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
雨水已然多起來,靈州城處處都冒出來鮮女敕的綠色,地上剛長出的新草、樹梢上抽出的女敕芽、屋瓦上青青的一抹苔痕,都無處不宣誓著暖春已然到來。
大乾風俗,二月二不僅是龍抬頭,同時也是花朝節。這一日,人們結伴到郊外游覽賞花,稱為「踏青」;姑娘們剪五色彩紙粘在花枝上,稱為「賞紅」。
正好天公作美,連下兩日的小雨停了,雲白天碧,暖風燻人。
大清早開始,靈州城四個城門的出行人流,就比平日要多許多,都是出去踏青的人,其中尤以北城門最為熱鬧。蓋因三百里煙波浩渺的雲澤湖便在城北,此時湖水碧藍,春風徐徐,泛舟湖上,或者散布湖邊,都是十分愜意的享受。
李安然和紀師師,帶了朵兒、蕊兒兩個丫頭,也正坐在青蓬馬車上,沿著靈州城的主干道太康大街往北城門方向行駛。
靈州城兩條主干道,玄武大街貫通東西,太康大街連接南北。
她們今日倒不是為了踏青游玩,而是為了去城外棲蘭山莊見山莊主人。
對于尋常百姓來說,棲蘭山莊是個陌生的名字。♀但對于做香料一行的人來說,棲蘭山莊卻大大有名。
靈州的香料行業非常繁榮,而由此衍生出來的胭脂水粉生意也是靈州城最為傳統的商業之一,在靈州地界上,經營胭脂水粉鋪的的大小商家不知凡幾。如靈州首富程家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剛剛把店鋪轉手賣給李安然的那對老夫婦便是競爭之下的犧牲品。
在這個行業中,胭脂水粉只是一種統稱,並不單指胭脂、水粉這兩樣,而是包括所有女子化妝用品。如女子畫眉之用的眉筆、眉墨,擦臉之用的妝粉、香粉、香膏,點唇調妝之用的胭脂,涂指甲用的蔻丹,沐浴用的胰子、香露等等等等。
李安然所釀制的香水,便屬于胭脂水粉行當中的一種商品。
胭脂水粉鋪制作妝粉之時,最常用到的原料就有鮮花,如石榴、茉莉、玉簪、重絳、玫瑰、薔薇等等。因此,靈州城中便有許多專門種植經營香花香草、向胭脂水粉行提供原料的商人,棲蘭山莊便是規模最大的香花供應商之一。
李安然和紀師師今日去,正是為了跟棲蘭山莊的主人建立供貨關系。♀
這些日子,她們一直在商議一品天香的開業事宜。
一品天香的牌子要掛出去很簡單,但僅僅只有香水這一樣產品,自然不可能撐起整個店鋪。胭脂、妝粉、蔻丹,這都是接下來她們要推出的新品。
目前李安然已經開始了胭脂的研制,她有蓮台靈泉在手,香水能做,胭脂自然也能做,總要發揮靈泉的神奇效用,否則便是暴殄天物了。
當前一品天香缺人、缺物,唯一不缺的便是銀錢。紀師師已經拿了五百兩銀子出來,作股四成,作為開業資金。而原料和人手,則是她們最先需要解決的問題。
人手方面,李安然已經在店外貼了招人告示,另外還有前店主留下的花名冊,她也準備抽空去拜訪其中的幾位老師傅,店鋪里總不能全都是生手。
而原料方面,今日的棲蘭山莊是一個大頭,但棲蘭山莊只培育新鮮的香花香草,諸如胭脂水粉鋪常用的沉香、麝香、檀香、蜜蠟等等原料,都需要另找香料商供應。靈州城中大小香料商不計其數,要找供貨的合作商倒是容易得很,反倒是新鮮香花的供應商少,所以今日李安然和紀師師才特意要去棲蘭山莊走一趟。
馬車沿著太康大街走了一會兒,便到了北城門下。
今日出行的游人很多,車馬也多,城門下自然有些擁擠,但也一直通行無阻。李安然和紀師師的馬車在人流中緩緩前行,眼看著出了城門口,只要再往前,過了護城河上的雲澤橋,便可以出城了。
然而這個時候,前方卻突然十分地擁堵起來,車馬行人都亂糟糟的,上橋的方向尤其水泄不通,人們不明所以,難免磕磕踫踫,都怨聲載道起來。
李安然和紀師師身在馬車上,比步行的游人高一些,視野更清楚,便看到原來是護城河邊來了一大隊的車馬,呈一字長蛇的隊形在雲澤橋頭停下,許多的男男女女從車上下來,很快便將半個橋頭都給佔住了。
出行的車馬行人本來就多,這群人佔據了半個橋頭,其他人便只得繞道從旁邊狹窄的通道上過,所以才造成了擁堵。
游人們一面從橋上經過,一面對這群聚集者指指點點。大家一方面是對他們「堵塞道路」的行為有所抱怨,一方面也是對這麼多人的聚集感到好奇。
紀師師探著身子向那邊看了一會兒,咦了一聲道︰「那些車馬,瞧著都是勛貴之家所用。那個好像是永平男府上的,那個瞧著是刺史府的……呀!我記得了,今日只怕是靈州秀女啟程進京的日子,這些都是有女參選的人家,正在送別呢。」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話一般,那些車馬中,又依次下來了幾名頭戴帷帽的年輕女子,個個披紅著綠,打扮得非常嬌艷,而她們身邊,也立刻便圍上了一圈的親友,果然是在話別的樣子。
因為離著遠,看不清面容,李安然不太確定,便問道︰「秀女不是三月便得到京,今日才出發,不會太遲了麼?」
紀師師回過頭來,道︰「沒錯的,前些日子一直下雨,出行不便,靈州縣衙通知各位參選秀女,可緩幾日出發,屆時會由縣衙組織,將靈州城內所有參選秀女編整成隊,一來人多勢重,路上更加安全;二來同一地的秀女結成同一陣營,入京後也可與他地秀女抗衡,不至于散兵游勇各自為戰。所以才耽擱了幾天,到今日才出發。不過算算路程,既然是統一行動,路上好調度,三月前到京也來得及。」
李安然這才點頭。
她們的馬車此時正夾在人流之中,前方還有許多等待上橋的車馬,還得好一會兒才能輪上她們,便也不著急,一面耐心等待,一面向那群送別的人頻頻眺望。
而周圍的行人,此時也都發現這群霸佔了橋頭的人,是要入京參選的秀女和為她們送別的勛貴,好奇之余,也都放慢了腳步,橋頭擁堵的情況,漸漸地竟是越來越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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