心,自然變得靠起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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