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屆選秀,靈州城參選的秀女有十多人,既然要一起出發,這送別的陣仗如此龐大,也就合情合理。♀京都在靈州城的北方,秀女們都要從北城門出發,歷來雲澤橋是送別之地,在橋頭折柳送別是傳統,大家在橋頭停駐,也就成了題中應有之意。
只是今日正巧又是花朝節,來往車馬行人眾多,怪不得造成了擁堵的場面。
李安然和紀師師眺望之際,隱約也看到了忠靖侯府和刺史府的身影,只是貴族家的年輕小姐出行都要遮住面容,便不能確定哪一個是趙慕然,哪一個是楊燕寧。
秀女遠行入京,一去榮辱難料,京中不知有何等的明爭暗斗,若是一朝飛上枝頭,便再無歸期。這些都是年輕的女孩子,自小便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長大的,此番要拋家遠行,家人自然有許多的話要囑托,依依惜別,自然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結束。
雲澤橋頭人潮洶涌,行進速度便愈發緩慢。
李安然和紀師師的馬車夾在人流之中,亦步亦趨,慢慢地離這些權貴人群也越來越近了。
這時候,後方傳來一陣騷動,行人車馬都紛紛向兩邊避讓。
李安然和紀師師自然也向後看去。
只見一輛裝飾華麗的朱蓬大馬車,正從大家讓開的狹窄通道中駛入,前後都有騎著高頭大馬的護衛保護著。而引人注目的是,馬車左前方一匹神駿的黑馬,光個頭便已經比其他馬兒高出半頭,通體烏黑油光水滑,唯有四個蹄子卻是雪白的,黑白相映,十分地耀眼。馬上端坐著一個英武的年輕男子,黑色錦袍,系著銀色的腰帶,青玉作扣。
駿馬,華服,美男。
花朝節出門踏青,最多的便是大姑娘小媳婦,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孩子自然不用像權貴家的小姐那樣罩著帷帽,此時見到這樣英偉不凡的男子,都忍不住粉面含春芳心可可,目光便似粘在人家身上了一般。
而馬上的男子,卻似對這些灼熱的目光毫無所覺,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濃墨一般的眉毛還微微蹙著,似是對這擁堵的人山人海有些不耐煩。
紀師師笑罵道︰「這位雲侯爺,原來也有這麼張揚的時候。」
她已經認出,這馬車是護國侯府雲家的,而白馬上的那位男子,正是護國侯雲臻。
李安然輕笑了一聲,搖頭道︰「他不是張揚,他是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除了雲臻,她還認得馬車前的兩個護衛,正是劉高和李虎。
她與雲臻也不算陌生了,只是每次見面的情形都很特別。第一次見面,雲家救了她,她卻半自願半被迫地替雲臻上藥,半果相見;第二次見面,雲臻追捕趙承,莫名其妙地卻弄得她腳月兌臼受了傷;第三次,卻是在護國侯府,她旁觀了雲臻和趙承、趙老侯爺之間的爭鋒。♀
這三次相遇。第一次,她見識了他的冷酷和可惡;第二次,見識了他的武功和堅持;第三次,見識了他的強勢和對家人的愛護。
雖然兩人之間的對話不多,但她卻仿佛已經對這個男人的性格有了很深的了解。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把世俗的眼光放在眼里;他的行事,從來不顧忌任何人,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不必要的原因改變自己的決定;他強硬、固執,也冷酷、狡猾,還很可惡。
就是可惡!
李安然莫名地將這個詞又在心里狠狠地咀嚼了一遍。
你看那家伙的表情,一定把周圍這些對他有好感的女孩子們都當成花痴了!不知道他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哼!
紀師師莫名覺得身邊閨蜜的眼神有點猙獰,轉頭看了一眼,卻又沒發現什麼異常,好像只是自己的錯覺。
騎著大馬高高在上的雲臻,光是抿著嘴不苟言笑,便已經氣勢非凡,而拱衛著朱蓬馬車的護衛們,也像是受了自家主人的感染,個個臉上都帶著一絲驕矜。百姓們未必認得這是護國侯府,但都被這群人的氣勢所攝,不由自主地讓開道路。
雲家一行人竟然就這樣毫無阻礙的穿過人海,出了城門,走到了橋頭。
只是到了這里,便再也難以前進了。
橋頭的人實在太多,又夾著許多的車馬,本來就非常擁擠,何況本已上橋的人,也因為貪看權貴之家秀女的美色而遲遲不前,更是加重了擁堵的程度。
護國侯府的朱蓬大馬車不得不停了下來。
此時,正在送別的權貴之家也都已經發現了這邊的異常,紛紛望過來。他們自然都認得雲臻和雲家的馬車,便都露出了驚異之色。
「雲侯怎麼也來了?」
「莫非也是來送人?」
「此次選秀,並沒有雲家親眷的女子呀。」
「許是為趙小姐來送行的呢?雲大小姐不是已經說給了趙二公子,兩家如今可是親家了!」
「那只是趙二公子一廂情願,老侯爺不是還沒同意麼?」
大家紛紛猜測之際,便也都問起忠靖侯府的人來。
趙慕然參選,今天來送行的是大公子趙承和大少夫人嚴秀貞。老侯爺是長輩,又是一家之主,為女兒送行這種場合,還不必他親自來。
護國侯雲臻露面,那麼他身後的馬車上,一定就是雲璐了。除了親妹妹雲璐,又有誰能夠讓雲侯爺親自護送。
有個女眷便問趙家大少夫人嚴秀貞道︰「嚴妹妹,雲侯可是來為你家小姐送行?」
嚴秀貞也有點不確定,轉頭看著自家丈夫趙承。
趙承還記著被雲臻抓到的情景,撇嘴道︰「誰知道呢!老爺子不讓通知雲家,不過妹妹啟程入京這事兒又不保密,他們知道了也沒什麼奇怪。」
這時候,被裹在人群中的雲臻,居高臨下一掃,看到了這邊人群中的趙承和嚴秀貞,微微地點頭致意。
果然是來為趙慕然送行的。
頓時所有人都驚嘆起來,紛紛羨慕地看著趙家三人。
靈州城是王興之地,百姓用「勛貴遍地走」來形容城中權貴眾多,然而即便都是勛貴,也有高低之分。
大乾朝自開國太祖授過勛貴爵位,此後每一任皇帝都不再封爵,蓋因勛貴這個階層是非常容易壯大的群體,若是任由發展,很容易在皇權之外造就一個特權階級,侵犯到皇權的神聖和唯一。所以太祖分封的爵位,基本都是世襲,世襲的意思就是每襲一代便會降一級,勛貴之家多紈褲,到了這一代都只剩個子爵、男爵什麼的了,仰仗祖蔭過活的,在朝堂之上並無太大影響力,很多官員的腰桿子就比勛貴要硬的多。
若非如此,靈州刺史府的夫人楊常氏又怎敢跟忠靖侯府的大少夫人嗆聲。蓋因忠靖侯府如今只有一個侯位,老侯爺不在朝堂,趙承、趙焉也都沒有實際的公職,不如刺史實權在握,真正有著靈州城的管轄權。
而護國侯府卻不同,護國侯是傳國侯,世襲罔替,又姓雲,真真正正是皇姓宗室。加上現任侯爺雲臻,對剛剛登基的新帝有從龍之功,他說的話可以直達天听。
有護國侯這門親戚在,趙慕然要想入宮,完全稱得上十拿九穩。
在場的人家都是要送女選秀的,面對如此強有力的競爭者,怎麼能不眼紅羨慕。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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