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不斷的女人緣 第十六章

作者 ︰ 丁峰

金成從來厭惡別人把他看著可憐蟲,更討厭別人用救世主的口氣和他說話。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他巳清楚意識到,他和吳衛之間巳沒有共同語言,他們之間橫亙著一道深深的、不可逾越的鴻溝。吳衛告訴他,她大學畢業了,留校任教,這次到他們縣來招生,听人說他在這兒,特地請假來看他的。金成點點頭,似乎有些感動。

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沉默著,誰也沒有講話。

飯後,吳衛要走了,金成送她到林場車站。許久,她仿佛無意間說道︰「金成,我就快要結婚了。」

盡管她說話的語氣很輕,金成的心仍然被猛烈撞擊了一下。立時,他的心里涌起無名的悲哀,他直在心里罵自己混蛋,女大當嫁,天經地義的事,你發什麼痴?臉上卻浮起淡淡的笑︰「祝賀你,終于有了自己的歸宿。」

開往縣城的汽車來了,臨上車前,吳衛回過臉來看他一眼︰「金成,听我一句話,任靜靜很好,她和我是高中同學,我了解她,她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她一直在夸你,不知你是怎麼考慮的?」

這一晚,金成輾轉反側無法合眼,他感到自己理想主義的人生失敗了,像那肥皂泡沫一樣一個一個破碎了。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面對現實,面對眼前的一切。而這一切,又正是自己極力要回避的。希望不能建在沙礫上,任靜靜才是他最好的選擇。他終于明白了最終抉擇意味著什麼,生活不是電影、戲劇,它完完全全又實實在在,哪里有那麼多的卿卿我我,花前月下,那麼多的纏綿浪漫。他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而更主要的,為了活下去他首先必須擁有生活。他似乎終于弄懂了一個其實十分淺顯而又平常的道理,為了理解這一點他兜了好大好大一個彎,這一晚,他睡得很香很甜。

第二天,中學的一位同學請金成吃飯,吃得醉醺醺的他日頭偏西才回到帳篷,正要倒頭睡覺,金二小告訴他,任組委來了。

「任組委!誰是任組委?」金成一臉茫然,不知所來為何方神仙。♀

「就是那個女的,經常和你一道的,還幫著大嬸干活的……」二小本來就有些結巴,問急了,更是講不出話來。金成終于明白,任組委就是任靜靜,任靜靜早就榮任任組委。「她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一直瞞著我呢?」金成惱怒地僵凝在那兒,一大半酒全醒了。

「早一點告訴你怎樣,晚一點告訴你又怎樣?你能改變眼前的一切嗎?現實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宏寶算個什麼東西,可他也差一點搞得你身敗名裂,這樣的教訓還少嗎?!」任靜靜不知什麼時候來了,神情安祥地站在他面前。

「你應該學會尊重人!」金成暴怒得像一頭雄獅,不知是因為心中郁積的怨憤、愁苦太多,很想狠狠渲泄一下,還是覺得自己實在太可憐,很長時間了,他都沒有這樣發過火。任靜靜不溫不火,靜靜地看著他,金成見她這樣,倒也一下子愣怔住了,痴痴地盯著任靜靜看。任靜靜說,你還懂得發火,說明你還像一個男子漢,男人的剛烈火性還沒有完全湮滅,這讓我放心了。金成想不到她會這樣講話,似乎不認識似的,瞪著兩眼看著她。

這年秋天,金成先是被安排在鎮屬小學初中班任初二語文老師兼班主任,不久又調到公社農大當語文老師。

所謂農大,其實是電影《決裂》播放後的衍生物。這是一片荒蕪的鹽堿地,里邊雜草叢生,當地農民曾在這兒種過莊稼,後來遇大水,莊稼遭了災,顆粒無收,地塊全都泛了鹽堿,農民就拋了荒。

農大負責人原是一位大隊書記,姓孫,個子不高,人挺和氣,他對公社黨委派他來農大工作很有看法,嘴上卻不便講出來。根據公社黨委安排,農大培養的畢業生,將來都是大隊、生產隊干部的培養對象,因而不少干部都希望子女能進農大深造,將來也好謀個一官半職。

學校條件簡陋。牆壁用草 頭壘成,茅草蓋頂,學員全部住宿,和當年抗大的條件相差無幾。♀金成很喜歡這些比自己小不了幾歲、連「x」都沒有听說過的年輕人。這一天,他正在辦公室里批改作業,忽听門外有人喊「金老師」,抬臉看時,一個高挑個兒,圓臉的女學員站在門外。金成覺得有些面熟,又想不出是在那兒見過的,點點頭讓她進來。女學員向他請教了問題,似乎並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金成正要發問,女學員先自我介紹,她叫孫鳳英,並說他們巳經見過面。看見金成疑惑的眼神,她說她是任靜靜的學生。金成猛然想起那次在任靜靜借住的農舍里,因為醉酒遇到過孫鳳英,結果飛短流長,搞得沸沸揚揚,還惹出那麼多麻煩,臉上微微有些紅。孫鳳英似乎沒有注意這些,刨根究底還要打听金成和任靜靜的事,金成說那純粹是一場誤會,任靜靜現在是公社領導了,這種事更是無從談起。想不到孫鳳英竟附和著點點頭,認為金成說得有道理。

任靜靜來過兩次,一次是跟隨公社李書記來看望農大學生,一次是給學校員工作有關形勢的報告。不過,任靜靜和金成談戀愛的傳聞,在全公社傳得沸沸揚揚。為這事,李書記特地找任靜靜談話,要她站穩階級立場,保持高度的政治覺悟,和金成劃清階級界限,不要再和他來往了。

「你要明白現在的身份,你是公社負責組織人事的領導,不是一名普通教師,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背後有多少雙眼楮在盯著,在這種敏感問題上如果不注意,或者一意孤行,那是自毀前程。從現在起,你必須狠下決心,決不能再和金成有任何來往。否則,那樣的結果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一一」最後,李書記加重了語氣,話語中甚至帶有威脅的意思,任靜靜默默地听著,一聲不吭。

這一天晚上,金成剛從學校回到家,任靜靜不知怎麼得到消息趕來了。看著面容憔悴的任靜靜,金成說,靜靜,你完全沒有必要再和我接觸了,我是打入另冊的人,這樣會完全毀了你的前程!任靜靜沒有講話,只是用憂怨的目光看了看金成。

「如果因為我的緣故而連累你,我會永遠得不到安寧的。」金成繼續說道︰「你幫我爭取到了教師工作,這是幫了最大的忙,我會感謝你一輩子的。如果我們仍能像一般朋友那樣相處,我就十分滿足了。你知道嗎,今天,孫書記突然找我,他先夸我工作如何努力,又說我書教得好,當時我就納悶,孫書記今兒怎麼啦?慢慢的,他開始步入正題,他說你年輕有為,舅舅又是省革會領導,前途無量,讓我少和你接觸,盡量不要妨礙你。你知道這話的份量嗎,我都變成你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你用不著這樣敏感,我都無所謂,你害怕什麼?談戀愛又不犯法,也值得如此興師動眾、大驚小怪的。」金成似乎第一次看到任靜靜如此堅強,如此毫無畏懼,這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面前這位看似柔弱的女性。

「這樣吧,靜靜,我們先冷卻一段時間,待雙方認真考慮後再決定今後的發展。我們還年輕,今後的路長著呢。」

任靜靜考慮再三,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她舅舅巳經來信批評她政治上不成熟,在事關自己政治前途的大事上根本不應該有如此的輕率之舉,要她快刀斬亂麻,決不能留下任何政治後遺癥。目前她也只能同意這樣的安排,不過她警告金成,在他們的事了結之前,她不會容忍他和其他女性來往的。

任靜靜剛走,金成媽從里間屋走出來,不高興地嘟噥道︰「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自己不能嫁過來,又不願別人結婚,這樣牛年馬月才能娶上媳婦?抱孫子不成了下輩子的事了。」金成不願听到這樣的話,抱怨道︰「媽,也不能全責怪靜靜,其實她心里也很苦,她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她是公社領導,她的婚姻是大事,得由組織上來管。」

又是一年秋收季節,農大學生必須回生產隊參加勞動,孫書記要求兩位老師利用農忙時間,到各大隊走訪,了解學員在家的現實表現。本來金成也想到各隊走走,听听反映,好改進教學工作。

一天,金成蹬著一輛半舊的自行車,戴著一頂草帽,沿著潘堡河向北騎去。九月中午的陽光還十分火辣,一件的確涼襯衫早巳濕透,他想找一塊有樹蔭的地方歇歇腳,忽听前邊棉田里有人在喊「金老師」,抬臉看時,孫鳳英正在向他招手。

孫鳳英笑著迎了上來,問金成去哪兒。孫鳳英穿一件淺花布襯衫,臉上曬得紅樸樸的。金成說去她們大隊,孫鳳英說我帶你去,和小姐妹們打個招呼,很大方地坐在金成車後的車架上,趕到隊部時,干部都去吃中午飯了。孫鳳英要金成去她家吃飯,金成拒絕了。

「金老師,不就一頓飯嗎,出外誰還能把鍋背在身上?要不,下次我到你家去補吃一頓。」不由分說,推著金成的車子就走。

這是一間極其普通的農舍,頂頭式,前後三間,進門一間堆放農具雜物,後邊兩間住人。孫鳳英姐妹四人,她是老大,父母都是很本分的農民,看見金成,只是笑笑,連話都不講,就全到廚房去了。屋里屋外全憑孫鳳英張羅,養成她潑辣大膽的性格。她讓金成坐好,沏上一杯茶,自己指揮幾個妹妹里外忙活著,不一會,台子上也擺上了四菜一湯——這可算這家農戶最好的招待了。

孫鳳英在金成面前擺上酒杯,自已面前也放上一只。金成把酒杯往旁邊推了推,推說自己不會吃酒,讓她快盛飯來。「你騙人,都說你的酒量大得很,那次醉酒听說你喝了一斤多。」孫鳳英臉上浮起不無得意的笑。金成告訴她,下午還要找隊干部了解情況,滿嘴酒氣別人會有看法的。孫鳳英叫了起來,不就是了解情況嗎,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保證他頭腦清楚準誤不了事。再說,隊干部們誰不喜歡喝酒鬧酒,看見酒全都不要命似的,你爭我奪,活月兌月兌一個個酒鬼,還有資格來說人!說得金成也笑了起來。金成問她爸媽怎麼不一起吃,她說他們不習慣見生人,全在廚房里吃呢。金成說,這怎麼行,我算什麼生人,讓她快去喊。不一會,孫鳳英嘟噥著嘴走進來,看一眼金成抱怨道,說他們不肯,硬要去喊,不了解情況的,還以為我不孝順呢。金成看她有些不高興,陪笑道,好了,算我多說了,敬你一杯酒。孫鳳英臉上才露出笑意,說自己大大咧咧的,有些地方也不注意,自罰一杯。也不等金成答話,顧自站起來飲了一杯。天氣熱,又忙活了半天,一杯酒下肚,臉上紅通通的,更顯出年輕女性的朝氣和活力。

「金老師,你看我喝酒的樣子難看嗎?」孫鳳英見金成注意她,故意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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