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多謝了。♀」黎厭忽然開口道。她剛入朝廷就得到了皇帝的重點關注,不少人想著巴結她的時候,更有很多人視她為肉中刺眼中釘,今天的宴請若沒有顧荊的存在使某些人感到忌憚,只怕遠不會這麼和諧。
「只是今天的事情嗎?」毫無血色的唇角輕勾,顧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他凝視著她,目光深邃。
黎厭想了想,只好無奈道︰「好吧,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的確也幫了我不少忙。辛苦你了!」
顧荊沒有再開口,他也弄不清現在自己是什麼心情。眼前這個人確實很像朱茗,不是外貌上的像,而是性格甚至靈魂上的像……可惜,她不是朱茗。
而他想要的,只是朱茗。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想到這一點,顧荊心情陰郁了不少,也不想再在這里待著了。
知道這人性格古怪,黎厭也不挽留,只從他手中接過白虹,好奇地問道︰「白虹為什麼這麼黏你?話說你把流光養得如何了?」
模了模白虹的軟軟的皮毛,顧荊睨了她一眼,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戲謔,淡道︰「你難道不知道流光和白虹是兄妹嗎?我養著流光,身上有它的氣息,所以白虹也比較親近我。你放心吧,流光可沒白虹這麼懶,現在已經很長大了不少。」他十分看重靈氣十足的白虎,故而對于照顧它和訓練它的事情都十分上心。
黎厭吩咐管家安排著把送其他人回去,聞言不禁挑眉︰「白虹很懶嗎?」
「寵物都像主人。」
黎厭笑了︰「你說我很懶?」
顧荊看著白虹在黎厭懷里享受地翻出肚皮,任她撓癢,不由得好笑地說道︰「你難道不懶嗎?你該好好訓練它的。它是老虎,你不該把它當成貓來養。」
黎厭眯了眯眼,將白虹舉至面前︰「白虹,有人說你懶呢,快去讓他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懶。」
白虹的耳朵動了動,它懶洋洋地睜開眼,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虛空抓了抓,然後……它伸了個懶腰。
顧荊無語地抽了抽嘴角,甚至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被白虹可愛到不行的樣子給吸引了。
就在眾人都躍躍欲試地想去逗弄白虹的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倏地就跳到了顧荊的肩上。白虹一改剛剛的懶散,氣勢變得凶猛而凌厲,它張著嘴,直接朝著他的肩膀上咬去。
有人開始發出驚呼,顧荊眼也不眨地就把白虹擰了起來。他扯了扯嘴角,把它放回黎厭肩上。
「怎麼樣?」黎厭笑眯眯地說道,「如果是個普通人,他的肩膀此刻已經流血不止了。」她給白虹喂的,可一直都是生肉。
白虹乖巧地蹭了蹭黎厭,撒嬌一樣伸出舌頭來舌忝了舌忝她的手指,眾人可以看見它嘴里的牙齒雖然細小,卻十分地多,且鋒利異常。不少人心中都是一凜,今天在黎厭親切溫和的一面下,他們幾乎都快忘了這人是從戰場里爬上來的。
顧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在眾人以為他會生氣的時候,他卻突然笑道︰「不錯,倒是我看走眼了,好好養著吧。」
眾人一時瞠目結舌,顧荊雖然面上溫和包容,但他睚眥必報的性格在朝廷里是出了名的,他居然沒有生氣……
顧荊可沒有管他們在想些什麼,就要起身離去。其他人見時間也晚了,都紛紛跟黎厭道別,黎厭便出門去送他們。
「劍閣」的大門前,此刻已經停了不少車馬,黎厭一個個地說著道別的話語。她對朝廷官員早有調查,更是趁酒席的時候大致模清了不少人的性格,此刻倒是顯得從容不迫。
門外等候的都是些官員府上的下人,黎厭把他們喝醉酒的大人一一送還。♀在看到顧荊身邊竟空無一人時,她忙吩咐下人送他回去。
「不用了,我沒醉。」顧荊淡道。
他話音剛落,一頂湖藍色的轎子忽然在黎厭門前緩緩停下。馬上坐著一個冷艷的女子,她的周身仿佛縈繞著無盡的寒氣,面容上亦是一片冷凝之色,。
「大人。」女子下了馬,面上冰冷稍稍褪去,她走到顧荊身邊,低聲恭謹道。
顧荊微微頷首,向黎厭介紹道︰「她是西鳳,現在是我府上的管家。」
「黎大人。」西鳳轉頭,對黎厭也行了個禮,態度不卑不亢。
黎厭直覺到這個女人不簡單,她身上的氣息起碼是一流初期……她微微側身,只受了她半個禮。
西鳳容顏精致,饒是冷著一張臉也十分地好看。工部右侍郎程護早就看上她了,只是礙于顧荊,一直不敢太過。此刻他喝了點酒,醉意上涌,他忍不住就促狹道︰「顧大人,真是好福氣啊。外面有個刑部尚書之女楚芸,家里有個西鳳姑娘。」
他這一番話說完,不少人都變了面色。西風周身寒氣更甚,她瞥了眼程護,眼里的冰冷幾欲將人凍結。
程護的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冷汗頓時就冒了下來。顧荊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淡淡道︰「程大人,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黎厭忙打圓場道︰「哎,程大人的玩笑可真是有趣。」
還沒走的人都跟著笑了笑……笑得很曖昧。官場里一向沒有多少秘密,楚芸追求顧荊的事情早已經人盡皆知了,不少人都對顧荊的私生活很感興趣。
顧荊沒有說話,他也笑了,只是那笑看起來有些滲人。
于是,眾人頓時連笑都不敢笑了,跟黎厭做了最後的道別,就忙不迭地離去了,顧荊也慢悠悠地和西鳳走了。
等到幾乎將所有人都送走了,黎厭這才舒了口氣。她看著最後那位仍沒離去的人,笑道︰「田大人,你的酒量不錯啊。」
「黎大人,你的酒量才讓人嘆服,我可比不上你」,田誠微微一笑,她長得不錯,但卻給人一種很嚴肅的感覺……所以當她挽起黎厭的胳膊,說要帶她一起去京城走走的時候,黎厭實在有點意外。
田誠是大理寺少卿,主要掌管典獄刑律,是現在朝廷內比較厲害的一個女官。黎厭自然不會拒絕,她跟管家吩咐了一聲,又囑咐好嚴途今晚的修行任務後,就和她一起出門了。
「你的這只白虎很可愛呢」,田誠的目光被黎厭身上的白虹給吸引,「它是叫白虹嗎?听說是陛下賞賜的,顧尚書也有一個。你和顧尚書的關系好像很好呢。」
她沒像其他官員一般拐彎抹角地說話,黎厭倒是很欣賞她的性格,知道她性情直爽,她也就漸漸放開了。
由于兩人都不喜坐轎,便是步行著出了門,身邊只帶了幾個下人。這樣子兩個女官的組合,倒是很顯眼,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華夏最開始有女官,是在第一任女皇昭祖她是開國皇帝唯一的血脈統治下出現的。在此之前,女性不得參加科舉,不能入朝為官。
昭祖廢了這個舊例,此後,每一次女皇統治的時期,朝廷內都會出現重用女官的情況,有時甚至出現「陰盛陽衰」的局面。而非女皇統治的時期,朝廷卻一般都是男人的天下。夏璃登基後,雖沒有怎麼限制女性入朝為官,但女官的人數也遠遠少于男官。
「不知黎大人,桑梓何在?」兩人聊天聊得還算開心,田誠忽然問到黎厭的家鄉。
朝廷里的權力之爭本就復雜危險,為了更好地生存,不少人都會選擇抱團。一般同學、門生、同鄉都會結成較為牢固的政治關系……而女官數目本身就少,一般入朝為官的女人都會自發地結成團體。
「我應該算是京城人吧。不過家父家母過世的早,我很小的時候就成了孤兒。在五年前,我就去了寧城……」黎厭倒是沒有隱瞞,她知道就算她不說,肯定也已經有人早就把她的來歷給調查得清清楚楚了。她相信,如果把她的境遇變化寫成一本書,一定是很勵志的,定能激勵不少有識之士。
「黎大人能走到今天,肯定很不容易吧。」果然,在听了她的經歷後,田誠就被驚訝到了,她有點唏噓地說道。她幾乎不敢相信,這人竟然從一個孤兒成長為一個女將,並且成了朝廷命臣,皇帝身邊的紅人。
在黎厭之前,朝廷內女官就是以太常寺卿封毓秀為首,她入朝近十年,已是正三品。而現在,黎厭憑借著軍功,一朝進京,就名動全城。她現在是兵部侍郎,也是正三品……
黎厭才上了兩天朝,但也已將表面上的勢力團體模的差不多了。她努力裝作溫和無害的模樣,哪怕官至三品,也不怎麼擺架子。但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人對她不喜,封毓秀就是其中一個,她對她大的態度不冷不熱,還拉攏了不少女官來孤立她。今天她在府上設宴,邀請了文武百官,封毓秀也沒有來。
「哎」,見著黎厭朝著一條繁華熱鬧的街走去,田誠忽然拉住了她,低聲道,「別走那邊,飛羽樓是封大人的產業。」
黎厭往那邊看去,只見那條街上開了家極大的布莊,上面就寫著「飛羽樓」。
作為「竹門」的領導人,黎厭早就通過各種商行,知道了京城里面的大多數事情了……但她沒想到的是田誠居然也會主動告訴她這些。她回眸握住田誠的手,心念微動,笑道,「我入朝還沒幾天,很多東西都還不清楚,就麻煩田大人提點了。」
田誠听出了她話中的深意,掩唇笑道︰「大人說笑了,你若不介意,私下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官場上,允許對方直接稱呼自己的名字,是表示親近的意思。黎厭自然高興地答應了,二人的關系頓時就親近不少。她們沒有去「飛羽樓」在的街,不想被封毓秀的人給盯上,就又去其它地方逛了逛。
「你知道這是誰開的嗎?」田誠示意黎厭看面前的樓宇,它裝修得富麗堂皇,從外隱隱可見里面美女如雲……很明顯,這是一間青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