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幫助迎春之事,老太太沒放在心上,然而另一件事卻讓老太太對賈敏的芥蒂更深,甚至都存了怨氣。
甄家事了,果然有人趁機狀告林如海,首一條就是包庇甄家幫其掩蓋任上虧空。由于林家應對及時,除了有人又渾水模魚加了一條任上盤剝兩淮鹽商導致民怨極大,倒沒有更多人落井下石為林如海添加其他罪名。
此時正是林如海任期將滿之時,聖上趁機奪了林如海的鹽政之職,將其給了一個表面上看中立其實暗地里偏向當今的人,命林如海交割清楚政務上京自辯,並任命一人為欽差去清查林如海在揚州的所作所為。這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暗地里向當今表明林家投誠之意的北靜王水溶。可見林家未雨綢繆所做的一系列措施是有效用的,皇上對林家並沒有太過不滿。
可是有人就是不安分偏要往找一下存在感。王夫人听賈政說林家可能要不好,先在心里大笑三聲,然後裝模作樣去了林家「安慰」賈敏。
「姑太太也先別慌張,皇上聖明燭照必不會冤枉了誰。」、「幸好是派了北靜王爺為欽差,咱們家跟北靜王家里向來交好,看著榮國府的面子,王爺也不會太為難姑老爺。」、「元丫頭在皇上面前也能說的上話,當初他姨媽家里的蟠兒就是元春求了聖上才保下來的。」、「京里就姑太太一個女人,到底不方便,老爺和我哥哥還算得聖心,也能幫著姑太太打點一下。」
賈敏心里難受不難受的,怎麼受得了王夫人這些不陰不陽的話,當即冷笑著堵回去,「二太太還是不要費心我家的事,老爺清正廉明一心忠君為民,哪里是一起子小人想誣蔑就能誣蔑的了的。二太太也說皇上聖明燭照了,自然會還我家老爺的清白,也不會隨意听些後宮婦人之語憑此定案,後宮不得干政的話二太太以為是說著好玩嗎?至于打點之事,就不勞二哥和王大人了,清者自清,我家沒有那許多余財去填。」
王夫人被氣得不輕,青白著臉怪聲怪氣的道︰「既然姑太太如此說,那我可就等著皇上查明之後姑老爺加官進爵,若不像姑太太所想的那樣,到時候可別說咱們沒有親戚情分放任不管。」
回去之後就嘆著氣沖老太太抱怨,「我听見老爺說姑老爺被人告到御前,擔心的不得了,想著去姑太太那兒問問能不能幫得上忙,也是親戚間的意思,娘娘在聖駕前說話也還有點子分量,縱不能求情也能听听消息敲敲邊鼓。誰知道姑太太不僅不領情,反而將我冷嘲熱諷了一頓,說什麼後宮不得干政,這話要傳出去娘娘可該怎麼做人呢,我這就是為了誰啊!我說姑太太不方便打點,不若讓老爺幫襯著,姑太太也還是不領情,話里話外竟是老爺要貪圖她些什麼,咱家雖不是大富也不至于在這個關頭算計姑太太,可是傷透了我的心。」
老太太半眯著眼听她說話,及听到賈敏編排元春和賈政才有了點反應,但王夫人是什麼樣的人她深知,也不會就真听信了她的話。但她所說的讓元春和賈政幫襯著林家,還是很好的。
等王夫人離開之後,老太太吩咐鴛鴦親自去林家一趟,叫賈敏過來,打算仔細問問林如海被人狀告一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敏正生王夫人的氣,對老太太也不再跟以前一樣從心眼里親近,扔給鴛鴦一句「二太太想發財讓她去找別家,我林家可沒有多余的錢財填補她的私房」便要送客。也不想去榮國府里再被老太太說教些榮國府幫襯的話。
老太太听得這一句就知道,王夫人還想著跟前面薛蟠的事一樣再發一筆橫財呢,可惜賈敏不是薛姨媽,被頂了回來。至于賈敏不來,想必是已經有了主意用不著榮國府幫忙,便也沒放在心上。誰知道,沒幾天王夫人就出事了。♀
鳳姐兒生了兒子之後沒想著趕緊送信到京城來,而是隨賈璉的另一封書信一起到的。就在王夫人去找賈敏的幾天之後。
賈璉在信里將金陵的物價、往年金陵田地的收成、祖宅如今現狀、金彩等留守老宅的下人家私、被那些打著榮國府名號強搶豪奪的受害人名單、祭田祖產歷年增減明細、金彩等人的認罪狀,一一記錄清楚,並說明這些都是他親自去查的,若想要證據可以隨時送來。並且這信還不是單給了老太太和賈赦,而是賈府各房都各得了一份。
賈家以榮寧兩府為貴,寧國府雖是族長,眼下看著卻是榮國府更為尊貴,其他各房則較為落魄,多數是靠著這兩府混口飯吃。可就算這樣,听見有人動了祭田祖產這等保命的後路也是不依不饒的,小輩分的只嘀嘀咕咕的不敢妄動,大輩分的卻都去找賈珍和老太太討個說法。
賈珍那里不敢自專,再說了賈璉說的多數還是榮國府里的事,也去請老太太示下。老太太沒想到王夫人有這麼大的膽子,連祭田和祖產都敢動,心里恨得不行。現下卻還得給王夫人臉面,將當初建大觀園的難處又說了一遍,還另又強調了貴妃之母一類的話,並保證會拿私房填補上,總算將事情壓下。只是王夫人這個管家太太也不能當了,闔府里能用的也就只剩下邢夫人,便將管家權全交給了邢夫人。這回交的可不是跟王熙鳳管家時一樣,只有看帳指派人的能力壓根沒有庫房鑰匙,而是全盤都交給了邢夫人。
後來還是賈赦覺得邢夫人不會管家,做主將大觀園的協理權放給了三春,並且特意強調了茹兒姑娘從前是甄家仔細教養出來的大姑娘,比三春更通經濟之道,從旁協助三春,打定了主意不讓二房安生。反正赦老爺是個渾人大家都知道,不按規矩做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一回的命令出來,除了又被嚼了幾天口舌,于他並無妨礙。只是苦了寶釵,處境更加尷尬。
事後回想,老太太認定了是賈敏給賈璉出的主意,說不定好些東西根本不是賈璉查出來的,而是賈敏看不慣王夫人讓林如海搜羅的。她覺得,且不說賈敏在南邊經營多年人脈廣賈璉比不得,單說這時機和手段就是賈璉和王熙鳳兩個使不出來的。壓根不想想,這才幾天的功夫,賈敏又忙著林如海的事,哪兒有功夫去準備這麼些東西。
有了前車之鑒,邢夫人初掌權便也先將庫房里的東西清查了一遍,最後發現庫房都快空了之後,又是一場大風波。賈赦冷笑連連要讓賈政給個說法,賬本子都要拍到他臉上,賈政這回再說他一無所知也沒有人信。
賈政不想他養清客買書畫花了多少,也不想因著元春在宮里填補了多少金山銀海進去,只知道府里內務歸王夫人管,如今府里內庫空虛便就是王夫人的責任。被他所看不起的賈赦一而再的下了面子,賈政回頭就沖著王夫人下了死命,不管如何十日之內必得拿出個說法出來,不然就讓她用自己的私房補上,定得要讓大老爺大太太都滿意。
除了寶玉王夫人幾乎恨死了所有人,可又不得不想辦法將這件事彌過去。她確實將好些東西貪進了她的私房,可若是要讓賈赦和邢夫人滿意,不僅貪的那些要全拿出來,還要從自己的嫁妝里找補,王夫人不得不另想個法子找個替罪羊來。想來想去,除了甄家存在她那里的那些東西可用,也就只有薛家了,下定決心要讓寶釵早點進門。
王夫人不好過,薛姨媽也跟在熱鏊子上過一樣。薛蟠壞了名聲,身上帶著命案,擺足了場面,好歹找了個以前交好的商戶人家的姑娘結親。夏家沒有男孩,只有一個女兒支撐家業,為了避免家業被族人侵佔,圖的就是他背後靠著的王家和賈家的權勢,兩家結親倒也各取所得。正趕上與夏金桂議親的當頭,晴天一霹靂,薛蟠的長子出生了,不幾日長女和次子也都有了。
當日,為了以防萬一,先給薛蟠納了通房好留下薛家血脈,後來花錢贖了刑罰之後有幾個通房肚子里已經有了孩子,薛姨媽舍不得孩子便做主留了下來。夏家本不知道薛家還有這事,听聞之後自然不依,又是一陣鬧騰。只不過因著夏金桂常拋頭露面,又為人潑辣,也難嫁得出去,夏家倒也沒想著退親,只是又從薛家撈了一筆好處才作罷。夏金桂憋著一肚子氣,暗自決定等過了門必得好好回報他們一番,好叫他們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如此,等到夏金桂進門之後變本加厲的給薛姨媽和寶釵難堪也就說得通了。
通過這一鬧,寶釵自然看出自己未來的嫂子並不是個善茬,若有可能她是真想在自己哥哥娶親之前出門。即便沒有這個可能,寶釵也攛掇著薛姨媽要先將她的嫁妝收拾出來。雖然心里也難受自己一個姑娘還得這樣沒臉沒皮的算計,可是她知道的很清楚,王夫人能看上她一半是要跟老太太爭個上下,一半是薛家有錢,若是不算計好了讓王夫人滿意,不說她以後會不會好過,薛家也要受到她的排擠。
兩方都有意盡快辦婚事,王夫人與薛姨媽也就順水推舟定下了日子,薛蟠成親一個月後,便讓寶玉與寶釵成親。
因著前頭有迎春比著,六禮俱全,寶釵的婚事越發顯得沒有規矩不成體統,在大戶人家也算是獨樹一幟了。
且先不管王夫人與薛家之事,林如海被水溶帶著上京自辯了。回京之後,林如海並沒有先見到家里人,而是直接去了宮里覲見皇上。也是水溶的奏本對林如海有益,或者林如海臨走又將鹽政整治了一番給國庫多加了一成收入,自辯完了的林如海並沒有像賈政所說的那樣被下獄,而是直接回了家。再十日之後,直接調職為翰林學士。
如果是新科舉子入翰林,那麼是前途無量的表現,非翰林不入內閣並不是一句空話。如果是像林如海一般,從實權位子上反調到翰林,那麼就是被邊緣化了的意思。
雖然外面人看著林家是落魄了,林家人卻都慶幸的大出一口氣,懸在頭頂的劍總算是落了下來,雖然砍了道小口子,總算沒有致命傷,想必以後即便別家再有事,相信也波及不到林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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