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然趕到前頭去的時候,大部分男賓都已經去了前院,通往前院的路上,只見沈碧芳臉色慘白地抱著腳踝坐在假山旁邊,她的丫鬟撲在她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自家姑娘已經斷氣了似的。周鴻冷著臉站在五步之外,倒是陳雲鵬離得近些,臉上略有幾分尷尬之色。
「這是怎麼了?」顧嫣然听小丫鬟說沈碧芳摔在了什麼地方,心里已經有些疑惑了,「表妹怎麼跑到這里來了?」這是通往前院的路,女賓們都在後頭園子里坐席,沈碧芳帶著個丫鬟跑到這假山上來做什麼?
沈碧芳坐在地上,本來心里就氣苦,此時一听顧嫣然先問這話,頓時放聲痛哭起來︰「表嫂就這樣涼薄,見我摔了,連問一聲兒都沒有?我也不過是悶了出來走走,誰知道會摔下來呢?」
她當然不是隨便出來走走的,而是特地在這里等著。從前她也沒少來平南侯府,不說每條路都了如指掌,也清楚這假山是在哪里,要如何隱藏才能叫外頭看不見。她在假山上窩了好一會兒,總算等到周鴻過來了,且身邊只有陳雲鵬一個,並無他人,真是天賜良機。
于是沈碧芳不假思索,站起來在假山邊上裝作失足,驚呼一聲「表哥」,就跳了下去。在沈碧芳計劃之中,這假山原本並不很高,只要周鴻伸臂一接,她便倒入懷里不起來,只裝做嚇壞了抱著他不放,然後旁邊的丫鬟便叫起來,好叫人都知道周鴻已抱過了她。
夏天衫子薄,這般的緊緊相擁,與肌膚相親也沒甚不同了。如此一來,鬧起來人人都知道,周鴻想不對她負責也不成。為了更穩妥些,她還先將自己的衣袖撕開了一條口子,正能露出半條雪白的小臂,卻又不致令旁邊人窺見太多春光。
沈碧芳計劃得很好,然而這世上,計劃總是不如變化快。她跳下去的時候是沖準了周鴻的,誰知周鴻听見聲音抬頭一看,非但沒有伸手來接她,反而往後退了一步。這一下,她就變成了直直對著地面摔下去。
這也罷了,畢竟假山並不甚高,下頭又是草地,即使跳下去也無大礙。偏偏她一時心慌,腳在假山上掛了一下,一只繡鞋夾在石頭縫里,整個人都失了平衡,竟是臉沖著地就落了下去。若不是旁邊的陳雲鵬伸手過來扯了她一把,必然摔個狗搶屎。
然而陳雲鵬這一伸手,扯的正是她已經撕破的袖子。夏日衣衫料子本是不禁扯的,這一下只听刺拉一聲,半只袖子都被拽了下來,一整條雪白的臂膀露在外頭,連里頭粉色的肚兜都露了一角。
這一把雖然將她身子扯正了些,避免了以頭搶地的危險,卻也令她雙腳一歪,重重落地。一陣劇痛從腳踝上傳來,沈碧芳自己幾乎都听見了喀嚓一聲,幾乎暈過去。當即站立不穩,一屁-股狠狠坐倒在地,幾乎將屁-股摔成了兩半。她是既疼且氣,更是傷心——眼見她掉下來,周鴻竟然狠心不伸手接上一接——坐在地上,想站也站不起來。還是她的丫鬟機靈,拿身子撲在她身上,擋住了露出來的半邊肩頭。
顧嫣然看她臉色慘白,雖是說著話還不時抽冷氣,便知道確實摔得不輕,也沒法在這時候問她什麼,擺了擺手︰「還不快把表姑娘扶到轎子上去。」知道沈碧芳摔了,她便叫人抬了一頂竹轎來,原是有備無患,想不到真派上了用場。
沈碧芳偷雞不成蝕把米,既恨周鴻狠心,又恨陳雲鵬多事,這會兒衣衫不整,想哭鬧也不成,只得先上了竹轎再做打算。誰知她之前安排得太好,一個丫鬟陪著她,另一個已經跑去後園里找到昌平侯夫人,大嗓門地喊了出來︰「二姑娘摔了!」
昌平侯夫人再不喜歡這個庶女,在外頭也要做個好嫡母的樣子,連忙趕來,後頭還跟了一群熱心的夫人們,浩浩蕩蕩過來,正看見兩個丫鬟將沈碧芳架起來,那條雪白的膀子在陽光下異常扎眼,驚得昌平侯夫人失聲叫了出來︰「這是怎麼了?」
沈碧芳此刻若是在周鴻懷里,那自是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來瞧瞧,眼下卻是不行,只恨不得能捂住嫡母的嘴。偏偏昌平侯夫人眼尖,一眼看見假山上夾的繡花鞋,又一眼看見陳雲鵬的衣袖也被扯破了一塊,頓時擺出一臉肅然︰「陳大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母親,並沒有什麼,陳公子只是好意——」沈碧芳絕不願意叫人將她和陳雲鵬扯在一起,連忙就要解釋。
可惜昌平侯夫人並不這麼想。沈碧芳不過是個庶出,只因她自己沒生女兒,昌平侯想著拿這個庶女去籠絡一門姻親,才好吃好穿地伺候著。可惜吃穿雖好,卻並沒人精心去教導她,最終就長成了這麼個樣子︰既沒有絕色容貌,又沒有七竅玲瓏。若不是因她太平庸,又何至于只能用來拉攏個千戶呢?
不過——昌平侯夫人眼珠轉動,看看陳雲鵬破了的袖子,又看看沈碧芳雪白的膀子,心里迅速打定了主意——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潞國公府啊!倘若將來陳雲鵬承了爵,那沈碧芳不就是……如此一來,外甥女攀上壽王,庶女成了晉王的表弟妹,將來無論皇帝矚意哪個皇子,昌平侯府都能穩坐釣魚台了。唯一的問題,就是究竟潞國公府肯不肯認這件事,能不能讓沈碧芳借此機會攀上陳雲鵬!潞國公夫人馬氏,可不是個好對付的。
「舅母——」周鴻沉著臉道,「表妹摔得不輕,還是先抬回去,請太醫來診治吧。」頓了一頓,淡淡道,「若不是陳大公子,表妹只怕要摔到了臉。」
昌平侯夫人很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是告訴她當時情形危險,都是陳雲鵬出手相救。嫂溺,叔援之以手,陳雲鵬免了沈碧芳臉先著地,正該好生感謝,而不是想著要訛人。
「我可憐的芳兒——」昌平侯夫人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決定還是要試一試,當即掏出帕子抹起淚來,「這來觀個禮,摔傷了不說,連衣裳都被扯了一半去,這,這傳出去可如何見人啊?」
周鴻臉色更沉了︰「舅母不必憂心,不過是不慎跌傷罷了。人有旦夕禍福,誰會去嚼說這種事。」
昌平侯夫人如今不大敢惹他,只拿了帕子摁在眼角上,一面往陳雲鵬身上看︰「還要多謝陳大公子——哎喲,大公子的衣裳也破了。說起來,也都是我們碧芳不懂事,閑來亂走才遇了險——誰知道侯爺這樣人手也沒能接得住她,倒摔成了這個樣子。若是腳上落了傷,將來可怎麼好?就是這衣裳的事兒——侯爺回去也要打死了她……」
顧嫣然听她夾七夾八,顛三倒四說個沒完。一會兒指責周家沒有安排婢僕照看好客人;一會兒指責周鴻沒有接住沈碧芳,使她摔傷;一會兒又扯到陳雲鵬撕開了沈碧芳袖子的事兒上去,簡直是夾纏不清,不由得也沉了臉︰「表妹傷得不輕,舅母還是去瞧瞧表妹罷,免得舅舅回去也要埋怨,說舅母沒有看好表妹。」
昌平侯夫人臉藏在帕子底下,不由得就紅了一紅。到人家家里來做客,卻到處亂跑,說到底還是沈碧芳自己失禮,更是她這個嫡母沒有教導好的緣故。
「沈夫人放心。」昌平侯夫人正在想要不要偃旗息鼓的時候,後頭卻傳來個聲音,「這件事,總歸我們陳家給沈姑娘一個交待便是,沈夫人就不要再哭了。今日是周夫人好日子,莫要鬧起來掃了興。」
顧嫣然驚訝地回頭看去,說話的人居然是潞國公夫人馬氏。雖然她這話听起來是在給周家解圍,可這個交待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不知道,這話就是將陳雲鵬賠了進去麼?
「娘!」陳雲珊也跟了過來,聞言就叫了起來,「大哥原是好心救人,怎麼反要交待了?」
「珊兒!」馬氏回頭瞪了她一眼,「沈姑娘摔得不輕,我看那樣子,說不定要留下後患了。」
陳雲珊瞪著眼楮,只想說若是認下了這事,沈碧芳才成了陳家的「後患」呢,可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她又不能頂撞自己母親。
顧嫣然皺起眉︰「陳夫人,陳大公子是一番好意,這事兒,還是我們家里頭下人當差不經心,沒有攔住了沈二姑娘亂走所致。」
「周夫人不必說了。」馬氏卻十分堅持,「總歸是鵬哥兒做事不周到,我們陳家,不是那等不負責任的人家。」
這番話說得真是冠冕堂皇,昌平侯夫人就坡下驢,忙道︰「有潞國公夫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總算我們芳兒不幸中之萬幸——我去瞧瞧芳兒。」忙忙地扶著丫鬟走了。
她走了,陳雲珊才氣得跺腳︰「娘,你這是何必!」
馬氏一臉無奈︰「她傷了腳,說不定就落下了什麼毛病,若是今兒這事吵嚷出來,外頭人哪知什麼情形,少不得要說鵬哥兒扯壞了人家姑娘的衣裳又不肯負責,難道是什麼好名聲?」
「可是大哥分明是一片好心——」陳雲珊氣得不管不顧就要沖回去,「我倒要問問她,別人都在後園坐席,她跑到這里來做什麼?」
馬氏連忙拉住了她︰「姑娘家臉皮薄,本來就摔傷了,又撕破了衣裳,你這樣去問到她臉上,她怎麼受得住?萬一想不開尋了短見呢?」
「可是——」陳雲珊氣得要死,陳雲鵬卻露出幾分不忍,輕聲道︰「妹妹莫去了,若是我當時伸手再快些,她也不會跌得這樣重。」說著,忍不住看了周鴻一眼。他和周鴻並肩而行,自然看見周鴻不但沒上前,反而後退了一步,否則,沈碧芳根本用不到他出手,也就根本不會摔到。
「哎——」馬氏一臉欣慰,「這才是寬仁之心呢。」
陳雲珊氣得頭昏眼花,瞪著母親又瞪著大哥,最終也只能一跺腳,恨恨轉身走了。
出了這樣的事,誰還有心思坐席吃酒,不過略坐一坐,也就識相地告辭了。周潤跟著沈青芸出了長房的門,才問丫鬟︰「事情如何?」
這是在別人家里,丫鬟也沒能打听得那麼細致,只是听說了個大概︰「說是陳大公子扶了一把,但仍舊摔得不輕。」
「陳大公子?」周潤微微挑起眉毛,喃喃說了一句,「蠢貨——」摔都沒看準人麼?不過也好,及笄的日子請太醫,總歸也是件不吉利的事。
送走了最後離開的孟素蓉一行,顧嫣然長嘆一聲,往羅漢床上一坐︰「準備熱水,沐浴。」
丹青一臉恨恨地服侍她沐浴,咬著牙根道︰「沈二姑娘這是想做什麼?少女乃女乃大喜的日子她來討晦氣!什麼不當心從假山上跌落,那地方是往前院去的,當咱們大伙都是瞎子不成?」
石綠進來送換洗衣裳,忙攔著她道︰「都知道是大喜日子了,還說這些做什麼,橫豎跌的是她,跟咱們沒關系。再有,如今要叫夫人了,怎麼還叫少女乃女乃?」
說到夫人,丹青就高興了,笑道︰「是是,這也好些日子了,我這嘴總還是扭不過來,是該叫夫人了,連誥命都下來了呢。」
顧嫣然微皺著眉頭笑了一下︰「瞧你們高興成這樣。過幾日搬到正院去,不是更要高興壞了?」她心里還在想著沈碧芳的事兒。沈碧芳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要不是個蠢的,大約也能看出五六分了,只是潞國公夫人馬氏究竟是什麼意思?怎麼這就大包大攬地把這事認下來了?難不成真要讓陳雲鵬娶沈碧芳嗎?
「侯爺,夫人在里頭沐浴……」門外忽然傳來牙白脆生生的聲音。
顧嫣然微微一驚,忙向石綠道︰「你去請侯爺進來坐下,其余人都打發了,晚上你或丹青值個夜就是。」
石綠忙出去了,丹青便拿了干帕子來替她擦拭,抿嘴笑道︰「今兒晚上,侯爺可能歇在這屋里了。」說完,到底自己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罷了,心里雖高興,臉上卻通紅起來。
顧嫣然也被她說得面紅過耳,伸手輕輕打了她一下︰「胡說八道,若是被楊媽媽听見,不打爛你的嘴。」
丹青紅著臉笑道︰「奴婢是替夫人高興呢。」嫁過來這一年聚少離多,顧嫣然承受了多少壓力,她做貼身大丫鬟的,一件件都看在眼里。如今珂軒里大哥兒都半歲了,夫人終于可以圓房,怎能不高興呢?
「什麼事情這樣高興?」淨房門口忽然傳來周鴻的聲音,嚇得顧嫣然腳下一滑險些打個踉蹌︰「你,你怎麼進來了?」她衣裳還沒穿好呢。
周鴻頭發上還帶著濕氣,是在廂房沐浴過了才過來的。他是听見淨房里丹青的語聲才進來,不想一進來就看見顧嫣然上身只穿了件桃粉色的肚兜,露著潤白如玉的肩頭和手臂,還有兩段小小的鎖骨。那肚兜上繡了一枝石榴花,艷紅的顏色,像團火苗似的跳動在她胸前。嫁進周家這一年,顧嫣然又長高了幾分,身材也更長開了些,那些該豐滿的地方,也的確比從前豐滿了。
「你怎麼不在外頭坐著……」顧嫣然已經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抓過丹青手里的衣裳就往身上披。
周鴻也是頭一熱就走進來了,沒防著顧嫣然衣衫不整,臉上也跟著熱了,卻又舍不得退出去,只得把目光往下移了移,干咳了一聲︰「你——你還沒洗好呢?」顧嫣然穿了條淺豆青色散腳褲子,褲腳覆在腳面上,卻露出了十個圓圓的小腳趾頭,趾甲也是淺淺的粉色,像十片小花瓣似的可愛。
丹青拿眼楮看看男主子,再看看女主子,不知怎麼的突然福至心靈,嘿嘿一笑道︰「奴婢外頭爐子上還炖著湯呢,忘了熄火,怕是要糊了,奴婢先去瞧瞧。」抱了顧嫣然換下來的衣裳,一溜煙地就跑了。
「哎——」顧嫣然叫了半句又收了回去,嗔了一句,「這丫頭!」頓時臉上就燒成了一片紅霞。外頭哪有什麼爐子炖著湯,分明是丹青這丫頭……
「叫她們出去也好,我扶你。」周鴻臉上也是紅的,硬著頭皮擠出句話來,伸手給顧嫣然,眼楮卻仍低著只敢看她的腳。
顧嫣然更是臉上透紅,也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周鴻,只低著頭伸出自己的手,然後就向前跨步。結果她的手還沒搭上周鴻的手,腳下就踩到了水漬一滑,尖叫聲中身子一輕,被周鴻抱了起來……
雖是晚了一年,卻終是圓了洞房花燭。丹青在外屋心神不定的,听著里頭隱隱約約的聲音,又是臉紅又是擔心。齊媽媽從外頭悄悄進來,看小丫頭坐立不安的,忍不住低聲笑道︰「你這是做什麼呢?」
丹青紅著臉道︰「媽媽,這,這有一陣了,夫人會不會,會不會有事?」
齊媽媽險些笑出來,輕輕拍了她一下︰「你不懂這些,叫你值夜也真是難為了。罷了,你去小廚房備下熱水,我在這里听著就是。」
丹青忙紅著臉跑了,才到游廊上,就見廊柱後頭影影綽綽站了個人,不禁嚇了一跳,眯著眼楮一覷才認出人來︰「牙白?你怎站在這里?」
「我——」牙白也沒防丹青跑出來了,支吾了一下便道,「我怕侯爺和夫人有什麼事要叫人……」
「里頭有我呢。」丹青眉頭一皺,「又不用你值夜,別亂跑。」如今園子里得用的人手少,她們幾個都是各管一攤子的,這樣值夜的事兒,向來用不到牙白和碧月。
「我不是亂跑。」牙白有些委屈地低下頭,「我是怕夫人叫水……小廚房那邊已經燒好熱水了。」
「哦。」丹青听了這話倒釋然了幾分,「那你去睡吧,齊媽媽在里頭,一會兒叫水我會送進去的。今日這麼忙,明兒還要搬東西,少不得累呢。」
牙白抬頭看了看透出淡淡燭光的紗窗,最終還是低下頭走開了。她知道自己被買來是做什麼用的。早在牙婆家里她便听說過,大戶人家要出嫁的小姐,身邊都會備一兩個美貌的丫頭,就是預備著將來自己不方便的時候給姑爺開臉伺候的。顧嫣然出嫁,身邊兩個丫鬟是打小伺候的,一個是長輩送來管廚房的,那她是用來做什麼的,豈不是明明白白麼?而且她比姑娘大兩歲,一嫁過門,姑娘還不能圓房的時候,不就正好用上了她?
只是誰能想得到,這一年里頭,姑爺居然在外頭有將近半年,她這個預備的通房也就根本沒派上用場。如今夫人及笄了,那她什麼時候才能……牙白回頭又看了看那紅紗窗,剛被買的時候還擔憂過,若是遇到的姑爺不好可怎麼辦,誰知道會是這樣的一位姑爺……再等等,夫人總有不方便的時候,那時候,就用得上她了罷?
牙白在廊外暗自神傷的時候,屋里頭*也告一段落了。周鴻摟著妻子,小聲問︰「弄疼你了?」頭一回,他也沒個數,從前在西北的時候,倒有軍里兄弟要帶他去紅帳子瞧瞧,但他去了一趟,見了那些滿身膩香的風塵女子,只覺得倒胃口,勉強喝了幾杯酒,扭頭就走了。所以到了這會兒,那一陣胡天胡地的瘋狂過去之後,他就著慌了。
顧嫣然含著眼淚看了他一眼,想抬腳踹他,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也不是——不好,可,到底還是怪疼的。
這一眼看著周鴻更慌了,連忙爬起來到外頭去找齊媽媽,顧嫣然想喊他都喊不住。好在齊媽媽是有經驗的,抿著嘴笑著叫人送了熱水進來,扶著顧嫣然去沐浴,一邊小聲笑道︰「頭一回都是這樣的,那水里我加了些藥,夫人泡一泡就舒服了。」把人扶進浴桶,又轉身出去收元帕,一看那帕子揉得亂糟糟的,也忍不住要說周鴻一句,「夫人年紀還小呢,也不能這樣,還是要疼惜著些。」教訓完了,看周鴻唯唯答應著,眼楮直往淨房里看,那笑容就更是收也收不住,輕輕推了一把道︰「想進就進去吧。」自己極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于是顧嫣然今晚第二次沐浴之後,又是被周鴻抱出了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