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閑的蛋疼還是怕極了那些被靈蛇使稱為「火鍋」的詭異湯藥,齊爾弗里格在外面溜達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回到了蛇影那里。然而他還沒有踏進藥室,就被那詭異的味道籠罩了起來。那氣味倒也不難聞,反而如同奇花異草在盛放時散發的幽香;但是聞多了就覺得頭重腳輕,似乎馬上就要栽倒在地上。
……是的,馬上就要栽倒在地上。
齊爾弗里格淡定地環視了一圈被蛇影的詭異藥物迷暈的守衛和侍女。揮揮手招來一陣清風吹散了這甜得發膩的味道後,他推開了蛇影的門。
墨色的瞳仁在暖色的暮靄中顯得瑩瑩如玉,室內的火光打在靈蛇使的臉上,更是給那張本來就妖異的容顏增加了幾分刀削石刻的立體感。渾身銀飾的苗疆男子半跪在仙王蠱鼎旁邊,手中托舉著一個小盅。听到了背後的聲響,蛇影並沒有回頭,只是輕描淡寫地勾了勾唇角。
「你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過後,蛇影又不說話了。他的目光一直凝視著小盅里爬動的白色的冰蠶,眼神柔和得幾乎要滴出水。
「難道我還不如你養的幾只蟲子?」
熟悉的語調自身後響起。下一個瞬間,肩膀忽然一沉,那人把全身的重量都托付到了他的身上。好在蛇影在大唐也算是武功卓越,否則換個沒有練過的普通人,他這麼一下子怎麼著都得給壓趴下。
齊爾弗里格恨恨地轉過頭去在他耳邊吐氣,唇角距離蛇影的耳廓不過分毫。他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耳邊,毛絨絨的觸感比直接的肌膚接觸更加讓人難以忽視。
蛇影放下了手中的冰蠶,斜著眼看著他︰「我這麼沒日沒夜地煉蠱,你也不想想是為了誰。」
「難道還是為了我不成?」齊爾弗里格好氣又好笑,「我要你這些勞什子的蠱做什麼?我又沒讓你去給誰下蠱。」
通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蛇影已經完全不對齊爾弗里格的腦子抱有任何信心。于是他循循善誘道︰「在倫斯勒城下水蠱的人是蛇族對不對?」
「是啊,怎麼了?」
「雖然我們不能確定,但是他大概是你的姐姐維多利亞派來對付你的,對不對?」
「是的啊?但是這和你每天把自己關在藥室弄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什麼關系?」
「水蠱已解,他本該就此身死,但是我曾經拜托過獅王陛下替我取來一只活的母蠱。」蛇影的目光看向了那口沸騰的鼎,寒光在他的瞳孔中一閃而過,「我在用那只母蠱吊住他的命。每天我都往蠱鼎里添加新鮮煉制的藥劑和蠱蟲,為的就是把棲在他體內的那只蠱變成我的蠱。這樣我就可以通過它來控制那個人……順便,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妖異的薄唇吐出了這般惡毒的話語,蛇影冷冷地笑了。
「為什麼……」給他一個痛快不就可以了……?
「為什麼啊……大概因為他觸了我的兩條底線。第一,他膽敢在我眼皮底下用蠱術害人。第二,他要對付的人是你呀……」
然而,面對他的卻是齊爾弗里格震驚的眼神。
「怎麼了?」蛇影挑起一個清淡的笑意,帶著銀飾的手指溫柔地撫模著齊爾弗里格的臉,幽深的目光變幻莫測︰「你看起來很意外呢?是覺得我太狠毒了?還是覺得我變成了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蛇影笑得越是溫柔,眼里的神色就越是喜怒莫辨。齊爾弗里格看了他一會,握住了他的手︰「你沒有變,你一直就說這麼愛憎分明。」
听了他的話,靈蛇使的神色總算是恢復了正常。倒不是是說他的表情有什麼變化,而是給人的感覺變得溫和了起來。然後他背過身去繼續捯飭他的蠱,齊爾弗里格坐在原地心有余悸地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如果自己剛才說錯了話,下場大概就是直接被蛇影扔進鍋里或者拿來做各種各樣的蠱蟲實驗……
「你知道麼……齊爾弗里格。」蛇影一面攪拌著那口鼎,一面回過頭來沖他陰森一笑︰「所有背叛了我們五仙教弟子的人,都是落得萬蠱噬心的下場呢……」
齊爾弗里格︰「……」
#每一個五毒弟子都有鬼//畜的潛質#
……………………
事實證明,齊爾弗里格還是低估了蛇影下蠱的能力,還有他的鬼//畜程度。因為大約一個星期後,那位被他氣走了的盜賊之花再一次不請自來。把審判之劍帶回給他們的同時,她並帶給了兩人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
「蛇影醫生,不管你在做什麼,我希望你立刻住手。」
這是珂蘭茲對他們說的第一句話。齊爾弗里格條件反射性地看向蛇影,而靈蛇使只是轉了轉手中的蟲笛,眉目清淡一如往昔︰「我曾經發過誓。只要蛇影活著一天,那些宵小之輩就休想利用毒術蠱術害人。對于那些用毒術蠱術加害于無辜百姓的人,我更不會心慈手軟。」
珂蘭茲看著蛇影的眼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她幾欲張口,然後對上蛇影清清冷冷又有些凌厲的目光,竟然好幾次都沒有說出話來。最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猛地灌了下去。滾燙的茶水順著女子的下頜流了下來沒入衣內,留下一道清淺的水漬。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齊爾弗里格的表情是少見的嚴肅。見珂蘭茲點頭,齊爾弗里格也笑道︰「盜賊聯盟的消息果然一向靈通。」
「蛇影醫生,對于大奸大惡之人,的確應該毫不留情地出手整治。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個用蠱的人到底是不是出于她本來的意願?或者她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只是被維多利亞皇女威脅,而不得委曲求全,听從他人的安排?」
「‘她’?!」齊爾弗里格一驚,「你知道是誰?」
「我自然是知道許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斯諾克殿下。」
看著齊爾弗里格和蛇影更加驚詫的表情,珂蘭茲無奈地聳了聳肩︰「很意外嗎?盜賊聯盟同時也說做斥候生意的,而你的身份在我們眼里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而你那個心細如發的長姐估計也很早就掌握了你的行蹤。」
「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齊爾弗里格冷哼道,「她在幽暗叢林也不過是鞭長莫及。」
珂蘭茲還想要說什麼,蛇影打斷了他們之間的爭執︰「珂蘭茲小姐,你難道真的知道下水蠱的人是誰?」
「我雖然不知道下蠱的人是誰,但是我知道幽暗叢林里有一位身份顯赫的人最近出了點棘手的狀況。她的指甲泛紫,皮膚倒是慘白得像是紙一樣。每到午夜十二點,她便會吐血。她吐出的血是黑紫色的。每一次吐血,她都會昏迷,然而第二天夜幕降臨的時候重新醒來,繼續吐血。她的癥狀連幽暗叢林最出色的醫生都束手無策,只有通過大量放血才能讓她片刻清醒。在她嘔出的血水里,有的時候會有那麼幾只透明的蟲子,有的時候大,有的時候小,大概是因為有的時候她吐出的是成蟲,有的時候是幼蟲吧。」
「千劫萬毒手。」蛇影淡淡地看著她,「是我做的。」
「那麼,奉勸您趕緊收手吧,她是個無辜的人。」
「到底是誰?」
「戴安娜•斯諾克。」
「什麼?!!」
……………………
幽暗叢林,星辰殿。
傳說幽暗叢林是暗夜精靈留下的國度。在往昔的時代,他們雖然沒有像人類一樣創造出華美的建築和璀璨的歷史,但是他們世代研習黑魔法,精靈的血脈更是讓他們的弓箭技藝出神入化。
最重要的是,世代被其他精靈族排擠的暗夜精靈中,出現了一位叫做提亞拉•奧戴特的男子。
傳聞星辰殿是奧戴特為了向影月蒂萊薩祈禱而建立的。在精靈和人類都消失了以後,幽暗叢林為蛇族接管,星辰殿也成為了歷代首席祭司的居所。只是,十三年前維多利亞篡權奪位後,她將祭司長霍桑軟禁在了星辰殿,並勒令所有人不得接近這里。
此時此刻,廣闊的宮殿內,兩個人遙遙對望。白衣的男子神色譏誚卻沉默不語,黑衣的女子即使說著請求的言辭,眼中也難掩反感與輕蔑。
「維多利亞皇女所言甚是有理。」霍桑靠在高聳的黑曜石柱上,隨手把玩著垂落胸前的一縷長發。然而,他的目光落在了蜷縮在維多利亞懷中的戴安娜,眼神重新變的冷冽而譏誚,「但是我不會給你們收拾爛攤子的。」
「你必須救戴安娜。」請求的話語被她用命令的口氣說出,「她是無辜的。」
「好幾年不見,維多利亞皇女不僅樣貌變得漂亮了,嘴上功夫也提高了不少,竟然能顛倒黑白。」霍桑氣極反笑,「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戴安娜在想什麼。比起心思縝密惡毒的你,二皇女和三王子簡直天真得像是兩張白紙。」
「不要把齊爾弗里格那個戀母情節嚴重的變//態和戴安娜相提並論。」
霍桑嗤笑道︰「戀母總比弒母要好。維多利亞皇女……哦不。」他故意改口道,「維多利亞女王陛下。您說是嗎?」
兩人正在話不投機,本來躺在維多利亞懷中昏迷的戴安娜忽然睜開了眼楮。她的臉頰已經被痛苦折磨得凹陷,杏仁一樣的眼楮里此刻也布滿了血絲。從來都面不改色的維多利亞看到她這個樣子,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些不一樣的神色。對這個女人先入為主的觀念已經讓霍桑無從分辨維多利亞到底是不是裝出來的,但是她的表情似是憐惜,又似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姐姐……」戴安娜失神的眼楮終于對焦,維多利亞冷艷妖魅的容顏近在咫尺。她急急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對方,維多利亞已經搶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蠱蟲的反噬加上齊爾弗里格身邊那位醫生的折騰,她的手臂已經細得幾乎皮包骨頭,維多利亞握著她的手,內心又疼又恨。
「我會治好你的。」暗紅色的唇落在了妹妹的眼楮上,維多利亞將她抱緊在懷里。
「那個醫生我會替你抓來。我要把所有最殘酷的刑罰加諸在他身上,直到他解開你的蠱。我要廢了他的四肢五感,看他還怎麼用那雙織田的妙手,來拯救這個世界于水火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親們︰
不好意思,我食言了。我之前明明說過,我要恢復更新,可是我依然是停了很久都沒有更,非常抱歉。
你們給我的留言我雖然沒有來得及回復,但是我都看了(主要是心太亂了……)。看到你們的話,我非常的感激,我也覺得十分幸運。上天一定是眷顧我,讓我選擇在小說網寫文,通過文和你們相遇。看到你們都在安慰我,我覺得很幸福,很幸福,非常的幸福。
我這次又要絮叨絮叨啦,因為我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我一定要和你們分享一下。
就在前天,我又想起了這件事,整個人焦頭爛額。明明我沒有做錯什麼,但是我卻要承受不該降臨在我身上的懲罰,而這個懲罰還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我懷著這個想法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然後你們猜我夢見了蝦米?
我夢見了玄清霄和夏棲風。
我之前交代過,玄清霄是「冤死」的,而夏棲風因愛成痴,不惜向蛇影求的天一教的血蠱之術「復活」玄清霄。
說實話,在這個夢境之前,我已經想好了一個梗來圓玄清霄和夏棲風的故事。但是在夢里我夢見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梗,我夢見了玄清霄是如何如何受了冤枉,但是即使在國家都背叛了他的時候,他依然沒有背叛國家,而是選擇寧死不屈。在他被夏棲風「救活」後,他經常失去意識,和夏棲風一起斬殺浮屠地宮里闖關的玩家,但是每次一到結束的時候,他總會如夢初醒,然後說道︰「玄清霄曾經向掌門師尊發誓,即使有朝一日身陷囹圄,也絕對不會和大唐作對。」(見本文楔子)
那個夢境我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他是如何碧血丹心,如何為了大唐不惜一切,但是回報他的卻是眾叛親離,道消身死。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黑化」,不是因為他「聖父」,而是因為他堅信自己的「道」。
我曾經十分擔心,如果我真的要接受這個無妄之災,如果一切真的沒有回旋的余地,也許我一輩子都要背負一個「罵名」,無論在哪里也許都抬不起頭。但是在我的夢里,玄清霄並沒有因為自己在外的名聲而感到愧疚。我夢見他堂堂正正地站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同門鄙薄的眼神中施施然走上純陽宮,在昔日好友們的指責聲中昂首走過那些陷他于不仁不義的人面前。
毀譽又何惜?
既然能頭頂黃天,腳踏厚土,無愧于自己心中的「道」,那麼別人的指指點點又算得了什麼?
然後我被鬧鐘吵醒了。
然後我重新打開了這篇文,重新看了一遍,然後我豁然開朗了。
難道我寫文的時候真的一語成讖了嗎?又或者是老天覺得我無法掌控筆下的人,所以要給我一個絕望的果實讓我品嘗?
我坐在床上仔仔細細地回想著夢里的一切。盡管有很多情節都模糊了,但是玄清霄坦坦蕩蕩的樣子,我卻銘記于心了。
所以說,做人就要向道長學習呀!
又絮叨了一大圈,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大概就是我做了個美麗的夢。也許把這個夢寫在作者有話要說真的有點矯情了,但是我想和你們分享。
即使有朝一日身陷囹圄,只要自己對得起心中的「道」,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那麼就沒什麼可怕的了。即使你暫時背負了你不該背負的東西,你也不會被壓垮。終有一日會東山再起的。
咳咳,說到這里,我已經暗示花陽cp的結局啦∼是he還是be呢?很明顯啦∼
就是這樣吧,我在以後的日子里會努力更新的!
永遠愛你們的attire
2014年6月24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