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勾引我……」
說完這句話,王申夫的臉上布滿了悔恨的表情,他哭得更厲害了,簡直是泣不成聲。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副主任安慰他︰「慢慢說,申夫同志。」
王申夫內心對郝冬秀的怨恨這時爆發了。是的,他從來沒想過做這種事,他是不想做的。都是她的緣故。現在,他想起自己受的苦,想起這些荒唐事,他對她就有了仇恨。
「她還把我綁起來,手和腳都綁起來。她把我的衣服和褲子都剝去……」
副主任的眼楮在閃光。王申夫知道他所述的事情令副主任興奮。他繼續說︰
「她一次一次,沒完沒了,我都被他折騰得累壞了……」
十五
朝卉想,她是再也跑不了啦。船在江心,她的手和腳又被綁著,她是再也跑不了啦。母親不再離開她半步,就是朝卉被捆著,她也不離開。朝卉猜不出這究竟是什麼原因,是因為母親的腿被打折了不能再上岸了,還是對捆著朝卉的那根繩子不放心。朝卉猜不出來。從岸上找來的東西很快就吃完了,現在,她們能吃的除了這四周無窮無盡的水就沒有別的了。母親總是警惕地看著朝卉,她沒再睡覺。不過也說不定,也許在朝卉睡著的時候,她會閉上眼睡一會兒。
有一天朝卉醒來的時候,首先听到肚子咕嚕嚕地叫,然後看到母親拿著一根棍子在捅橋梁上的鳥窩。朝卉不知她哪里來的棍子,也許是從船上拆下來的。她握棍子的手有點發抖。不過她一直是這樣的,莫名其妙地全身抖動。要桶下那只鳥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做得很耐心。朝卉從沒見她如此耐心過。過了會兒,那只鳥窩真的掉下來了。鳥窩掉在船甲板上面後就碎了,五只毛絨絨的小燕子在碎裂的窩里嘰嘰地掙扎。她迅速地抓住了那些小燕子。她的動作非常敏捷,雖然有點顫抖,但還是非常敏捷。她一把抓住了它們。她高興得手舞足蹈。她對著朝卉興奮地叫起來。朝卉的臉上沒有表情,她不知道母親想干什麼。朝卉已餓得動不了。
母親開始拔小燕子的毛。但毛並不好拔,結果她把小燕子的皮都剝了下來。後來,她撕開了肚子,並用水洗了一洗,然後吃了一口。她高興地把那東西放到朝卉的嘴上。說實在的,朝卉很餓,所以,試著嘗了一口。確實非常腥,朝卉吃了一只小燕子後就吐了起來。♀但吐出得不多。朝卉吐的時候,那兩只大燕子回來了,它們像電影里的轟炸機一樣在頭頂飛來飛去,很著急的樣子。一會兒,它們在頭頂嘰嘰喳喳起來。
整整一天,那兩只大燕子都在頭上嘰嘰喳喳地叫。它們叫得朝卉心頭發酸。朝卉很想大哭一場,但她發現她根本哭不出來。小燕子的味道還在嘴里,她又感到惡心。她清楚,她吐出的東西只是一點點,那小燕子的肉大部分還留在肚子里。朝卉又想吐,但她什麼也嘔不出來。
橋下面零星有幾只船經過。傍晚的時候,又有一只船停在橋的另一側。那只船里有一台收音機。收音機正在報告**的最新指示。朝卉的眼楮有點兒花了,她看不清那船上的人是什麼樣兒。朝卉想,這是饑餓的緣故。朝卉已有好多天沒看到人了。她不知道在這條船上呆了多少天,她的腦子越來越糊涂了。天黑了,但那兩只燕子還在不停地叫著。朝卉感到很害怕。朝卉真的很怕。
十六
郝冬秀開始掛著破鞋在大街上游行。她的後面跟滿了革命群眾。街區的男女老少都出來了,大家顯然對這個很感興趣,臉上有一種滿足的表情。孩子們更是活躍,鬈毛、郭昕把口號喊的山響。打倒反革命破鞋。他們就是這麼喊的。
他們把王申夫放了出來。可王申夫不敢看游行的場面。有時候,踫到了,他會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郝書記,不,郝冬秀,這會兒已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她的頭發被剪了,臉上涂滿了滑稽的油彩。郝冬透被揭露出很多問題,她不光是破鞋的問題,還是個深藏不露的國民黨特務。革委會的人說,郝冬秀原來的丈夫就是她在進城那天把他殺死的。這些事王申夫當然不相信。他認為她不可能干這種事。王申夫感到心里憋得慌,甚至有點痛。他有一種深深的內疚感。毫無疑問,她的下場同他的交待有關。想起他向副主任交待的一切,他有點厭惡自己。他交待的內容,個別地方很夸張,事實其實並不是那麼回事,只是他意識到他們願意听,他才這麼說。他的交待根本就是投其所好。有一回,他和她目光對在一起,他的全身都顫抖起來。他想起她黑暗中柔軟的身體,他其實一直是喜歡這身體的,有時候還十分迷戀,這才是他一次一次樂此不疲的真正原因。
廠里大字報多了起來。他害怕他們會寫上他的名字,或暗示他的錯誤。他游覽了一遍,沒有他的名字和影射。他松了口氣。
是的,組織已向他做出保證,會保護他的,但他心里一點沒有底。可擔心也沒有用,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妻子和女兒。他向那個集市奔去。
一會兒,王申夫就來到那爿國營包子店。已過了早晨賣包子的黃金時間,所以店里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他進去時,那個胖男子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說︰「你怎麼才來?我還以為你是個騙子。」
王申夫沒吭聲。他沒心思和胖子胡說八道。他在門口坐了下來,然後不經意地問道︰「那個偷包子的瘋女人最近有沒有來過?」
那胖男人听了,罵起娘來︰「他娘的,真是奇怪,這幾天,那瘋女人竟不來了。」胖男人看了王申夫一眼,說「也許她死了,餓死了。誰知道呢。」
「你他娘不要亂說,她有多少天沒來了?」
「三四天了吧,沒注意,也許一個星期了。」
王申夫一動不動坐在包子店前。那條江就在遠處,江水白茫茫的,令他心頭發緊。此刻,他不敢向那江邊走去,就好像他已意識到那江里存在一個他不能正視的真相。
這時,王申夫才想起向胖子要手表。他問︰「我的手表呢?」
那男胖子訕訕一笑,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我還以為那手表是假貨呢。」
王申夫說︰「我付你包子錢,你把手表還給我。」
那胖子面露難色,說︰「我當是假的,你的手表被我擲了。」
王申夫根本不相信,他說︰「你好好想想吧,我可是一個造反派,你得把表還我。反正這幾天我都會在這兒。」
那胖子連連點頭,說︰「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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