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成郡主是蒙城王的女兒,朱元璋的佷女,朱棣的堂姐。
洪武年間曾受封公主。
時禮部官員上言,皇佷女封公主不和規矩,應改封郡主。
洪武帝冷哼,這是朕的家事!又不是朝廷授官,朕樂意怎麼封就怎麼封,管得著嗎你?
禮部官員還想擺事實講道理,盡量爭取一下,卻被同僚硬拉了回去。腦袋被驢踢了?萬一不小心激怒了皇帝,吃不了兜著走。
發熱的腦袋冷靜下來,禮部右侍郎猛然打了個哆嗦。
明朝立國,奉行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發展到明中期以後,皇帝與內閣時常處于對立姿態。朝廷官員以斥責皇帝,各種直言,順便挨幾記廷杖為最高榮耀。
能被打廷杖,證明是好官,清官,諍臣,光榮啊!
很多文官,尤其是言官,有事沒事就要刺皇帝幾句。皇帝笑呵呵的挨罵,承認錯誤,是听得進諫言,有明君之相。皇帝發火,就是昏-君暴-君的表現,必須接著罵,用力的罵!
大明朝的皇帝,尤其是仁宗以後,幾乎沒有不被指著鼻子過的。無數文官踩著皇帝的臉皮,扇著皇帝的巴掌,頭頂「諍臣」光環,青史留名。
洪武帝和永樂帝是唯二的例外,敢當面罵這兩位?脖子挨一刀是基本,情況嚴重的必定要拉上家人一起挨刀。
可惜猛人的子孫未必都是猛人。
朱棣之後的皇帝,唯有嘉靖能同文官抗爭一下,其他的,包括明仁宗和深受朱棣喜愛的明宣宗都不行。
朱元璋和朱棣都是馬上皇帝,同樣深諳一個道理,和文人吵架是沒法吵贏的,這個時候,就需要用刀來講理了。
脖子和砍刀,孰硬?
明顯是後者。
洪武年間,慶成郡主被朱元璋的光環籠罩,禮部官員想找她麻煩也不可能。
洪武帝大行,建文帝登基,讀書人一抖起來,關于慶成郡主的封號問題就被擺上了台面,重新提起。
建文帝是個仁厚的皇帝,善于采納臣子的意見。
禮部官員奏疏一上,皇帝立刻表示,公主封號的確不合適,應當改為郡主。
洪武帝親封的公主,還是建文帝的長輩,沒犯任何錯誤,卻被剛登基的皇帝降為郡主。連帶著府邸,儀仗,祿米全都降了等級。
這算怎麼回事?
嚴重點說,不孝兩個字都能甩到建文帝的臉上。
慶成郡主是四十多近五十的人了,被建文帝如此對待,氣得手直哆嗦。這不單是地位和財產問題,更是面子問題!
因為腐儒的幾句話,太-祖高皇帝賞的封號說改就改,說撤就撤?
分得清親疏遠近嗎?
氣歸氣,慶成郡主很快發現,比起洪武年間就藩的堂弟們,自己算是幸運的了。
不過,郡主也發現,皇帝狠心有了,卻太急,也過于天真,以為靠著一群只會清談的書生就能把藩王全都拿下?讀書讀傻了吧?
周王代王被流放,湘王一家自殺之後,慶成郡主就感到事情要壞。
果然,建文帝捏完幾個軟柿子,打算朝硬茬動手時,踢到鋼板了。
朱棣是誰?讓北元聞風喪膽的猛人。
坐以待斃?乖乖交出領地財產?簡直白日做夢!
于是,建文元年,燕王扯著老爹遺詔的大旗公開造反了。
慶成郡主料到朱棣會反,卻沒想到他能在建文四年打到京城。
天子再糊涂也是富有天下。朱棣一介藩王能把朝廷逼到這個份上,該說做皇帝的佷子太蠢還是做叔叔的藩王太厲害?
朱棣朱允炆掐架原本不關慶成郡主的事,不料皇帝為使計拖延燕王爭取時間,找說客竟找到了她的頭上。
慶成郡主不樂意,皇帝不想擔上逼迫堂姑的罪名,干脆請鄧太後出面,采用淚水攻勢,搬出已逝的孝康皇帝,慶成郡主不答應也得答應。
若是不過江,太後的眼淚能把她淹死,朝中的豎儒更會給她扣上一頂冷酷無情的帽子。
到底誰冷酷誰無情?是誰上疏讓皇帝摘掉她公主的封號?慶成郡主咬牙,難怪高皇帝看讀書人不順眼,一個個的不辦人事,全都該殺!
慶成郡主乘坐的船行到江中,已能看到對岸的人影。
燕王提前得知消息,列出儀仗,早已等在岸邊。
船只停靠,慶成郡主登岸,朱棣上前一步,先行禮道︰「堂姐安好?高皇帝大行四年,孤也已四年未見堂姐了。」
這手感情牌打得正是時候,見燕王神情不似作偽,思及這幾年的不順,慶成郡主也是眼圈發紅。
姐弟倆執手相看,淚灑風中,這就是親情啊!
燕王身後的隊伍中,孟十二郎默默轉頭,堅決不承認自己被慶成郡主的身高打擊到了。這身材,這長相,真該讓後世詆毀朱元璋是張馬臉的人看看,老朱家的基因絕對是超一流水準。
簡短寒暄之後,燕王迎慶成郡主入營。擺出的儀仗,給出的待遇,全都是公主級別。慶成郡主十分感動,身為建文帝的說客,心卻早已偏向了燕王一邊。
「瑄兒,高煦,高燧,來見過堂姑。」燕王將慶成郡主扶坐到上首,道,「堂姐可記得定遠侯?」
「可是高皇帝義子沈良?」
「正是。瑄兒乃定遠侯獨子,一直跟在孤的身邊,已被孤收為義子。回想當年,著實是……唉!」
朱棣嘆氣,慶成郡主也是心頭發沉,受了沈瑄和朱高煦兄弟的禮,以長輩的身份溫言幾句,重又轉向朱棣。
不管偏向誰,該說的話總是要說。
「天子已下罪己詔,願同殿下割地,劃南北而治,只請殿下退兵。」
燕王沉默良久,嘆息一聲︰「自天子登基,奸臣當道。孤起兵是奉高皇帝遺詔靖難清君側,何為割地!」
慶成郡主沉默了。
燕王起兵真正目的為何,天下人都清楚,可他硬要拿靖難說事,也沒法反駁。
論演技,燕王爐火純青。揣著明白裝糊涂,更是駕輕就熟。
南京城里的天子……那屬于腦袋上有坑的,整日同豎儒為伍,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是真糊涂。
正不知該如何接話,燕王又道︰「堂姐可知周、齊二王今何在?」
慶成郡主道︰「天子已召周王還京,但未復爵,齊王已釋囚。」
听聞此言,燕王愣了幾秒,突然一拍大腿,嚎啕大哭。
慶成郡主愕然,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就哭了?
「殿下?」
「天子如此,親親之情何在?吾悲矣!」
皇帝不念親情,必須大哭!
燕王越哭越起勁,慶成郡主急得出了汗。一個中年大漢在她眼前哭成這樣,燕王臉皮厚不覺得尷尬,她別扭啊。
想讓沈瑄和朱高煦兄弟勸一勸,卻發現朱棣的兩個親兒子正跟著一起掉眼淚,一邊哭一邊喊「父王,王叔」。朱棣的干兒子雙手握拳,眼露殺氣,比燕王嚎啕更滲人。
慶成郡主苦勸無果,干脆不勸了,跟著一起哭。攪合叔佷倆的這點破事,她才該哭!
一時間,王帳中哭聲震天,無比的慘烈。
帳外的士兵丈二和尚模不到腦袋,怎麼回事?
硬是加入巡營隊伍的孟清和咂咂嘴,看起來,朱家人的演技和哭功都是非同一般。只是不曉得沈指揮有沒有加入其中。
幻想一下某個場景,孟十二郎搓搓胳膊,不行,想象不能,太可怕了。
哭聲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才漸漸停息。
帳外的士兵松了口氣,帳里的燕王和慶成郡主再一次話歸正題。
燕王擦掉眼淚,沉痛表示,天子被奸臣迷惑,勸說沒用,只能兵諫。
郡主忙道︰喊打喊殺的多傷感情,有事可以商量。
燕王搖頭,只有掃除奸臣,請天子恢復高皇帝典章,赦免諸王,返還封地,大家才能有事好商量。
郡主瞪眼,這還「好」商量?
「天子許臣所請,臣即還師北平,再無他望。」
「天子已許地求和,殿下是否過了些?」
「求和?」朱棣冷哼一聲,取出北平送來的書信,遞給慶成郡主,「堂姐自觀。」
信是朱高熾所寫,內容是朝廷征發遼東戍邊之軍南下。河北諸將聞听消息,紛紛出擊,沿途阻截,總算將大部隊攔了下來。燕王妃做主派北平守軍戍衛遼東,又征調守御千戶所的部分蒙古騎兵,才沒讓遼東出亂子。要防備的可不只是北元,還有野人女真等部。
「天子求和,蓋因奸臣欲緩我師,候各地兵至耳!殘元環伺卻征發遼東邊軍,可曾想過後果?」
捏著信紙,慶成郡主臉色變得很難看。
緊接著,燕王取出侍中黃觀、修撰王叔英、都御史練子寧在廣德等地募兵的證據。方孝孺撰寫的勤王詔書也被擺在了郡主面前。
燕王流了兩滴眼淚,又添了一把火,「明知孤會察覺,仍派堂姐前來,可念堂姐安危?堂姐為天子奔走,天子卻是如何待堂姐的?」
慶成郡主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昔日,吾能送三子進京,若天子真心求和,為何不遣吳王衡王前來?天子不肯令親弟為使,誠意何在?」
一番話落,慶成郡主徹底沉默了,臉陰得能嫡出水來。
朱棣話鋒一轉,「天子雖不仁,吾卻不能不義。吾念親親之情,期天子能驅逐奸臣,拜謁孝陵,復太-祖高皇帝之法,不然……」
「不然如何?」
「堂姐當語天子,待吾兵進南京,相見有日矣。」
慶成郡主無言。
皇帝不答應要求,就要開打?
「刀槍無眼,也請堂姐告知諸弟妹,大軍進南京時,當安守宅邸,方能無恙。」
也就是說,不要亂跑,也別想四下串-聯,否則別怪他不認親情?
慶成郡主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朱允炆的那點手段算什麼,朱棣才是真正的凶狠。
明白不可能勸服朱棣,郡主不再多言,也沒心思在燕王大營逗留,當天便乘船返回了對岸。
朱棣態度很好,親自相送。
慶成郡主心情復雜,幾番欲言,最終只化為一聲長嘆。
「殿下之言必定帶到。只願殿下信守承諾,待到那日,留吾等一條性命。」
「吾自當一言九鼎。只是堂姐答應的事還請做到。」
若非場合不對,慶成郡主當真很想翻白眼。說再也沒用,事到如今,只能期望朱棣良心發現,別讓自己白信他一回。
船行到江中,想起藏在袖中的燕王手書,慶成郡主叫來心月復,「回城後找人給魏國公府送信,再去曹國公府……記著,人一定要可靠。」
「奴婢遵令。」
站在江邊,看著郡主的船在江中走遠,燕王手按腰間寶劍,高聲道︰「明日拔營,自瓜州渡過江!」
眾將齊聲道︰「遵令!」
建文四年六月癸丑,燕軍集高郵、江都、通州、泰州戰船于瓜州,令都指揮華聚,內官白狗兒為前鋒,陳兵鋪子口,領舟師過江。
被親兵護送回到南京的盛庸恰好在此處布防,率領寧波永清等地新募的士兵,同燕軍展開大戰。
燕軍慣于陸戰,騎兵所向披靡,卻不善水戰,會水的不多,一旦被南軍掀進江中,撲騰幾下就會沉底。
南軍瞅準了這點,不和燕軍近戰,平舉著仗長的長桿,一排排把燕軍掃落水中。
被燕軍抓著長桿一起拽下江?
沒關系,咱會水,游上來還能繼續戰斗。
對于南軍的戰法,孟清和總覺得熟悉。
一拍腦袋,燕軍破盛庸的烏龜陣用的就是這招。
他借用了鐵鉉的神牌,盛庸就借鑒他的長桿?
這算風水輪流轉,出來混總是要還?
孟清和退後一步,躲開掃過來的長桿,臉色發白,對南軍怒目而視,還有沒有點公德心了,他可是傷員!
高福等人護在孟清和四周,臉比孟清和還白,明顯有暈船的征兆。
他們還算好的,船舷一側的鄭和已是吐得昏天暗地。但鄭和到底是鄭和,一邊哇哇猛吐,一邊不忘揮刀砍人。如此勇猛敬業,不愧是未來的三保太監!
沈瑄是極少數不受影響的燕軍大將,下馬登船,仍是步態沉穩,煞氣凜然。
江面上,兩軍激戰正酣,炮聲隆隆,不時有戰船相撞,開始近戰。獨有一艘戰船例外,沈指揮持槍立在船頭,眼睜睜看著一艘又一艘戰船掉頭跑開,就是不和他照面,臉色黑如鍋底。
黑到最後,放下長槍,拉弓射箭,一箭一個。
不近戰,照樣能殺人!
如沈瑄一般的非人類到底是少數,包括朱能在內的燕軍習慣了陸上沖鋒,換到江上作戰就差了一籌。腳下站不穩,又要防備南軍不時探過來的長桿,當真是叫苦不迭。
南軍在江上如魚得水,燕軍很快陷入了不利,若非新投的陳瑄率舟師拼死作戰,怕是連燕王都要掉到江底喂魚。
建文帝有令在先,南軍士兵不敢直接操-刀子砍死朱棣。若是他自己掉進江里,那就屬于意外事件,不關任何人的事了。
燕王逐漸意識到情況不妙,身上的防護罩好像不管用了,頓時大驚。
見到燕王險狀,沈瑄立刻下令船只靠近,為王爺解圍要緊。
就在南軍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燕王和沈瑄身上時,朱高煦和朱高燧乘坐的幾艘戰船不聲不響的月兌離戰圈,在南軍的眼皮底下強渡成功,登上了對岸。
燕軍一旦上了岸,便如猛虎出柙,野豬下山,,這個比喻似乎不太恰當?
孟清和模模鼻子,不再胡思亂想,一把抓起腰刀,緊隨高福等人一同下船。
燕軍登岸後架起火炮,對岸上與江中的南軍一頓猛轟。
新募士兵的缺點再次顯露無疑,順風仗能打,一旦戰場局勢傾斜,潰退就成了必然。
盛庸無奈,只能下令後退。手中兵力就這麼多,全賠了,根本沒地方補充。
燕軍又一次反敗為勝,大軍登岸之後,燕王勉勵了出計的孟清和,又用大手拍著朱高煦的背,說出了歷史上相當有名的一句話︰「勉之!世子多疾。」
朱高煦興奮了,亢奮了,無比激動了。
這是什麼?這是要傳位給他的信號!
亢奮中的高陽郡王壓根沒想過老爹會給他開一張空頭支票,大喜之下,戰斗力瞬間飆升,率領麾下士兵追在盛庸軍身後,嗷嗷叫著咬死不放。
打不死也要打殘,能一路打進南京更好!
目送朱高煦遠去,孟清和仰頭望天,有永樂帝這樣的老爹,被當羊肉涮也只能認命。
六月戊午,燕軍抵達鎮江。
燕王采納謀士意見,令戰船懸燕軍旗幟往來江中,又派人到城下喊話,要求守軍投降。
燕山後衛千戶高福接受了這一光榮使命,到城下站定,舉起喇叭,按照孟清和擬好的草稿,大聲喊道︰「城里的人听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放下武器出來投降!燕王殿下仁慈,爾等性命無憂!若不投降,後果自負!見到江上的戰船沒有?舟師都已歸附燕王殿下,繼續頑固不化只有死路一條!燕王殿下起兵靖難是為天下!爾等不快些棄暗投明還等什麼?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這番話有點不倫不類,效果卻很不錯。
城內守軍紛紛驚呼︰「舟師已降,吾有何可為?」
長江都沒能擋住燕軍,憑自己手里這幾桿槍還想擋住燕王?簡直是笑話。
守將童俊召心月復商議對策,眾人舉手表決,有超過一半的人願意投靠燕王。
鎮江是護衛京師的咽喉之地,朝廷就會厚待此處武將?
恰恰相反,因為靠近南京,這里的武將更容易成為言官們的攻擊目標。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要被參上一本。想想江都守將陳瑄的遭遇,童俊一拍桌子,朝廷對他們不仁,何必繼續為一群豎儒賣命?
「開城門,迎燕王殿下入城!」
鎮江一下,南京再無屏障。
六月庚申,燕軍次龍潭。
從京城遙望,已經能看到燕王的帥旗在風中飄揚。
建文帝再召群臣問計,有大臣建議皇帝離京南下,暫避燕軍鋒芒,待天下勤王兵起再反戈一擊。
「燕逆口稱靖難,卻迫天子離京,天下有識之士必當征討,屆時,陛下登高一呼即可滅之。」
听起來有些理想主義,卻也是為建文帝考慮。
長江天險已破,盛庸被燕王所擒,長興侯耿炳文臥病,魏國公徐輝祖守在祠堂閉門不出,如李景隆之輩都是酒囊飯袋,草包一個。朝中再無領兵之將,還有誰能同燕王對抗?不如暫時退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建文帝是正統,只要建文帝還活著,燕王永遠是個逆賊!天下共討!
建文帝有些猶豫,走還是不走?
方孝孺卻堅決不同意天子南下,怒火一起,對著出計的大臣一頓痛罵,罵不過癮,又是一頓痛毆。
可憐胡子花白的宗人令顫顫巍巍鼻孔流血,還要被罵一句︰「賊也!定為燕逆收買,壞陛下聖明!」
聖明?
去X的聖明!
勛貴出身的宗人令被氣得面色漲紅,眼皮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方孝孺鄙夷的看了一眼被抬下去的宗人令,對建文帝說道︰「京師尚有勁兵二十萬,牆高池深,如何不守?可趨城內外百姓伐木運石加固城防,通燕者以造反論。燕逆連戰,大軍已疲,豈能久駐?糧盡必生內亂!守軍可出城擊之,定可一戰而勝!」
建文帝又一次采納了方孝孺的意見,將最後一條光明正大「逃生」的道路徹底關閉。
京中百姓被強征伐木運石,晝夜不得休息,病累之下,死者枕籍。
得知是方孝孺給皇帝出主意強征勞役,百姓不敢對皇帝不敬,一邊干活一邊問候方孝孺的祖宗卻沒有任何問題。
方孝孺同錦衣衛關系匪淺的流言再度傳得沸沸揚揚,不只百姓唾罵,在讀書人中的名聲也是一落千丈。
方孝孺猶不覺,更聯合鄒公瑾等文臣,進言建文帝誅殺李景隆,言其同燕王必有聯系。且左都督徐增壽,谷王齊王等亦該殺,連慶成郡主也不能放過。
建文帝不听,方孝孺等人干脆自己動手,當殿群毆,差點活活打死李景隆。
被送出宮時,李景隆雙目充血,怨恨之情再無法掩飾。
回府之後,立即怕人聯系徐增壽和谷王齊王,不能再猶豫了,不把皇帝拉下寶座,整死方孝孺一群人,死的早晚會是他們!
取出慶成郡主帶回的密信,李景隆冷笑,不慎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笑容瞬間變得扭曲。
別怪他不仁義,只能怪天子听信豎儒,不給勛貴和武將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