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幫楊時禮收拾行裝。
自從有了楊誠,黛玉一直沒有再出遠門,每年只有楊時禮出去,楊時禮現在有妻兒牽掛,也不像以前一樣一出門就在外邊幾個月甚至半年,頂了天三個多月就會回來。今年本來計劃著楊誠也能離開母親了,讓楊太太照看著黛玉也能跟著出去,不走遠一個多月就回的,也能讓黛玉紓解一下心情,可是臨走了偏查出黛玉又有身孕來,可見史書上傳奇上少見女子的身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要不我也不出去了吧?你有孕我還將你一個人留在家里我自己心里都不舒服。」楊時禮坐在旁邊托著下巴看黛玉忙活。其實真正要帶的丫鬟們已經準備好了,黛玉也就是再檢查一遍印信之類的小件是否帶全。
又將她嫁妝鋪子的信物放進去,黛玉道︰「這是我在那邊鋪子的信物,若是家里的鋪子不方便,去那里也一樣,匾額右下角標著林再有我的私印上圖案的就是了。」又道︰「說什麼傻話,君子重諾,既然說好了便不要毀諾。我在家里一群人圍著,還有太太和大嫂子,這又是第二個了心里有數,就算你在家又能幫得上什麼忙?還沒到腿腫抽筋的時候呢。」當初有楊誠的時候,月份大了黛**腫腳腫半夜里還抽筋還起夜,楊時禮當初沒少睡得迷迷糊糊起來幫她揉腿,扶著她去淨房。
楊時禮還在長吁短嘆,好一會兒才又嘆道︰「可憐我又成了孤家寡人,晚上翻身都只能抱著被子了。」
黛玉被他氣笑了,用力錘了他一把,「淨胡說!」
這時候楊誠從門外進來,他已經走路走得很穩當,女乃娘見雪雁她們都在門口伺候著,便將他放在門檻內讓他自己進來,自己在門外等著。小孩子走路都有點噗撻噗撻的聲音,楊誠手腕上還戴著銀鈴鐺,楊時禮和黛玉兩個早听出來了,卻也不過去抱他,依然照原來的樣子該干什麼干什麼,仔細看他們的眼楮可以發現兩人都帶著笑意。
誠哥兒轉過屏風,見到這一對「狠心」的父母,因為穿的厚,小短手好容易湊到一塊,左手的五指根本蓋不到右手手背上,只能搭在右手五指上,肉肉的一團,小臉嚴肅著,彎腰女乃聲女乃氣地道︰「父親,母親」,起身的時候因為用力過猛還踉蹌了一下。
楊時禮被他逗樂了,跳起來過去抱起他,使勁親他一口,哈哈大笑,「兒子哎,誰教你的啊這是?太太?」
楊誠小手手背使勁擦了擦被親的地方,漲紅了臉一板一眼斷斷續續地道︰「抱、孫、不、抱、子,父親……吸……這樣……吸……是、不對、的。」中間還被口水嗆了一下。
黛玉也撐不住笑了,叫了門外的女乃娘進來,笑著問︰「哥兒這是去哪兒了?從哪兒還學了一串串的規矩回來?人不大倒裝大人了。」
女乃娘一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想想早先兩個小孩子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一板一眼的樣子也笑起來,「哥兒去了大房那里跟大哥兒玩來著,大女乃女乃正教大哥兒規矩,大哥兒就又現學現賣教給哥兒了。回來的時候哥兒都不讓抱,直到走不動了才抱回來的。」
誠哥兒已經懂話了,竟然還能听出好賴話來,听見女乃娘說他鬧著要從楊時禮身上下來,離開這里。楊時禮見他臉都憋紅了,笑眯眯沖黛玉使個眼色,將誠哥兒扛在肩頭扛著他先離開了,讓她好好問問女乃娘還有什麼好玩的。
女乃娘等父子倆走了,才又開口,黛玉指了矮凳給她坐。「小哥倆似模似樣的呢,從花園那里空曠的地方,先將咱們都調到一邊等著,拿石頭花草當真人,有太太、老爺、大爺、大女乃女乃、二爺、二女乃女乃,還有伺候的,問安行禮可齊全呢。還听大哥兒說起哥兒房里那套玩意兒了,說是長到大爺那麼高的時候就拿著那些去打壞人,還打了兩手拳,伸胳膊踢腿兒的還像模像樣,也不知從哪里學來的。咱們哥兒也大方,還說不用他借,到時候就將那個送給大哥兒。哎吆吆,我和慧娘笑得止都止不住。」慧娘是大房里大哥兒的女乃娘,府里人一般叫她慧嬤嬤,誠哥兒的女乃娘因為和她是姐妹,叫她慧娘。
黛玉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大的領著小的,大的還字都寫不好,小的剛會走路話還說不清,小大人似的還學規矩,對著山石草木行禮來行禮去,不可抑制地也笑起來。
等楊時禮回來了學給楊時禮听,他笑得前仰後合,黛玉一開始還跟著笑,笑了一會兒見他還不停,特別奇怪地看著他,心想,這是怎麼了,就這麼好笑?
笑了足有一刻鐘,眼淚都笑出來了,楊時禮才停下,抓了黛玉的帕子擦了擦眼,彎著嘴角言道︰「我想起我小時候了,我記得的第一件事就是像他們兩個一樣教老三,之前的事通不記得。長大了之後說起來,太太還說我也跟大哥學過。可見這是咱們家的傳統,改天找老人們問一下才行,父親那輩是不是也這麼做過。」
黛玉也覺得這事略喜感,一時無事做,提筆刷刷勾畫出一副線條簡單的水墨畫,正是誠哥兒彎腰行禮的模樣,題曰︰小兒玩樂歸來做大人狀甚愛之。「改日說與太太他們听,才有趣。」
「留著這畫,等他大了拿給他看。」
黛玉笑道︰「正有此意。」
楊時禮走了之後,黛玉去楊太太那里說話,田氏正巧也提到這事,可見慧嬤嬤回去之後也向田氏報告了。楊太太果真說起楊時禮他們三兄弟之間大的教小的,婆媳妯娌三人笑成一團。「也沒人說給那哥倆听啊,怎麼就自動自發想起那一出了呢?」其實這三個還真是挺納悶的。事實上也沒人知道孩子到底是怎麼想起要這麼玩來的,或許孩子的世界都差不多吧。
楊時禮回來的時候黛玉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當初因為沒有太注意反應也不明顯,查出來的時候就是快三個月了。楊時禮看著黛玉已經凸起的肚子,抱著被子不願遵循楊太太的吩咐去睡書房。楊太太嫌丟人早把旁人都趕了出去,連黛玉都沒留,母子兩個斗爭。
「明明上回七八個月的時候我還在房里呢,直到快生了也沒搬出去啊。」楊時禮抗議道。
「要真是七八個月我就不趕你走了,這回等七八個月的時候你也能搬回來。上回是你媳婦頭一次有孕,查出來的時候又在外邊,趕回來之後月份大了,又怕她害怕才沒趕你,這回你說什麼也得搬出去。」楊太太吼他。
楊時禮最終也沒有抵抗住楊太太,還是哀怨著搬到了書房。可惜最終也沒等到七八個月再搬回來,六個月的時候楊太太看著黛玉肚子有點大的過分,專門找了婦科聖手又仔細把脈,結果把脈把出個雙胎的脈象。楊太太想到楊家雖然沒听說過有出過雙胎,親家林夫人卻生了對龍鳳胎,或許黛玉就是隨了她,在心里暗暗得意自己的眼光。
楊時禮听了之後高興瘋了,又听大夫說懷雙胎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比平常有孕的人需要注意的多一倍還多。再者,懷有雙胎的人比平常人抽筋起夜出現的時間都要早,楊時禮這回是真的打定主意一定要搬回來了,縱然有守夜的丫鬟婆子,可只要不是他親自盯著,他還是不放心。楊太太這回沒有再攔著,但還是叮囑了一句「別胡鬧知不知道!」楊時禮听大夫說雙胎怎樣怎樣辛苦,小心肝都一顫一顫的,哪還有那些花花腸子,自然很干脆的點頭應承。
黛玉知道之後卻很淡然,她覺得一次生兩個也好,不管男女孩子都是寶貝,自然越多越好。
京里林家接到黛玉再次有孕的消息,鑒于柳哥兒忙著科考晨哥兒還沒有獨自出過遠門,這回沒有來人守著,只準備了東西讓人送來。誰知道送東西的人剛回京,竟然又送消息來說懷了雙胎。賈敏且喜且憂,雙胎是好事,可是其中的辛苦她是親身體會過的,如果可以她寧願女兒一個一個生。可是已經這樣了也沒有辦法,賈敏又帶著武琳和暖暖給黛玉準備了一堆東西,另外還寫了一封快二十頁的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去。特別囑咐了,懷雙胎的時候可能等不到懷胎十月就會提前生產。楊時禮得知之後又是一陣猛催著找接生婆找乳母,直到楊太太要生氣了才消停,「這些還用得著你說,你伺候好你媳婦就行了!」將幫倒忙的楊時禮趕回來。
等到大夫說孩子隨時都可能降生的時候,正趕上鄉試,不管是柳哥兒還是楊三弟都是可以直接參加鄉試的。如果沒有黛玉生孩子,楊三弟這會兒正是被一家人矚目的時候,偏偏兩件事趕到一起,鄉試與性命攸關的生孩子比起來,在楊家眾人眼里自然是後者更重一些,楊三弟到底還是被忽視了。等鄉試結束了,孩子也生出來了,跟賈敏一樣也是龍鳳胎,男孩兒比女孩兒早出生一刻鐘。楊三弟尚且沒覺得有什麼,好容易對黛玉印象才好點的黃氏,一朝又回到原點。
滿月時,楊太太給女孩兒起了個乳名,叫盼盼,意欲楊家盼了幾代終于盼了個女孩兒來。男孩兒的名字是要楊老爺取的,楊老爺發話說也跟早先他哥哥們一樣,先叫著小哥兒,等周歲了再起名直接入族譜。
母子三人平安這是一大喜,放榜後楊三弟果然榜上有名,過了鄉試就是舉人,算是能做官的人了,這是另一喜。楊家雙喜臨門,府里就有說這對龍鳳胎果然好兆頭之類的話,因為這話也不是什麼壞話,楊太太和田氏也沒太禁止。
黃氏听了心里就有點不舒服,這功名明明是自己夫君實打實學出來考出來的,怎麼還歸到一對剛落地的毛孩子身上了呢,要說好兆頭也得是自己肚子里這個才對啊。沒錯,放榜之後的第五天,黃氏也查出有了身孕,黃氏與楊三弟便搬回了楊府。
作者有話要說︰才會走路說話還說不清楚的孩子好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