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發少年狂 老身聊發少年狂 第148章 去找張天師

作者 ︰ 絞刑架下的祈禱

《三國演義》的事情最後被敲定了下來,三家聯合一起做這件事,利潤分配和附帶條件都按邱老太君說的來。

活字印刷的技術由听了老太君理論的五家刻書鋪共同研究,邱老太君不想讓他們技術壟斷,提出研究出來這種技術後,他們可以向其他刻書鋪有償出售這種技術的成果。

這幾家刻書鋪的老板也不是笨蛋,活字印刷一出來,總有一天會被人模仿,還不如趁還新鮮的時候賣出邱老太君說的「專利權」。

由于這法子是邱老太君傳授的,每售出一份「專利權」,邱老太君也得四成,其他六成五家平分。

乍一看好像邱老太君得了大便宜,什麼都不需要做,既不需要研發,也不需要刊刻,但輕輕松松得了不少的利潤。可這錢卻是借著「信國公府」的招牌才能賺得到的。

因為這技術是從信國公府的府上流傳出去的,若是其他刻書鋪自己弄出來不要臉的說是自己的東西,只會被所有刻書鋪排斥。這五家刻書鋪是私人刻版業的行業翹楚,一旦得罪這幾家,通常也沒有什麼好過的日子。

《三國演義》也是如此。三國演義的作者是老國公,你翻盜版,也要看人家信國公府準不準。為了點錢弄的得罪朝廷大員,到時候不用信國公府出手懲治,下面想要賣好的官員就能把人給辦了。

商人地位低下,什麼人都能捏一下,信國公府只拿五成,已經都出乎這些書商的意外了。

邱老太君仁慈!

顧卿沒想過這賣書能賺什麼大錢,畢竟這個世界識字的人少,而且有許多識字的寒門子弟,是買不起書的。

看微霜堂里那麼多來蹭書蹭紙蹭墨的就知道了,窮人家孩子讀書很艱難。

她只是想在這個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跡而已。

無論是得是失,日子還是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六月中旬以後,正如張玄預測的,突然開始下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雨。

京城中下的雨大多是陣雨,雖然也是暴雨,但影響不大。可是江南諸州卻有快馬來報,通告長江兩岸已經連日陰雨,而且下的都是大暴雨。兩岸水位猛漲,早就過了工部在堤壩上預設的警戒線,不知何時就會爆發洪水。

在上游各地勘查的熊樂還未回來,听說各地都有因猛烈的暴雨出現了泥石流的,熊樂勘查河道後突然改變路線去了各地的山區,還被御史參了一本。

德陽郡主在家擔心自家夫君的安全,那股焦躁將萬寧都影響了,連給李釗的信語氣都變得沒有往日那麼活潑。

持雲院里。

「堂祖母,雨這麼下,菜地里的菜快保不住了。」李釗哭喪著臉和顧卿說道︰「前天大風,連竹編的鴨舍都被吹垮了。」

顧卿在現代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暴雨,但現代的排水比古代的要好,倒沒有這種一下雨就各種倒灌的情況。

他們家府邸听說是當年工部的能匠設計的,主屋和重要的院子都被抬高了地形,除了窗紙和窗紗要換了,倒沒造成什麼不好的地方。

但是即使是這樣,下人房有不少後來還是進了水的,走路都濕鞋。

「這時候就別管菜啦,人和鴨子都沒事就好。」听說李釗去看菜地的時候還被吹翻的竹籬笆打了一下,听到這事的時候顧卿都嚇死了。

被大風吹下來的招牌是能砸死人的好嗎?雖然只是竹籬笆,要是戳了眼楮鼻子怎麼辦!

「菜是還可以再種的。」

李釗出門都有小廝丫頭跟著,還能出什麼事?不過李釗還是感動的很,雖然菜確實可惜,但想想看,菜地里最貴重的確實就是他嘛!

趕明兒他給萬寧寫信就這麼寫!

花被吹散了有什麼關系,她沒事就好!

花還可以再種的!

顧卿看著外面的陰天,再想到張玄的預測,對長江流域和黃河流域的百姓深深的擔憂起來。她家就在一座江城里,九八年那年的洪水她還留有一絲印象,上學時需要淌過大腿深的馬路,低窪地區的居民家具都飄在水上什麼的。

還有洪水退後滿是泥沙的房屋。所有東西都被大水帶來的淤泥埋了起來,光清理這些就要花費許久的時間。

這麼矮的房子,真的能擋得住洪水嗎?

「花嬤嬤,洪水過後會引起傷寒和霍亂,洪水時候水源也會被污染,生水不能直接飲用,霉變、淹死的禽鳥牲畜不能食用,如果我想要提醒其他人不要這樣做,該怎樣才能讓大家都知道呢?」

這是個沒有電話沒有電視的時代,她的理念雖然不稀奇,可是要讓所有老百姓都知道這些次生災害的危險,實在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

「若是朝廷下發通報給各府,各府張榜公告,派出里長、鄉長去各地宣傳,想來就能普及。只是要讓朝廷下通報,看來還是要請國公老爺來一趟了。」花嬤嬤知道邱老太君如今漸漸變得不同了,但如此心憂天下,還是讓她十分感慨。

她以前是連後院都不管的。

顧卿沒法向李茂解釋自己為何知道這麼多知識,翻看邱老太君的回憶,大多是大旱而非洪災的情況。作為一個從來沒有經歷過洪水的人,居然知道如何防止洪水帶來的各種危難,想起來也是十分荒謬的。

可作為一個現代人,眼睜睜看著災情有可能惡化而不去提醒,她又實在坐不住。

可在大楚,她想再找一個重量級的人物來提醒這件事,實在是很難。她連後院都出不去,就算出去了,人家為什麼要信她?

「罷了,花嬤嬤,你去前面一趟,告訴下人,叫李茂回來了直接到我院里來。」

李茂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府里用過飯了。汾州馬場和定北軍作亂的士兵被押赴京城,因為如今江南地區很可能出現洪澇,這幾千人都被罰做各種苦役,由中軍壓著去江南諸州,分散鞏固各段河防去了。

可看這連日暴雨的勢頭,怕是這些人還沒到南方。

千萬不要從修建河工之事變成了救災搶險,那可就太麻煩了。

這些人雖然月兌了軍籍成了賤籍的苦役,但在沒到達各地州府被當地接手之前,就是兵部的責任,更別說押解他們出京的中軍了。

中軍這幾年已經成了專業救援隊,皇帝現在不敢完全相信定北軍,連新的鎮北將軍都還沒想好用誰。西軍關系西邊的局勢,也不能輕易動。南軍以水軍為多,東軍名存實亡,兵丁不足,這李老國公帶出來的中軍一下子成了精銳中的精銳,一個當兩個用。

李茂累的只想趕快休沐一天好好休息,待听得母親找他,也不敢再擺出一副疲困的樣子了,連忙打起精神去持雲院。

他的妻兒還在持雲院里呢。難不成是妻子要生了?

李茂嚇得趕緊跑。

穩婆明天才能到呢!吳玉舟把人家底都查了個遍才敢給他送過來!

等李茂到了持雲院,听到顧卿的諸多顧慮,遲疑地問顧卿︰

「娘,這些東西我要上奏陛下倒是不難,只是您從哪知道這麼多……」他沒接著說。

畢竟關于山體滑坡、塌方、疾病這種事情,對于一個後院中足不出戶的老太婆來說,實在不是她應該會了解的事情。

「上次張道長來我這做客,我好奇水災的事情,問了他幾句,是他說的。」顧卿忍住沒看花嬤嬤微微意外的表情,繼續睜著眼楮說瞎話道︰「當時他說了後我就放在心里,實在是掛心的很,忍不住把你叫來吩咐幾句。」

「原來是這樣。」李茂拈著胡須沉吟了一會兒,「張玄出身龍虎山,天師道的道士歷朝歷代都組織道眾濟世救人,但凡大旱洪水、地動雪災都會出現他們的身影。他們頗有經驗倒是很正常的。」

「娘,你說的這些事通過朝廷發布消息固然是快,但若論在民間的傳播效果和接受程度,怕還是天師道的道長們行走各地更加方便一些。民間篤信神佛,若是朝廷張榜發布了諸多注意事項,容易引起恐慌,但是若是道士們先‘預測了天機’去解救萬民,就成了功德。此事可雙管齊下,朝廷支持眾道傳揚德政,同時也竭力預防洪災。」

「兒子回去就去擬個折子,朝堂會不會張榜公告,何時會張,兒子卻不敢肯定。」說不定等發生洪災了才會出公榜,為了不造成災前的恐慌,這是很有可能的。

「若是娘實在掛心,可以請張道長來一趟,讓他的師父,天師道的張天師出面,號令天下道眾未雨綢繆一番。您和張道長頗有私交,我卻和他沒什麼交情,若是我去以權壓人,反倒不妥。這事有利于天師道傳道救人,想來龍虎山那邊不會反對。」

「只是,未免有人說我們府里操縱道宗來控制輿論,此事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李茂想的比較多,這次若是真發了洪水,江南的貧苦百姓逃掉倒是容易,收拾家里的細軟去高處避難就好,可是世族廣圈良田,又佔有富饒之地,享有眾多隱戶的便利,一旦兩岸決堤,千里湖澤,這些江南的世族就要承受滅頂的打擊。

到時候朝堂到底是個什麼變化,實在難說。

毋庸置疑的,皇帝肯定是樂見這種局面的,若是世族最為根本的莊園田地被毀,肯定會元氣大傷,作為一直提供世族一派官員錢糧和其他物質支持的江南世族,向來是先皇和今皇心中的大忌。

可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皇帝放縱了災情擴大,說不定百姓也要遭殃。

李茂不擔心世族到底會不會受損,但百姓一旦受災,大楚的根本才叫真的動搖。

他不能賭。

看來,是要想辦法和江道奇聊一聊了。

顧卿送走了李茂,坐在那里半天晃不過神。

她只是隨口扯出張玄做擋箭牌,卻想不到張玄可能真的有作用。

這時代的道士和後來他那個世界只會做法、騙錢的假道士不一樣,清修無為的道長們還是受到很多人追捧的,無論是世族還是平民,對道派的接受程度都很高。

從張玄一個道士能做官就知道官方對道士的感觀。

听說也有不少達官顯貴是天師道正一派的在家修行弟子,信了教的。

這種一點到點子上,立刻就想到借勢以用的本事,難道就是李茂的天賦?

難不成因為他才智不出眾,又沒有什麼太強的實力,所以他已經習慣了用別人的力量來完成他想達成的目標了?

也許出于他性格上的謹慎和膽小,因此他借的勢一定是雙贏的局面,從不給人詬病和怨恨的機會,而且還讓人家特別樂意去做。

這是多可怕的能力啊!

扮豬吃老虎必備啊!

算了,明日一早請張玄過來坐坐,看看能做些什麼才是正經。

反正他那也是閑差,一看就知道經常溜班的。

顧卿停止了想這些有的沒的。這信國公府里上至李茂下至幾個孩子,每一個都能分分鐘給她許多驚喜。熊孩子李釗居然數學天賦驚人,李小呆過目不忘記憶力可怕,李小胖力大無比運動神經發達,李茂左右逢源活的風生水起。

上天有多麼眷顧這一家子,才會讓他們家的男丁各個都如此特殊?

呃,李鈞……李鈞是不是被上天忘了?

特別會得罪人算特殊嗎?

顧卿在念叨李鈞,而李鈞也終于到了汾州的靈原縣,正在目睹左少卿造成的各種人間悲劇。

「你就是寺卿大人特意從吏部要來的李鈞?」鴻臚寺左少卿齊 像是看著什麼怪東西一樣掃了一眼李鈞,「你羯語到了什麼程度?」

「……下官才剛剛學習羯語兩個月。」

「(**&……&¥¥?」齊 突然冒了一句話出來。

而李鈞只听得懂「為什麼」和「有用」這兩個詞。

結合左少卿的表情和在家里玩一愚驚人的經驗,李鈞直覺認為這位左少卿大人說的絕對不會是夸他。

用羯語偷偷罵人什麼的,這算犯規吧?啊?

齊 看李鈞露出的是懵懂的表情,不屑之色更盛了。

「這麼淺顯的羯語都不懂。羯人在汾州外的土漠草原一共有三個大部族,十來個小部族,每個部族之間語言都略有不同。你認識的蘇魯克那支部族只是最靠近漢人地方的小部族,已經受漢人影響會說一些漢話,但絕大部分地方還是用的羯語。」

左少卿長著一副冷峻的臉孔,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板起臉訓人的時候李鈞更是難受。

「我們要開胡市,不能全仰仗蘇魯克那些人翻譯,這樣會變得十分被動,你羯語趕緊給我學好,若你只是借著信國公府的名頭來要個官當,我勸你最好早點辭官。」

「因為我不會讓你能夠一直混下去的。」

李鈞從小听家中嫡母的熱嘲冷諷,是以倒不覺得丟人,反而對左少卿的警告生出一絲懷念來,當下還能笑著躬了躬身子,先謝過他的教誨。

齊 見這新來的行人似乎不是個傲慢無禮的,性格頗為溫和謙虛,心中已經有了幾分好感,可臉上冷色卻不減。

他對李鈞點了點頭,算是接收了他這個新來的助手,邁步向著範主簿走去。

範主簿身後諸人已經露出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的表情,唯有範主簿面色不變,一副大將風範。

李鈞一路听王譯官說了不少左少卿的往事,沒見其人就已經對他生出了好奇,眼見範主簿一點擔憂的樣子都沒,李鈞也贊了一聲。

姜還是老的辣啊。

「我和羯人帶著使團也只走了十幾天就到了,你們趕路要趕一個月,難不成拉車的不是馬是你們?你們這麼孔武有力朝廷知道嗎?」

眾人︰……

「我們帶著輜重,為了物品的安全,必須一路住進驛站,路上總會有拖延,比不得左少卿大人輕車簡從。」範主簿冷靜的回道。

「這麼說,你們是一路都在驛站里待著?」左少卿一听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我們在這里等了半個多月,羯人夏天要打獵,割羊毛,正是忙季節,可為了這批東西,在靈原縣已經呆了許久,和當地居民也有所摩擦。」

左少卿看著範主簿,「作為領官,你延誤辦差,若是羯人和漢人起了沖突,這罪是你當我當?」

左少卿這話說的嚴厲,範主簿的大將風範也沒了,但依舊梗著脖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我是你的上官,肯定是我當。可我即為上官,在我受責罰之前,先拖了你下水,行是不行?」左少卿一臉「我就是不講理你居然敢惹不講理的人」的表情。

這下子,範主簿冷汗連連。

「下官絕不敢如此想。」

「你為何不敢這麼想?你就是這麼做的。」左少卿對這位老滑頭一點好感都欠奉,「我在驛站的開銷都有劃賬,回京以後,你若有多于我的開銷,自己補上,休想我和右少卿會給你批復。」

他恨極這些人以權謀私,借機打擊報復。若是他在公事上有錯,指出來借題發揮也就罷了,可這明知有要務需要處理,卻依然拖延要事,這就是瀆職、是玩忽職守之罪。他現在還要用他,沒勁和他扯皮。

等事情終了,看他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李鈞看著齊 幾句話引得一路都是悠哉坦然的範主簿滿頭大漢,心中實在是震撼。

說他不會說話,老是得罪人的,應該來看看這位左少卿啊!

他每次得罪人都不是故意的,這位就是紅果果的打臉啊!

在這位手下協助辦差真的能活著回去嗎?

不會羞愧到自盡吧?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張玄又要出來打醬油。

我覺得這就是最好的小劇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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