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蜘蛛摧毀了許多林木,硬生生地在濃密的林間開出了一條甬道,露出了天上的星辰。暗淡的星光灑在積滿了厚厚落葉的土壤上,隱約可見深色的瘴氣在林間飄動著。
因為碧蝶的「蝶鸞」可以解除友方目標的不良狀態,所以蛇影就把自己捕捉到的蝴蝶放了出來。
幽蘭色的蝴蝶煽動著翅膀,抖落下幽熒的磷粉,在這漆黑的夜里顯得光華卓然。然而,它們卻像是受了什麼東西的蠱惑一樣,一直想要往西南方向飛。
「這個森林里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們。」齊爾弗里格一面說著,一面借著暗淡的月光端詳起那張地圖。毒蟲蠍子什麼的,有蛇影在完全不用擔心;而他需要找到一處地勢較高的位置,在那里瘴氣的影響會小很多。
碧蝶們像是听懂了他的話一樣,更加活躍地拍打著翅膀,並聚攏在齊爾弗里格周圍上下飛舞著,似乎是希望對方能說服它們的主人,跟著它們的指示走。
然而齊爾弗里格卻完全不買賬——他收起地圖,很果斷地對蛇影說︰「北面靠近安斯卡娜山脈的南峰,坡度上升較陡,我們去那里。」
蝴蝶們大失所望,訕訕地飛回了蛇影身邊。蛇影伸出手指接過一只碧蝶,聲音是一貫的冷淡,但是看著那碧蝶的眼神卻帶著幾分笑意︰「我們往西南走好了。」
「你知道幽藍鬼蝶代表什麼嗎?」齊爾弗里格好氣又好笑,「根據傳說,順著它們的指引走下去的人,都會下地獄的。」
蛇影頓時不高興了︰治療能力這麼逆天的蝴蝶怎麼可能和地獄有半點關系?!小蝴蝶們這麼想往西南走,就算最終只能發現一大片花海,他也不能枉顧靈獸們的意願好伐?
不過和齊爾弗里格說這個是沒用的。蛇影指了指之前那個巨大蜘蛛開墾出的甬道︰「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帶著蜘蛛的女人,是從這個方向出來的吧?」
齊爾弗里格猛然回過神,難以置信地拿出地圖對照了一番。剛才那女人離去的方向和她來世的方向相同,也正是這蜘蛛開拓的道路。
「而且听那個女人的說法,赫卡忒是要吸引你過來拿紋章石,而並不是她本身要取,所以我想你不用擔心赫卡忒捷足先登,先你一步取得了紋章石。♀更何況,赫卡忒的打扮和那女人又如出一轍,看樣子像是一路的。你不想知道她們到底是什麼人,和紋章石又有什麼關系嗎?」
齊爾弗里格被成功忽悠了。
天色已經很晚了,兩人還是先找了個地勢高的地方休息了。蛇影把碧蝶放在周圍,一來可以守夜,畢竟靈獸和主人的血脈是相同的,如果周圍有什麼危險,它們可以第一時間通知它。二來碧蝶是五仙教的解毒聖物,在這個滿是瘴氣的環境下自然必不可少。
天很快就亮了,兩人吃了些東西,又簡單地洗漱了一番,就任由歡月兌的碧蝶引路了。碧蝶們的確是帶著他們走的那條被開出來的路。
經過蜘蛛的暴力碾壓,腳下的路程分外平坦。毒霧交給了引路的碧蝶,那些膽敢冒犯的毒蟲蠍子全部進到了蛇影的罐子里。一路下來倒是也遇到了幾只魔化的野獸——雖然最後都被齊爾弗里格解決了,但是和最後那只因為瘴氣而變異的巨猿作戰完後,饒是齊爾弗里格也受了些傷。
「果然……越往里走,野獸們受到瘴氣的影響就越大,能力也直線上升……」齊爾弗里格面色不豫地看著蛇影治好了自己的,「而我們現在才走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我有一個快一點、也更加安全的方法,但是比較耗費力氣。」
蛇影抬頭看了看天,而齊爾弗里格也很快會意︰「你是說……在天上……走直線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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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是深淺漸變的重巒疊嶂的綠色,過耳的高空呼嘯而過的風聲。在略有些偏西的日光余暉的照射下,這個傳說中的噩夢森林也難得地透出了些溫暖靜謐的感覺,就連那駭人的墨綠也被暖紅色的陽光稀釋,變得多了幾分溫和。
從來沒有飛過這麼高的蛇影在心里狂喊坑爹。就這高度,比唐家堡的飛鳶無限抖抖抖、明教的金鏈子無限突突突還要過分好不好?!
雖然這麼做很丟臉,但是蛇影還是果斷抱住了齊爾弗里格,恨不得跟他融為一體——在這麼坑爹的高度,假如掉下去了,可就不是斷腿這麼簡單了!!
在蛇影看似淡定實則緊張地注視著下方的時候,齊爾弗里格卻在注視著他。暖色的夕陽余暉在深藍的瞳孔上蕩漾起一絲漣漪,微微翹起的唇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齊爾弗里格很惡質地在他耳邊問道︰「怎麼樣,怕不怕?」
「……」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飛得再高一點?」
于是風之幻劍使又往上飆了一大截的高度。
蛇影︰「……」
齊爾弗里格,你悠著點啊!!飛得這麼高,不怕氣力值忽然沒有了嗎?!!
……………………
好在這樣的酷刑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齊爾弗里格果然還是要打坐回復氣力值——哦不,落在地上休息休息,畢竟風系法術也是需要藍的。
蛇影非常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地沒有給他放鼎。看著齊爾弗里格眼巴巴地在他面前裝可憐的樣子,剛剛被對方完虐的蛇影簡直非常爽!
——呵呵,還敢得罪治療嗎?
在齊爾弗里格悲劇地坐藍的間隙,蛇影趕緊把小蝴蝶們召喚出來「交流」了一下情況。
「它們說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言下之意就是︰我們不用在天上飛了。
齊爾弗里格長嘆了一聲,似乎在哀悼自己的一大樂趣沒有了,然而在蛇影殺人的目光下還是乖乖舉手投降︰「那我們繼續走吧?」
蛇影高冷地看了他一眼,怒氣未消地帶著蝴蝶往西南邊走去。
平心而論,在天上飛不算是個太好的方法。雖然避免了林間的瘴氣和魔物們的攻擊,但是太過耗藍,而且速度沒有快太多——這也是為什麼飛了大概兩個小時後,卻還沒有超過小蝴蝶們預期的地點的原因。
不過,那蜘蛛開拓的路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從天上落回森林的感覺就像一下子從黃昏進入了深夜,能見度極低的森林里只有幽藍鬼蝶的翅膀發出的磷光。
做為一個近戰遠程雙dps,齊爾弗里格終究還算有點dps的職業素養,沒有放任蛇影一個治療在未知地圖開路,于是他盡職盡責地追上了蛇影,並不顧對方一臉殺人的寒氣,站在了他面前替他斬除擋路的藤蔓。
蛇影本來還有些不爽,但是看到齊爾弗里格這幅樣子,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貨終于沒有再一副被人蹂躪後又拋棄的小媳婦相,丫的終于恢復正常了!
這兩天一直被對方反常情緒波及的靈蛇使幾乎要淚流滿面︰女媧娘娘保佑,太好了啊!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感動——他竟然擋在我身前保護我嗎騷年?
……………………
雙//修紫霞功與太虛劍意的玄清霄已經是純陽劍術中的佼佼者。在大唐的世界他雖算不上無人出其左右,卻也是當仁不讓的劍術高手——就算是以劍術著稱的藏劍山莊,也只有五位莊主以及那位叛出藏劍的葉依山能與之匹敵。
葉依山的劍術大開大合,玄清霄的劍術輕靈飄逸,然而兩者卻都不似齊爾弗里格的招式這般難以應付。
蛇影從未懷疑過齊爾弗里格的劍術。兩人沒走幾步便會遇到強大的魔物,一開始齊爾弗里格還能應付,卻架不住寡不敵眾。
蛇影一面躲過那些魔物瘋狂的攻擊,一面笛聲不停地替他治療著——他終于找到了移動中讀條不被打斷的方法。只是,看著齊爾弗里格不斷地揮劍,鮮血噴濺到他的身上,蛇影就越覺得觸目驚心。
縱然是風之幻劍使,也不可能以一敵百,大殺四方。
他忽然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想必當時他也是因為寡不敵眾,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甚至差點丟了性命吧?
蛇影不禁有點走神,卻忽然听到一陣呼嘯的風聲夾雜著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那只和齊爾弗里格纏斗的獅子不知怎麼撲到了自己面前,張著腥紅色的血盆大口對他長長地咆哮了一聲。那吼叫的聲音著實太大,連周圍透明的空氣似乎都被激蕩起絲絲不規則的漣漪,而蛇影更是覺得听力一下子因為這巨大的聲響而失聰了!!
他剛想運起輕功跳起來,然而那獅子卻忽然停止了吼叫,像是塌陷的石塊一樣陡然失了力氣。巨獅的身體慢慢倒下了,回過神來的蛇影才發現它的喉嚨上赫然插著齊爾弗里格的佩劍!
塵埃落定。
蛇影趕緊用蝶鸞解了「失聰」的debuff,給齊爾弗里格上了幾個冰蠶牽絲才拉回他的體力。
齊爾弗里格白色的衣衫上沾滿了泥點和血跡,衣角也被劃得破破爛爛,幾乎衣不蔽體。那只獅子是這一波獸潮中最後一只魔物,會一些低級魔法,費了他些許經歷。他本想最後對付它,卻沒想到它居然盯上了在一旁的蛇影。……還好他出手快。
蛇影上上下下把他檢查了一番︰「你沒事吧?」
幻劍使看了他一會,忽然笑道︰「你不生氣了?」
毒哥眉立刻撂下他不管。齊爾弗里格哭笑不得地認錯︰「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誤會了。」蛇影向不遠處的走了走,指著樹干之間的縫隙道︰「你看里面。」
齊爾弗里格聞言湊了過去,頓時也被里面的景象驚呆了。
厚重的林木間竟然有一塊廣闊的原型空地。瑩白色的地面上暗光浮動,即使在這人跡罕至的夢魘森林,卻依然干淨整潔,甚至沒有一顆藤蔓膽敢攀附上去。潔白的地面上雕刻著異常繁復精美的花紋——沒有人能分辨出這雕刻到底是在敘述這怎樣一個故事,然而這潔白的顏色和整齊的雕飾,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聖潔的神殿,還有在聖殿里布道的祭司。
此時此刻,齊爾弗里格終于將赫卡忒的打扮和這個地方聯系在了一起。
在人類和精靈族的傳統里,只有女祭司和修女才會將渾身上下包裹在黑色或者白色的長袍里。她們不會露出眼楮,能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下的只有雙手和半張臉。
赫卡忒她們為什麼會做這等打扮?難道她們並非獸人,而是精靈或者人類嗎?
他從未听過月下森林里還有這樣神秘的、祭壇一樣的廣場……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重重的疑雲在一瞬間籠罩上了齊爾弗里格的心頭。然而,就在這時,白色廣場中央建築物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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