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啊!你可算醒了!」林夫人一見女兒醒轉過來,便立刻撲了過去,擁著直直坐在床榻上的林家千金哭得傷心。♀
可憐磯元被晾在一旁,揉著摔疼的 子,齜牙咧嘴的攙著姜憐心站起來,而前去相扶的姜憐心卻始終對林千金方才的目光有些介懷,以至于心下仍十分發毛。
磯元才剛撢了撢袍子上的灰塵,又听那林夫人嗚咽的聲音道︰「你說什麼……」
這下林老爺也將那些禮節拋到了九霄雲外,眼中噙淚的踱至床前,俯身對帳內的愛女道︰「洛兒可是有話要說,且告訴爹爹,爹爹什麼都答應你。」
仿佛是受到了鼓舞,氣若游絲的林千金漸漸抬高了音量,用眾人勉強听得到的聲音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也不知是否剛從昏迷中清醒,林千金的語調顯得十分怪異,一字一句都平淡得沒有任何情緒,又飄渺得好似夢囈,那不緊不慢,幽幽的話語讓人心里慎得慌。
然而身為父母的林家夫婦,卻自那話語中聯想起女兒連日的昏迷,具是難掩哀戚,林夫人更是續著方才的淚,再度抽泣起來。
在這極度壓抑的情境之下,林千金兀自說道︰「有一位仙人出現在我的夢里,他說這世上只有一樣東西,可以救我的性命。」
「什麼東西?」姜憐心、磯元和林老爺三人幾乎是同時冒出了這句話。
顯然林老爺是出于對愛女的關心,甚至已經到了願意相信一場夢而病急亂投醫的地步,而磯元和姜憐心則是想要從中獲得線索,知曉控制林千金的妖孽是什麼目的。
「六瓣蓮心。」在短暫的停頓之後,林千金只悠悠的吐露了這四個字。♀
「六瓣蓮心。」姜憐心將這四個字在唇間反復咀嚼,總覺得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過,可細想卻又想不起來。
「仙人可有說何處能找到那六瓣蓮心?」林夫人已然搶先一步將姜憐心欲問的話說了出來。
此刻的林千金則陷入沉默,在眾人焦急如火的注目之下緩緩抬起頭來。
她一手塔上林夫人的袖擺緊緊攥住,一手向前方抬起,目光卻落在了姜憐心的身上。
姜憐心已隱有不祥之感,下意識的正要避開她的注視,然而追逐著那道目光,林千金的縴縴玉指也隨之指向她,且分明是朝向了她的胸口處。
眾人便順著林千金所指,皆轉向正立在屋子中央的姜憐心,整間閨房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姜憐心自已也無意識的低頭朝胸口的地方看了看,接著心下驀地一沉,忽然明白過來,猛的抬起頭看向林老爺。
待見到林老爺一臉的凝肅時,她卻瞬間失了陣腳,幾乎是結巴著說道︰「你……不會是……信了吧?」
于此同時林夫人也撲倒在林老爺身前,整個人匍匐在地,抱著林老爺的衣擺痛哭著哀求道︰「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沒有女兒,我也是活不成的!求老爺救救我們的女兒……」
在一陣哭天搶地中,林老爺接下來的動作則已是無聲的回答,但見他略一揮手,便有十幾名身著短打的家丁沖了進來,徑直將姜憐心和磯元壓制住。
他們二人還未反應過來,林老爺則已緩步踱至他們面前,臉上始終掛著的和善笑意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內散發的陰冷與端肅。♀
姜憐心已經來不及思考這是否為他的本來面目,只听他以沒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語調說道︰「姜小姐既然決心挽救小女之性命,這幾日且勞煩二位在敝府上小住,為小女診病。」
磯元見此情形似也慌了神,一面掙扎著,一面向林氏夫婦解釋道︰「林小姐需要的並不是診病,而是除妖啊!她根本就沒病,只是被妖孽迷惑了!」
姜憐心知曉林氏夫婦根本就不會將磯元的話听進去,又意識到眼下情形要月兌身已是不能,只得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再做打算。
想來林老爺對于那所謂夢中仙人也還只是將信將疑,否則眼下就不是將他們二人囚禁起來這麼簡單,所以他們還有時間。
想到這里,姜憐心又抬頭朝那位林千金看去,只見她一掃方才的痴愣之態,楚楚可憐的偎進林夫人懷里,似怕生一般以一雙眼楮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失去自由的姜憐心和磯元起初被關押在林府內院的一家廂房里,後來經過姜憐心的百般游說,那林老爺才同意他們二人每日到林千金的閨房里探病,磯元則借著這個機會查探林府中那只妖物的情況。
然而,句磯元所說,那盤踞在林府的妖孽修為十分了得,不僅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林千金的心智,普通的道法對它也毫無作用。
漸漸萌生出絕望之心的姜憐心忽然十分期盼那個白衣的身影。
「你說,小白會不會已經發現我不見了,會不會來找我?」姜憐心低喃著向磯元發問,說完後卻又忽然想起什麼,雙眼發亮的自言自語般道︰「一定會的!小璃說過,我身上有他的妖氣,他一定會尋著妖氣找到我對不對?」
她有些激動的攥住了磯元的袖擺,然而磯元卻嘆息著搖了搖頭︰「問題就在這里,那妖孽近日在林府布了結界,恐怕你身上的那些妖氣,還不足以沖出結界。」
說著,他又抬頭看了看窗外似乎沒有異樣的天空,嘆道︰「看來這妖孽是有心將我們二人困在林府之中。」
「我與那妖孽無冤無仇,何苦要這樣對我!」姜憐心見那妖孽的目標竟是自己,便十分的義憤填膺。
然而那怨懟的話剛說了個開頭,她卻又想起什麼,轉而冷靜下來向磯元問道︰「對了,你可知六瓣蓮心是個什麼東西?」
「這個嘛,我也只是在書中略讀到過。」磯元邊努力回憶著邊答來︰「書中有言,所謂六瓣蓮心乃是佛祖座下,蒼生池中六瓣雪蓮之心,千年方得花開,萬年那蓮中之心因沾染佛緣漸生靈性,有凝聚魂魄,起死回生之效。食之,可助修道者滋長數千年法力,更有甚者直接歷劫飛升的。」
「不過這些只是傳說,沒有人應證過,且那六瓣雪蓮如此珍貴,即便真有其物,也生在九天之上,又怎會流落人世?」磯元方說完六瓣蓮心,便忙補上這一句,仿若是某種安慰。
「如此,也是。」姜憐心便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這些本就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她亦不想為之多費心緒。
磯元則打斷了她的沉思道︰「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要加緊,盡快破解那妖孽的陣法,找到它的真身,否則,若那妖孽再興風作浪,讓林老爺相信六瓣蓮心在你體內,極有可能真的將你開腸破肚。」
姜憐心被他的話說得一陣激靈,而後邊點頭表示贊同,邊月復誹她自己已然十分有自知之明了,就不必說得這樣透徹了吧。
他們二人正交頭接耳得起勁,一旁被他們忽略了許久的床榻上卻隱約傳來動靜。
姜憐心慌忙挪至床榻邊,同時喚磯元來為林千金把脈,再看那林千金,卻見她蒼白的臉上秀眉緊蹙,身子也在錦被之下掙扎,口中更似夢囈般念念有詞。
據閨房中伺候的丫鬟說,她這幅模樣已是常態,患病之初只是在夜間睡下後常被魘住,已至白日里神思恍惚,後來則演變成終日茶飯不思,醒著的時候就只顧著發呆,人也漸漸消瘦下去,再後來就越來越嗜睡,直到陷入長久的昏迷。
這病癥古怪的緊,尋了無數的大夫都瞧不出所以然來,甚至連病根都尋不到,而磯元看後則十分肯定的說這不是病,而是被妖孽所迷惑。
磯元亦強調若是這位林千金不願意,那妖孽也是無法控制她的,所以究其根本還是她的心病,故而需要找到那妖孽迷惑她的方法和根源。
這話說得雖然有理,可也十分虛無,姜憐心道自己又不是人肚子里的蛔蟲,如何知道她受了怎樣的迷惑已至不能堅守心智,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從她的只言片語中尋找線索。
姜憐心于是又朝著床榻跟前湊近了些,總算自林千金含糊不清的話語中听得些零落的碎片。
「桃……郎……桃……郎……」林千金緊閉著雙眼,睫羽微顫之際,雙唇亦在費力的一張一翕,只是反反復復,她似乎都在念叨著同樣的兩個字。
「桃郎?」姜憐心不確定的重復了她念著的那個名,繼而順著她的話試探著引導下去︰「桃郎是誰?」
林千金還深陷夢中,卻也能感知到她的聲音,于是斷斷續續的應著︰「桃郎……就是桃郎……桃花……好美的桃花……我的桃郎啊……」
林千金說著,面上漸漸泛起緋紅,然而說的卻都是些碎裂得無法貫穿的話語,姜憐心下意識的蹙緊了雙眉,又將身子往前傾了兩分,想再听得更清楚些。
然而就在她覺得快要尋到端倪的瞬間,卻有一雙縴細而又冰冷的手突然環住她的脖頸,繼而猛的收緊,讓她瞬間不能喘息。
「救……命……」她甚至還來不及呼救便已被拉到了床榻之中。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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