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這就是他臨死前听到的那個,說不會放棄他,要跟他下輩子再見的鬼神的聲音!
呵呵,白明月果然是天命垂青,不論何時都能逢凶化吉嗎?可惜他任卿既不畏天也不認命,鬼神越是護著這個亂臣賊子,他就越要殺了此獠以正朝綱!
正當他動了殺機,手指狠狠收攏之刻,腦中又響起一道平板無波的聲音︰「恭喜您拯救了主角受白明月,獲得系統獎勵的隱藏金手指——聖母系統,第一級現已開啟,所接觸到的一切都不能主動造成傷害。♀」
聖母什麼?他一個大男人,和聖母怎麼扯得上關系的。自打遇到這兩個鬼神就沒有過好事,還說什麼「所接觸到的一切都不能主動造成傷害」,他們能真的給自己一個不受人傷害的法寶?
能的話他現在就不用死了!任卿一個字也沒往心里去,全身力道都貫注到手指上,注意力從未有過的集中,不知不覺竟有股熱流從他小月復丹田所在涌了出來,順著胳膊流注到指尖。
他莫名地有種感覺,那股力量若是爆發出來,將是他平生從未試過的強大。
不過為什麼手指動不了了……任卿面無表情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一次不行再一次,實在不行試試用胳膊,再不行上腳踢呢?
可不論他怎麼試,所有想動的部位都動彈不了,沾到白明月身上的部分卻只能用最輕柔的力道,似一樣溫柔的踫觸。白明月倒是被他模得很舒服,那雙黑白分明的鳳眼在月光下亮得人,嘴角微含笑意,抬手撫向任卿的臉龐,將他眉眼間濺上的一點血跡輕輕撫開,暈成桃花般艷麗的薄紅。
「我記住你了。」白明月的聲音輕柔婉轉,有如夢幻,目中霎時綻開比月色還要明亮的光彩,然後忍痛起身,奔向了來勘查現場的御林軍。
任卿仍舊維持著之前的動作一動不動,連眼神也沒丟過去一個。實際上,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听心靈指揮,不然早就失去理智把他掐死了,哪還等得到有人過來。
「死心吧!你已經開啟了聖母光環,傷害不了自己接觸到的人物,再試也沒用。」引導者煩惱地嘆了一聲︰「上次重生的頂多就是要把自己弄死,這個居然想弄死主受,更要命啊!」
任卿更想弄死的是這個引導者,可惜對方不是鬼便是妖神,非人力所能斬殺,只好等回去之後再求父母,找龍虎山張天師來除祟了。
引導者似乎總能知道他在想什麼,不滿地哼了一聲︰「我們不是鬼,是來自更高位面層次的引導者。再說給你的這個聖母系統可是原本只有主角才能裝備的,你以為它僅僅只能讓你成為世間最偉大最寬容的聖母嗎?當然不是!系統出品的金手指一向都是買一贈一甚到買一贈二的,聖母值刷滿之後,你還可以開啟腦殘光環,所有見到你的人都必須成為腦殘,听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任卿冷笑︰「我又不是女子,你弄了這麼個東西,硬說我將來要當太後,還敢大言不慚地說那是好東西,說自己不是魍魎妖鬼嗎!」
「誰說你要當太後了?誰說這系統不是好東西?聖母就是胸懷天下,受盡委屈卻寬容別人,道德品質高超的人,哪是你說的那意思了。要不是白明月走的是妖孽路線,這個聖母系統本來應該給他的!」
引導者的聲音委屈得不得了,口口聲聲解釋著自己的好意,任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護衛帶回房的,耳中只回蕩著他嘰嘰呱呱的惱人聲音。他眼前靠下的地方多了一排有形無質的小字,左邊寫著他的名字,右邊寫著︰
聖母等級︰一
聖母品質︰不可傷害身體接觸到的人或物
現有聖母點數︰三十(意圖殺害主角,已扣除二十點)
升級需要點數︰一百
最下方還有一片灰色的「腦殘光環」。
引導者委屈之中還透著點驕傲︰「白明月可是這個世界氣運所鐘,要不是我給你裝上了聖母光環,阻止你殺他,你當場就要被氣運反噬,不知道又得怎麼死了。只要你多做好事,多承受別人的冤枉和傷害,聖母值就能快速上升,到時候開了腦殘光環,徐紹庭和白明月也可能受影響不殺你了呢!」
原來聖母的意思不是指聖上的生母嗎?那他還真是錯怪了這個引導者。
可任卿沒有半分愧疚感,依舊冷冰冰地問道︰「按著你說的這個聖母的意思,我以後對敵人就要百般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然後等到和同僚或是天子在一起時,因為我之前受仇人傷害多了,開了什麼腦殘光環,又會讓他們變成什麼都不懂的痴兒……你倒敢說這是好東西?」
引導者差點吐出血來,苦情地咆嘯起來︰「你倒著用不就得了嗎?其實扶起摔倒的老太太也是可以漲聖母值的,或者給小草培個土澆個水什麼的,聖母的光環是要普照世間萬物的,你有點想象力不行嗎?」
還以為古代人好哄,他喵的比現代人還要麻煩,這身血都快要不夠吐的了!引導者憋屈地切斷了聯系,留下更加憋屈卻沒法說的任卿獨自躺在房里,回想著這一晚上遇到的事。
聖母光環也不礙什麼,反正只是不能傷害親手踫到的東西,只消不用手踫,拿匕首刀劍應當就能殺人。再說他飽讀聖賢書,殺人用筆就足夠了,何須一定要用刀?
只是竟然親手救了害死自己的仇人,這才是最叫人難受的。
他右手傷口深可見骨,兩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替他處理傷口,時不時地盯著他的臉色,生怕弄疼了他。任卿一直在和引導者對話,後來又忙著後悔出手救人,根本沒注意到手傷,治療途中連眼也不曾眨一下,倒是頗有幾分宗師風範。
過不多久,任凝便從宴會上匆匆趕了回來,博袖衫上的衣帶都有些凌亂,進門便直奔到任卿床前,滿懷慍怒地直盯著他裹成粽子樣的右手。
任卿連忙起身行禮,轉眼一看兩位堂叔任和任淨也都跟著回來看他,便也上去一人作了一揖,慚愧地說道︰「怪我行事不夠謹慎,累得父親和叔父擔心了。還要多謝父親為我留下護衛,方才都是虧得他們,我才能月兌身。」
他是真心後悔救了白明月,還被扣上了個聖母系統,臉色難看得嚇人。父親和叔叔們卻以為他是受傷太重,疼得臉色發青,連忙和顏悅色地勸他不要多想,養傷要緊。
任凝看過傷口後倒是緩了臉色,從袖中拿出一枚小小的玉瓶遞到他手中︰「這是仙帝賜下的御藥靈髓生肌丸,你晚上吃一粒,到明日傷就好了。今晚的事涉及宮闈之私,不要和別人說起,仙帝明日或許要召你覲見,早些睡吧。」
那傷藥十分管用,服下之後疼痛立刻緩解了不少。只是任卿這副身體畢竟還在幼年,受傷之後精神不濟,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連父叔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皇室仙藥的確有靈效,轉天起來後,他的手就像沒受過傷般輕松,拆下裹傷布,只能看到一片鮮紅的印子,翻卷的傷口已完全長在了一起。試著握了握手,觸到傷口也不覺著疼痛,而且關節運轉十分靈活。
他前世從沒听說過邑城公主遇刺,昨晚來不及,早上裹好傷後便問侍女打听︰「你們可听說了我救下的那個孩子的消息?」
侍女沒听說什麼,他眼前蒙著的那個聖母系統卻忽然閃了一下,聖母值那一欄忽然變成了三十一點,同時一個平淡得不像人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主動關心主角受,使用者聖母值增加一點。」
任卿︰「……」
他根本不關心白明月,也不想變成聖母,他就是想知道白明月是死了還是殘了而已。
雖然沒從侍女那兒得來消息,外頭倒還有別人來替他送消息。起來後休息了一會兒,迎賓園內便來了一群內侍宣旨,說是仙帝召他到宮內赴宴。
宣旨的小黃門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一路上拼命夸獎任卿少年英才、前途無量,還稱仙帝早就知道他天資過人,堪為國家棟梁,今日賜宴怕是要賜他個出身,讓他以後有機會別忘了拂照自己。
任卿原就為這事後悔不已,還強笑著敷衍了一路。好容易進了紫宸殿,小黃門不敢再說話,他才出了口氣,行大禮參見了皇帝,然後側身見過坐在階下的任凝兄弟。
他行止有度,禮儀優美準確得連許多在禮部演過禮的外省官員都比不上。莊帝本就是平易近人的性子,見此更是滿面笑容,夸獎他有乃父之風。
任凝代兒子推托了幾句,莊帝卻不以為意地說道︰「愛卿過謙了。朕看你這兒子器量過人,小小年紀便有舍身救人的膽識,將來前程只在你之上,不在你之下。」
城主已經是九州官員最高的位置,再往上不是入玉京為樞臣,就只能封侯裂土了。任卿有些驚喜和期待,垂眸等著莊帝的敕封,結果卻得來了一句︰「昨日任卿所救的是朕的掌珠明月,朕看這兩個孩子年貌相當,根骨和武道修為也相匹配,想要你這兒子給朕做東床快婿,卿意下如何?」
胡鬧!莊帝怎麼能賜婚給他!駙馬不是該在朝中和世家子弟里篩選三次,直到公主及笄才選的嗎?
難道他命中注定,避不開娶白明月這一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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