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存在一種人。無論他們的內心活動多麼多姿多彩,他們的表情依然維持著不動如山的面癱狀態。
這樣的性格,被那些玩家們稱為「悶騷」。
做為一只當之無愧的悶騷,蛇影昨天夜里說的話的確有點多了——不止是因為想起了家鄉的緣故。
大概是因為高貴冷艷的形象塑造的太成功了。在蛇影還沒有叛離五仙教的時候,教里的同門兄弟姐妹不是沒有人想和他說說話、聊聊天。但是,一對上下代靈蛇使那冷冷的目光,大家也都不想要熱臉貼上冷,全部都模模鼻子走了。他的師佷們便更是如此——沒有人敢在一臉冷漠的靈蛇使大人面前放肆。
久而久之,蛇影竟然沒有一個能和自己說知心話的朋友。
在穿越來一個全新的世界後,他一直也遵照齊爾弗里格的囑咐,沒有對其他人透漏關于自己身份的一點點信息,因此就更加不可能放下一切,把想說的話一股腦地全傾訴出來。
然而他遇到了齊爾弗里格。
齊爾弗里格從一開始就知道蛇影身上發生的事情,卻不像有加害于他、或者對他意圖不軌的心思。既然這樣,多說說也無妨吧?
于是蛇影一股腦地把二十幾年來想說的話都吐了出來。一開始還是一本正經地和齊爾弗里格說著安史之亂,但是不知不覺中就開始加入了他自己的情緒。比如吐槽一下那些玩家抱團抽人時人踩人的囧境,或者說一說他對大唐、對五仙教、甚至對浮屠地宮的看法。
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他從天黑說道了天亮,齊爾弗里格都睡著了。
蛇影也有些困了。既然戳不醒對方,他正好霸佔了唯一的床鋪。
床鋪經過他昨天的「清理」,別說沒有蟲子了,連一條蟲子腿都看不見。于是蛇影心安理得地爬上去睡了,卻在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重重推了自己一把……
「誰?!」
剛剛把人往里推了推準備上床睡覺的齊爾弗里格還沒反應過來,就立刻被推倒在床上。身體被靈蛇使用力地壓住,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蛇影,是我……」
雖然身體反應很敏捷,但是那是下意識地本能。因為齊爾弗里格很快看到上方的男人迷茫地眨了眨眼楮,搖了搖頭,然後迷離的眼神終于對焦,看清了自己的臉……
「你上來做什麼?」蛇影並沒有放開他,而是眯起眼楮打量著笑得無奈的某人,因為對方的舉動顯然讓蛇影想到了這個人的某些惡趣味。他雖然不覺得被模一模抱一抱就會怎麼怎麼樣,但是他對這條蛇的舉動實在是敬謝不敏。
「我只是來睡覺而已。」齊爾弗里格指了指臉上被桌子稜壓出來的紅印,「在桌子上睡覺太難受啦。」
齊爾弗里格也是迷迷糊糊地爬上來的,這下被蛇影這麼一壓,也算找回了點神智,只是聲音還帶著困倦的沙啞。形狀明顯的喉結隨著聲帶的震動而在蛇影的手心滾動著,靈蛇使閃電般地松開了手,好像剛剛模的是燙手的山芋一般。
蛇影又打量了他一小會,才翻過身去,把被子拉了拉,騰出了一塊空位。意思是︰‘要睡趕快睡。’
齊爾弗里格躺了下來,對著把頭埋到牆角里的人說︰「今天晚上有事情要做。不要睡過頭。」
霸佔了大半條被子的蛇影埋頭在牆角,根本沒對他的話做出反應。
齊爾弗里格覺得蛇影肯定沒有听到。就算听到了,大概也當成了耳旁風,于是便打定主意早點起來然後把這個人類叫醒。
……于是,在下午的時候,他被蛇影弄醒了。
听了一宿的故事,消耗了大量能量來消化吸收這些知識的齊爾弗里格床氣很大。
面對他怨念的眼神,蛇影平靜地說道︰「你說了,早點起來。」
……是的,我說的是今天晚上。
但是再睡也睡不著了。于是他爬起來洗漱了一番,和早就打理完畢的蛇影走出了房間。
旅館一樓的廳堂本來就很小,但是卻顯得很空曠,因為整個廳堂里除了坐在角落里對著牆壁吃飯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就只有記賬的凱萊。听到二樓傳來的腳步聲,凱萊很熱情地回頭打招呼道︰「幻劍使閣下,您終于醒啦?」
齊爾弗里格點了點頭,而那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的身體卻輕微地震了震,好像是一直在尋找的人忽然登場了一樣。蛇影正覺的有些奇怪呢,系統的提示音竟然響了起來︰
嘀——恭喜宿主發現階段性劇情人物,人物掃描自動開啟!
姓名︰赫卡忒•弗蜜里恩。
種族︰解鎖新地圖後可見。
身份︰解鎖新地圖後可見。
性格︰沉著,喜愛強者,愛憎分明。
相處建議︰若想獲得赫卡忒的好感並開啟後續劇情,請千萬不要在她面前表現出大男子主義!
蛇影隱約覺得系統這東西還真是坑人。「解鎖新地圖後可見」,說了和沒說有區別嗎?
正在這麼想著,黑衣斗篷的女人忽然側過了臉,似是往蛇影的方向看了一眼。黑色的兜帽擋住了她的眼楮,蛇影只看得到她露在空氣里高挺白皙的鼻梁和暗紅色的唇。
蛇影正在思考著怎麼和另一位劇情人物搞好關系的當口,老板凱萊卻會錯了意。他伸手拍了拍蛇影的肩︰「客人,您已經有了幻劍使閣下,可不能再肖想其他人了啊!更何況,那個女人不是個好惹的貨色!」
蛇影︰「……」
到底是因為這個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獸人看到了自己和某條蛇在一間只有一張床的房里過了一夜于是腦補出了什麼不純潔的東西呢,還是昨天齊爾弗里格的惡作劇不脛而走,流言的力量太大?
然而齊爾弗里格關注的重點卻不是這個︰「她很厲害?」
「是啊!」看在昨天那三十個金幣的份上,老板很開心地給他們科普,「幻劍使閣下已經大半年沒有來倫斯勒城了,不知道她也正常。她就是雇佣兵協會的那位‘藍’小姐呦。」
「藍?」
齊爾弗里格自然記得昨天佣兵協會的任務發布人對這位後起之秀的贊美。她是在齊爾弗里格接受任務、離開倫斯勒城去追繳石山盜賊之後才突然出現在倫斯勒的。
因為她終日將渾身裹在漆黑的斗篷中,沒有人能通過她人形的特征來分辨出她的種族——通過氣味也不行。因為仔細辨別起來,她的身上飄散著一種蒙昧的暗香,不知道是用什麼草藥提煉出來的,竟然能蓋住她身為獸人的氣息。
在這大半年時間內,她完成了許多紫色任務。數量雖然不及齊爾弗里格完成的,但是也遠遠將其他佣兵甩在了身後。而她的出現更是鼓勵了許多雌性獸人,她們都蠢蠢欲動,想要和這位「藍」小姐一樣完成許多豐功偉績,再也不用受丈夫的統治和管轄。
果然是劇情人物……武力值逆天。
換了正常人,這個時候肯定都要想這位藍小姐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來當雇佣兵的,還特地選擇了倫斯勒城——她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連臉都見不全,而且還用草藥遮蓋自己的種族,是個正常人都該往陰謀論那里想,然而,齊爾弗里格顯然不是正常人……
因為他已經一溜煙地跑過去,拔出劍插在了化名為「藍」,實際上叫做「赫卡忒」的女人面前︰「在下齊爾弗里格•斯諾克。藍小姐,請與一戰!」
赫卡忒抬起被兜帽遮住的眼,似是向齊爾弗里格的方向看了一眼︰「幻劍使閣下願意和一個雌性決斗?不怕掉份嗎?」
齊爾弗里格還沒有說話,蛇影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機靈了一下!系統提示說這個女人最討厭「以男人為中心」的思想做派,就怕齊爾弗里格一句話沒合她心意,這個「階段性劇情人物」就立刻把自己和那條笨蛇一起劃入敵方陣營!
「如果擁有強大的力量,雌性和雄性又有什麼區分?」
說的好!
他仿佛已經听見了系統愉快的提示音︰收獲劇情人物赫卡忒的好感度100!
赫卡忒低頭笑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撫上了齊爾弗里格的臉。她的聲音並不清雅動听,卻帶著一股性感的沙啞︰「你就像傳聞中那樣有意思,果然和其他臭男人不同。」
美色當前,正常男人都應該順坡驢地模一模對方縴細的手腕,但是齊爾弗里格不是正常男人,或者說他男人的本能在武痴的天性下完全就是渣渣。因為他竟然目光熱切地看著赫卡忒,又一次重復了挑戰的請求。
「對于美男子的約戰,我自然要答應。」赫卡忒收回了手,「只是,樓梯上站著的,不是你昨天親口承認的伴侶嗎?」獸人對于決斗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在決斗中,一方被另一方打敗了,那麼贏的那一方就可以把輸的那一方搶回去——無論是女搶男,男搶女,男搶男,還是女搶女。
獸人嘛,就是這麼沒節操。
「我不會輸。如果你輸了,我也不會娶你。我們皆大歡喜,就當提高武技。」齊爾弗里格志在必得地看了她一眼,根本沒有解釋他和蛇影的關系,因為這貨已經完全搞錯了重點。
「好,那麼你的決斗我就接下來了,但不是現在,因為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赫卡忒低沉地笑了笑,竟然抬頭在齊爾弗里格的臉上親了個紅色的唇印,然後向蛇影拋了個飛吻,成功地調戲了兩個人後,施施然地離去了。
臉上頂著相當明顯的紅口印,齊爾弗里格竟然還沒有發覺。蛇影隨他走出了旅店,隨口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先去城里轉轉。等天完全黑下來,就去完成我昨天接的任務。」
蛇影跟上他的腳步︰「什麼任務?」難道是去遺跡某個犄角旮旯里繼續挖寶藏?
「救一個貓族的女人。」
齊爾弗里格邊走邊說。就這樣,他頂著一個鮮艷的口紅印,一路都遭到側目。大家相當困惑的目光先是由齊爾弗里格的臉上移到蛇影的唇上。發現他沒有抹口紅的特殊嗜好後,所有人都相當糾結。
當一個無節操的暴//露癖和一個被女人親了也不知道擦的同樣無節操的家伙在一起時,他們到底應該同情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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