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運氣好,而有些人的運氣每次都差了點。『**言*情**』楊家從楊老爺那一輩起直到盼盼出生之前,嫡支里一直沒有生女孩兒,盼盼出生之後那真是如珠似寶的疼愛,就連楊老爺也愛逗一逗她。雙胞胎出生之後,黃氏被查出有兩個多月的身孕,八個月後,孩子生下來也是個女兒。
雖然在楊家其他人眼里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在黃氏看來卻真是戳了她的肺管子,畢竟是三房里第一個孩子,男孩兒才是最好的。若非得是女孩兒,做家里的長女也行啊,前頭頂著一個算怎麼回事?若是年齡相差的大她可能也不會太在意,偏偏相隔連一年也沒有,讓她有種命運不公之感。家里人對女孩兒的喜歡都傾注到第一個身上了,她生的這個孩子豈不又是被忽視的命?!黃氏心里再一次鑽了牛角尖。
她這情緒若是表現出來,或許楊三弟體諒她剛生了孩子,會慢慢開解她,過段時間就好了。可偏偏早先楊太太將她領在身邊的時候教過她喜怒不形于色,再加上坐月子期間見的人也不多,楊三弟還得再接再厲準備會考,黃氏就算見了他也不會提讓他分心的話,還真讓她瞞住了。黃氏心里未必不知道自己這想法不對,可她依然克制不住覺得林黛玉與他們三房相克。
時間靜靜走過,各房都過著各自的小日子,縱然有相處不愉快的時候也都各退一步過去了。黃氏長大了心眼也多了,心里的隔閡不再像以前一樣肆無忌憚表現出來,乖乖跟著楊太太的腳步走,一邊養孩子一邊調養身體一邊還要時刻照顧著楊三弟的飲食起居,這個家倒也平和。
再有半年就是會試的日子,楊三弟該上京備考了,楊家在京里有宅子有下人,倒是不用跟普通人一樣著急吃住的問題。但是早去幾個月多認識些學子和大儒還是有必要的,若是可能見一二往年的考官對他大有助益。楊家本身的人脈不少,黛玉也給自己父親和弟弟去了信拜托對楊三弟照顧一二,提前半年到京城正好合適。
依楊太太的意思,黃氏最好也跟著去,這兩年黃氏在對外交際上已經學得差不多了,起碼不會再讓人覺得小家子氣。跟著去京城正好將京里的關系熟絡起來,畢竟要走仕途的是楊三而不是旁人。『**言*情**』至于欣欣,黃氏生的女兒楊太太給取乳名欣欣,是欣欣然的意思,楊太太年紀並不算大,可以幫他們照顧著。
在楊三的事上,黃氏是難得的精明,楊太太提了個引子她就心里有數。若是她不去,京里那些人脈關系就只是府里的,以後也只會是大房的,跟他們沒有關系。若是去了,那就與自己有了來往交情,以後再辦事就不只是看在府里的面子上。再說,走禮還是走公帳,不用他們房里自己出,這是只賺不賠的買賣。于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黛玉在給林家的信里從未提到過與黃氏的不愉快,一方面是婆家的事不好隨便搬弄到娘家,另一方面也是在她自己可以處理的範圍內,所以林家對楊三夫妻兩個還是很熱情的。柳哥兒也要參加會試,正好與楊三相互督促,兩人時常來往倒也相處得宜。柳哥兒畢竟活了兩世,還曾經站在上位者的位置上看問題,思路比楊三更加活泛,林海作為過來人再時不時指點一下,楊三受益匪淺。黃氏見狀,對賈敏和武琳便也傾心相交,沒表現出絲毫對黛玉的不滿,甚至還經常主動提起楊誠和盼盼以及楊毅三個孩子的趣事,說他們怎樣怎樣可愛。楊毅是雙胞胎里的男孩兒的名字,是楊老爺路遇僧人,人家主動給的名字。本來楊時禮還嫌俗氣,黛玉因為自身經歷過鬼神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力壓楊時禮定下來這名字。
半年的時間過得飛快,趕考的學子們感覺還有很多書需要再看看呢,竟然已經到了要進場的時候。接連幾天下來,就算柳哥兒和楊三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出貢院大門的時候也極其疲憊,走路東倒西歪。兩個人勉強打了聲招呼,便各自爬到自家等候的馬車里,身子一歪靠到車廂上狠狠長舒了一口氣。
賈敏早就叮囑了黃氏和武琳,要早早準備好熱水熱粥,他們回家之後讓他們好好歇著,不許東問西問,特別不許問考得如何。所以縱然黃氏抓心撓肝,還是忍著沒多說話,讓楊三洗漱一番再吃了碗熱粥之後便給他蓋上被子自己悄悄出去了。也幸好沒問,若不然縱然楊三脾氣溫和,那時候被人煩著估計也會脾氣。
會試結果出來,不出意外,柳哥兒和楊三皆榜上有名,且名次還都很靠前,特別是柳哥兒,雖不是頭名也排在第二位,楊三稍差些,也在十二名上。黃氏此刻免不了又有些小心眼了,心里可惜怎麼楊三就沒能壓林昭一頭,但更多的卻是歡喜,楊三一擊即中,他的年紀在榜上有名的人里不算最小也算得上低了,說一句年少有為絕對不過分。
殿試的時候,楊三有些緊張,雖然說起來殿試跟會試其實也沒差別,只是將考試的地方從貢院挪到了金鑾殿,但對于一個從小將皇帝視為天子至尊的人來說,想想最上頭坐著的人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幸好大多數人都是緊張的,結果出來他的名次還在二甲之內,這就是進士了,依著楊家的身份,不愁沒有官做。
柳哥兒春風得意,前三甲章都是花團錦簇各有長處,他憑借強大的心理素質和見識,在當堂奏對時強壓當年會元,後來居上翻身做了狀元。本來依柳哥兒的年紀和風姿,按理是要點為探花郎的,可巧今年奪得會元的那人也是位少年英才,與柳哥兒不分軒轅。主考官念及會元已經奪過解元,有意湊齊三元及第的美名,遇上了柳哥兒這個用了心思揣摩過當今心思的,只能抱憾。
黃氏的內心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真是糾結的無以復加,若林黛玉不是林昭的親姐姐,可想而知這回他們回去得是多麼風光,偏偏沒有如果,林黛玉的娘家就是在時刻給她撐腰,這風光硬生生被她壓得烏突突不再顯眼。
高中之後的事宜還有很多,宴請同年,拜訪座師,等等。再者,有點背景的都知道,若是想要好職位最好在回鄉祭祖之前就打點好一切,除非三甲之類被皇上或是高官記住的,其他人若真等到之後再打算,縱是進士也只是個閑職的進士或被配到貧苦之地。戲里總說金榜題名之後娶大家閨秀,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娶的不光是大家閨秀,更重要的是大家閨秀的娘家背景,貧苦出身的人讀書趕考已是不易,哪還有那麼多資本去爭去搶,只能另闢蹊徑。
楊三還要在京城逗留很長一段時間。消息被報喜的差役傳回楊家之後,大肆慶祝是免不了的,好多人听說黛玉的弟弟奪了狀元之位,更是親熱地向她賀喜。晚上黛玉夫妻回房,楊時禮問黛玉︰「別人鳳冠霞帔加身,你看著有沒有羨慕?」
黛玉知道這是楊時禮的小心眼又犯了,楊時禮什麼都好,就怕因為自己讓黛玉覺得委屈了,所以就算他心里清楚明白真到事兒上也免不了酸兩句,黛玉都習慣了,也找到了化解之法,狠狠罵兩句就好了。
「你又瞎尋思,我看你真是吃多了撐的,好話听多了不舒服非得找罵才舒服是吧!三天不敲打就癢癢,慣得你!」伸手去擰他耳朵,「听聞有個地方的男人就得妻子擰著耳朵才听話,你是不是也想試試?」
「我若在意這個,當時哪里會嫁你,京里多少找不得?這麼些年了,誠哥兒都老大了,你還說這話,是想故意惹我生氣還是想讓我多說幾句好話你听?人家說話說多了不自覺就信了,我以後不想再听你說這話,若再有下次我可真要生氣了。咱們早就說好了的,坐看雲起時閑看花開葉落,教養好兒女,寫些游記傳奇,快活一生,偏你總忘!」
楊時禮揉著耳朵笑眯眯听黛玉說,黛玉有一句話說對了,他就是喜歡听黛玉一遍又一遍的說在乎他,也算他為數不多的一個惡趣味。及听到‘話說多了不自覺就信了’這一句時,打了個激靈,他是絕對不允許出一點差錯的,忙道︰「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以後這話再不說了。」
黛玉笑道︰「鳳冠霞帔也沒覺出有多好來,我娘家母親是誥命,這里母親不是,兩個人不都是過得好好的?也沒見母親少了什麼,有哪里不方便。官府的那幾兩俸祿,年節賞下的那點東西,咱們家也不缺,好好過自己日子罷了。」
楊時禮來了興致,翻身去找裝書稿的箱子,非要將書稿拿出來欣賞。黛玉也被他挑起興致,拿根絲帶將袖口扎住,摘了釵環,也去翻箱倒櫃。一卷卷書稿已經攢了兩大箱子,為了防蟲防潮做了不少工作,兩個人也是,偏要自己翻騰,就是不叫人進來幫忙,將這當成夫妻間的情趣。最後總算找出想找的書稿,也弄得蓬頭垢面了,趴在大箱子沿上看著對方的髒亂模樣,相視而笑。
梳洗干淨之後,于燈下共執一卷書,頭頂著頭指點著討論,歲月在這一刻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段是我很喜歡的一段腦補,從很久之前就想我一定要寫這一段,這一章終于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