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要在這里住些日子,黎承賢在寒城西南角購置了一間半舊的小院,寒城這里,建築受了西域的影響,再加上常年有風沙,所以大多比較低矮,而且顯得陳舊。♀他們住的小院,也才建了兩年,但卻像建了十幾年一樣。
青蔓和青露剛回到門口,就見黎承賢和黎彥初也騎著馬從外面回來,見到她倆,黎承賢眉頭一皺,對青露說道︰「你又拉著蔓蔓去瘋玩了,丫鬟侍衛也不帶一個?」
青露上前,勾住他的手,不滿地道︰「爹爹不公平,青蔓是姐姐,你怎麼不說她拉著我去玩?」
「蔓蔓有你調皮?」黎承賢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我還不知道你。」
「二叔,」青蔓月兌了風帽,也在一旁笑道,「我看您得把她關起來,否則啊,佷女這雙腿得跟著她跑廢了。」
「這主意好。」黎彥初說道。
青露听了「哎呀呀」叫起來,黎承賢也大笑。
進了院子,黎承賢去忙了,青露要去補覺,黎彥初送青蔓回她的屋子。
「怎麼樣,習慣了吧?」黎彥初問道,剛到那幾天,青蔓可是水土不服得厲害,人也瘦了一圈。
「好多了,都這麼多日子了,能不習慣?」青蔓笑道,左手拋著風帽,右手模了模臉頰,「就是這里干燥得厲害,太陽也毒辣,我皮膚都粗糙了許多,也黑了許多。」
黎彥初停下腳步,轉頭盯著她左瞧右瞧,「黑了?我看著還是白女敕女敕的,而且……」他戲謔地一笑,「你和青露不是帶了許多花露啊、面膏啊什麼麼的嗎?怎麼會粗糙?」
青蔓瞪她一眼,說道︰「女孩子的事你不懂,我們永遠不會覺得這些東西夠用。」
黎彥初舉起雙手,無奈說道︰「好好好,我不懂不懂,你們女孩子那九曲玲瓏的心思,我懶得猜呢。」
青蔓眉眼一動,流轉出一圈光彩,「不猜可不行,要不然你以後怎麼和未來嫂子相處?」
這次來西域,一是為了晏于游,二嘛……當然是哥哥的好姻緣。♀
前世的嫂子叫雲靜,是個在西域行醫的江南女子,西域缺醫缺藥,所以百姓對大夫是非常敬重,雲靜在西域的名聲不錯。
而她和哥哥的相遇,是因為有一次哥哥在寒城虎背山遇襲受傷,剛好遇到了采藥的雲靜,上演了一出美女救英雄,久而久之,她就成了嫂子了。
在青蔓的眼里,嫂子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子,也許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以柔克剛地留住哥哥的心吧?當然,溫柔如水並不代表著軟弱可欺,她常年獨自行醫,會是一個軟弱無能之人?
「嫂嫂?」黎彥初模了下鼻子,說道,「好早著呢,莫非…妹妹不得了?」
「瞎說!」青蔓打他一下,羞惱地說道,「不正經,看你以後怎麼找媳婦兒!」
黎彥初卻有意避開了這個話題,轉而說道︰「爹爹那邊有信來了,說了黎安的事情。」
青蔓神色一正,問道︰「怎麼樣?」
黎彥初停住腳步,猶豫了一下才開口︰「爹爹……要把她嫁給許家。」
「啊?」青蔓驚訝,她想著爹娘會處罰她,要麼把她一直關著,要麼草草嫁了,只是……為何會嫁到許家?
「這太陽大,去院里,再細說。」黎彥初拉了她往前走去。
到了院里涼快許多,蘭屏給他們到了茶,就退了出去,青蔓這次也只帶了她一個丫鬟來,蘭簾則留在山莊。
「快說快說。」青蔓喝了一口茶,急急催著,「怎麼回事兒?」
黎彥初抓過屋里的一把扇子,扇了一會兒才開口︰「爹爹怎麼想的,沒仔細說,只是我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嗯?」青蔓疑惑。
「爹爹這麼些年,跟黎安也沒多少父女之情,而她這次又鬧出這種事,雖然是受了何問歸的套,可是……」他呼出一口氣,「畢竟給山莊聲譽帶來了損害。」
「這又和把她嫁給許家有什麼關系?」青蔓還是不解。
黎彥初示意她稍安勿躁,「你也知道爹爹和我對她都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若是以前,還會給她挑一門不錯的人家,有山莊庇護,至少也能一生安樂了,可如今這樣了,她都不為自己考慮,我們又何必多費心思?」他使勁搖了搖扇子,「那麼……就把利益最大化吧,把她嫁過去,能給山莊帶來不少好處,至于她是生是死,過的是好是壞,就不在我們考慮範圍之內了。♀」
青蔓沒想到是這樣的解釋,心中不知道什麼感覺,她不覺得父親的做法有什麼錯,在山莊里,黎安……真的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如今她這樣,算不算自作自受?
原來……自己也不是個善良之人呢。
「你不用想些亂七八糟的,」黎彥初敲了她的腦袋一下,「告訴你,她現在樂著呢,可以嫁給她心心念念的‘雲松別客’了,現在還在認真備嫁呢,呆在院子里不出來,埋頭繡嫁妝呢。」
「啊?」青蔓剛剛的思緒一下子飄飛了,「她、她……」青蔓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說她頭腦發昏?還是樂觀積極?
「哎,管她了,只是西南那麼遠,萬一她再做出什麼事怎麼辦?」青蔓問道。
「許家要是連個人都看不住,呵,那可就活該被人拿捏了。」他輕笑一聲,轉而說起別的話題,「許家情況和彥清他家差不多,都想擺月兌迷幻散這條道,而西南多珍惜藥材和植物,我們需要有人來打通這條路,所以……」
「所以這是個互惠互利的事情。」青蔓接道,「即便以後西南官道修出來,我們也早就在那站了頭一份利益了,不怕別人競爭,這和二叔來西域的目的差不多。」
黎彥初笑了,把扇子湊到她前面扇了幾下,「蔓蔓真聰明。」
「嘁,這樣就聰明,」青蔓不屑地扭過頭,「你真當我愚不可及呢。」
「哪有?」黎彥初笑嘻嘻地說道,「你看,爹爹都會走捷徑,作為他的女兒,你也得學會個兩三成不是?」
「什麼意思?」青蔓轉了轉眼楮,不知道黎彥初又打什麼主意。
「意思就是,叫你也走捷徑啊。」他說道,見青蔓還是不理解,又解釋,「你和那個晏于游啊,你不是要找他麼?」
「是啊。」青蔓防備地盯著他,知道他肯定又打什麼歪主意,「可我有什麼捷徑?」
黎彥初頭顱一昂,拍拍胸脯,「你哥哥我啊,哥哥有的是消息、人脈,你告訴我他的身份,保管很快找到。」
青蔓瞅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打這個主意,即便自己告訴了他,他也找不到,要是那麼輕易找到紫剎海的老巢,中原武林那些老家伙早就打過去了。
「哥,我自己會找的,你就別掛心了,」青蔓拉住他的手說道,「若我和他今生還有緣分,即便不找也會相遇。」
黎彥初自然知道這個理,只是他不忍心看妹妹煩惱,「那……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
「那當然!」青蔓清脆地應道,「不找你找誰啊,我的好哥哥?」
「油嘴滑舌!」
大晉朝與西域的關系,在這幾個月來明顯好轉了許多,雖然還沒有完全解除禁令,但好些政策也是寬松了許多,至少只要有官府批的文書,就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西域。
寒城過去,是葉城,也就是西域的第一個城鎮。西域相比大晉朝的統一而言,有點形如散沙,每座城池有一個城主,各自稱王,各自為政,但偏偏面對大晉朝進攻時,又能團結一致,真是個奇怪的現象。
黎承賢他們此次要深入西域,西域萬里沙漠,變幻莫測,男人們都很難吃這苦頭,何況嬌生慣養的小姐?所以不能帶青蔓、青露前去,青蔓倒是沒什麼,雖然她知道紫剎海總教一定在西域深處,可是她是來找小魚的,不一定非要去紫剎海才能找到。青露就有些不高興了,她很想去見見不一樣的風光,可也知道自己去了只能添麻煩,再者,能來到寒城就很不錯了,這樣想著也就開心起來。
時間進入了六月,天氣越來越熱,連青露這麼好動的人都躲在屋里不肯出來了。
六月初二這天,離黎承賢他們去西域還有三天,同時,這也是黎彥初遇到雲靜的日子。
果不其然,這天一大早,黎彥初就來找她,「我听說這虎背山有老虎,想去看看,說不定還能獵一只來,弄點虎骨酒什麼的,路上帶著,誰受傷了可以擦一點兒。」
「這樣啊。」青蔓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阻止他呢?阻止了,他與嫂嫂就會錯過,不阻止吧,他又會受傷。仔細想了想,還是讓他去吧,至少這傷能帶回一個嫂子呀!
「那你注意安全,到時候給我張虎皮。」
「好。」黎彥初轉身出去了。
青蔓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叫江河跟了上去,囑咐他不要被發現,而且若不是黎彥初九死一生的時候,千萬別出手。
江河以為黎彥初真會遇上什麼大事,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照做了。
青蔓一天都坐立不安,一會兒擔心哥哥,一會兒又期待著見到未來嫂子,天擦黑時,好不容易才見到晚歸的黎彥初,卻只有他和江河。
「哥哥,你們沒事吧?」
這樣子,要麼是出事了,要麼是江河被他發現了。
「沒,沒事。」黎彥初說道。
青蔓記得他當初是傷在肩頭,當下手搭在他肩膀上,說道︰「我看看,怎麼會沒事。」
「 ……」黎彥初跳開去,「真沒事,就是……就是遇到幾個小山賊,不小心被暗算了,還好江河出現。」他不等青蔓反應,就往門外走去,路過江河身邊時,朝他警告地看了一眼,「哎呀妹妹,我得去上藥了,就不陪你了。」
「喂……」眼見著他跑遠,青蔓只好問江河,「江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河神色糾結了一會兒,說道︰「沒什麼,就是少爺說的那樣。」
「那、那你們有沒有遇到什麼人?」青蔓追問。
江河良心在受著煎熬,掙扎了好長時間,覺得少爺的威脅,似乎比不上對小姐的背叛嚴重,當下以極快的語速說道︰「今日少爺獵虎,虎是獵到了,可也被老虎抓了一爪子,當時遇到了一個女大夫,她給少爺上了藥,然後向少爺買虎骨,少爺就把整條老虎都剝好洗好送給人家了,覺得不好意思見你,所以不讓我說,小姐沒事的話我走了。」當下「唰」地一聲消失在夜色中。
青蔓笑得不行,「好、好你個黎彥初啊……居然還會有了媳婦兒忘了妹妹啊?」
那前世遇襲肯定也是他編出來哄人的了!這家伙!
不過……只要相遇就好,以後可就有的好戲看了,他看了她這麼久的戲,該輪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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