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淺這兩個字跟定時炸彈一樣在蘇宏泰耳邊炸開,炸得他眼冒金星!
他側眸錯愕的望著顧南城,嘴唇囁嚅了幾下,一個字都沒說出,然後才慢慢的愣住了!
顧南城將蘇宏泰這讓人哭笑不得的慢動作收入眼底,他頭一次發現,原來他父親也是個可以這麼呆的人——
蘇宏泰的耳邊嗡嗡的響,他明明听清楚了顧南城剛剛說的是什麼,但是他總覺得自己沒有听清,甚至懷疑自己听錯了!兒子給他扔過來的炸彈,讓他措手不及——
敢情顧南城今天將他約來馬場,就是為了讓他放松放松心情,高高興興、樂樂呵呵的等著兒子扔個炸彈給他,好讓他在心情愉悅的狀況下不至于被炸出心髒病……
蘇宏泰一直沒有反應過來,顧南城也一直沉默著不說話患。
父子倆在馬背上對視了很長一段時間,蘇宏泰才緩緩回過神來,側眸難以置信的望著顧南城——
「你剛剛說什麼?」蘇宏泰呆呆的望著顧南城,艱難的開口——
顧南城溫柔勾唇,「爸,別裝作您沒听見。」說完,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慵懶的挑眉,「都過去三分鐘了,爸,您的反應弧沒有這麼長吧?」
「……」
蘇宏泰被顧南城揶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確,他是听見了,可是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你跟小淺……」蘇宏泰指了指顧南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干癟的笑了兩聲,「這怎麼可能呢?小城,你學會逗爸爸了是不是!」
顧南城彎唇淡笑,收回目光看著遠方,「我也希望,我只是逗您的而已,我也希望,那只是一場夢——」
「……」顧南城的一句話直接將蘇宏泰打入了地獄,這一次,他再也沒有任何理由欺騙自己了,他不得不面對,他大兒子的老婆竟然是他小兒子五年前的愛人!
而且,五年前他小兒子還跟那個女人同|居了整整一年!
一時間,蘇宏泰不知道是該慶幸蘇少白沒有跟左淺圓|房,還是該為蘇少白感到悲哀。
蘇少白沒有跟左淺圓|房,那就意味著顧南城和蘇少白兄弟倆沒有踫過同一個女人,他們兄弟倆沒有亂||倫。可是一想到蘇少白對左淺的痴情,再看看現在顧南城回憶往事時的那種心痛和遺憾,蘇宏泰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頓時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兩個都是他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現在他可怎麼辦才好!
「小城,你哥知道你和小淺的事嗎?」
良久以後,蘇宏泰側眸緩緩問顧南城。眼下,他什麼法子都沒了,兩個兒子都是他親生的,他不知道幫誰才合理——
「他知道。」
顧南城微微眯了眯眼,眸中劃過一抹不忍,「而且,他跟左淺已經離婚了。」
「……」
蘇宏泰已經被顧南城這接二連三扔過來的炸彈給炸得暈頭轉向,上一個彎兒都還沒有拐出來,他又被顧南城帶進了新一個迷霧里。
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蘇少白已經跟左淺離婚了!
「什麼時候的事?」
「前幾天。」
「……小城——」
蘇宏泰囁嚅了半晌,終于忍不住,開口顫抖著說道,「你再別告訴我,你跟小淺已經結婚了……你們一定沒有結婚,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們結婚了……你們一定沒結對吧?我得靜靜……你們這關系……我、我理不過來。」
說著說著,他已經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了——
顧南城望著蘇宏泰在馬背上搖搖欲墜的模樣,他利落的翻身從馬背上躍下來,走到蘇宏泰的馬旁邊,伸出手做出扶著蘇宏泰下馬的姿勢——
蘇宏泰也感覺到自己被刺激得頭暈眼花,身體也虛了,再在馬背上待著,他一定會掉下來。
所以看見顧南城伸手扶他,他順勢就下了馬——
哪知道,剛剛站穩身子,顧南城又一個驚人的巨雷扔到了他頭頂,將他轟炸得外焦里女敕!
「陽陽是我和左淺的親生兒子,我可以沒有老婆,陽陽不可以沒有媽媽。」
顧南城伸出雙手將蘇宏泰攙得穩穩當當的,就是怕蘇宏泰一個腳軟就摔下去了。結果蘇宏泰听見了他這句話,果真腳一軟,差一點就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他差點被顧南城嚇得心血管疾病突發!
他一直以為陽陽是木卿歌和顧南城的孩子,現在顧南城居然告訴他,陽陽是左淺和顧南城的親生兒子!
也就是說,現在他答應左淺進門也好,不答應也好,左淺她已經是顧家的兒媳婦了,是陽陽的親生母親——
忽然,蘇宏泰覺得自己的心髒再也負荷不了了,他想一頭栽下去,他想干脆裝死算了,這樣就不用面對這個難以抉擇的問題了!
「爸——」
顧南城趕緊攙扶著腿軟的蘇宏泰,
tang幸好他一開始就做了準備,早就將蘇宏泰扶得好好的,蘇宏泰就是想摔下去裝昏迷來躲避顧南城接二連三的炸彈,他也根本就裝不了!
他只能將眼楮睜得大大的,繼續等著顧南城的炸彈——
「還有什麼,一次性說了吧,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蘇宏泰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比自己高的顧南城。顧南城凝視著蘇宏泰咬緊牙關等著他繼續說下去的模樣,他心有不忍,可是今天既然已經將蘇宏泰約到這兒來了,就得趁熱打鐵,一次性說出來。
否則,下一次再想說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我跟她已經領了結婚證,準備年後舉行婚禮——」
「……」蘇宏泰困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雖然被顧南城著著實實的炸到了,不過他心底也頗有些自豪,這個兒子真是青出于藍勝于藍,他當年不敢做的事,現在他兒子全部都干了!
那時候他要是有顧南城這決心,他早就跟謝紅瑤離婚,跟顧玲玉結婚了——
只可惜,一念之差,讓他錯失了良機,跟顧玲玉錯過了這麼多年。
「你們已經拿了證的事……你大哥他也知道?」
「這件事,他還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麼跟他交代?你打算怎麼告訴他,你娶了他的妻子,他和他妻子沒有成功舉行的婚禮,將由你牽著他妻子的手陪她一起進教堂?」
頓了頓,蘇宏泰又狠狠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說︰「你打算怎麼告訴你的賓客,你的妻子曾經是你的嫂子——」
顧南城望著蘇宏泰的臉微微一笑,幾秒後才說︰「爸您也說了,左淺和大哥雖然領了證,但是他們並沒有舉行婚禮。因此,除了我們自己家里的人之外,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和左淺曾經是夫妻的事。只要咱們自家人不說出去,誰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這樣,蘇少白不會丟臉,不會難堪,他和左淺也不會被世人唾罵。
「這倒也是……」蘇宏泰皺了皺眉,「只是你大哥那兒……我怕他接受不了。」
「所以爸您的意思是,您已經接受了是麼?」顧南城故意避重就輕,避開了蘇少白的問題,溫和笑著問蘇宏泰——
蘇宏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望著顧南城,「你是我兒子,陽陽是我孫兒,你說,我能不接受我兒子的愛人、我孫兒的母親?如果我不接受,沒準她一個人能拐走我一家子人,你跟她跑了,陽陽跟她跑了,到時候你媽一定舍不得你也跟你走了——你說,我這個孤老頭子還剩下什麼?」
顧南城抿唇輕笑,只要蘇宏泰承認了左淺這個兒媳婦,其他的事情都好說——
只是從蘇宏泰那仍有憂慮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蘇宏泰笑容下的愁緒。
雖然蘇宏泰極力在對他微笑,可他明白,蘇宏泰在對他這個小兒子微笑、祝福的同時,那顆心也在為大兒子疼痛不已。畢竟,蘇少白也是這個老人的親生兒子——
而且,他們兄弟倆比起來,蘇少白比他更招蘇宏泰疼愛。因為他是個健健康康的人,而蘇少白是個殘疾人,誰都會對弱勢群體心存憐憫,何況是一個父親?
「爸,對不起,我曾經也想過,左淺是大哥的女人,我一定不能夠奪走大哥的幸福。可是後來……我真的忍不住,我無法放棄左淺,我做不到……」
「別這麼說——」
蘇宏泰慈祥的拍了拍顧南城的肩膀,一臉的語重心長,「這世上,唯有愛情無罪。你和小淺是真心相愛,這樣就夠了,別想那麼多,世界上不幸福的人多了去了,能幸福一對是一對。」
「爸,謝謝您的理解——」
「爸爸是過來人,那種相愛不能相守的痛苦,爸爸能理解。」蘇宏泰眼眶濡濕,用力的握了握顧南城的肩膀,「我和你媽媽這輩子有太多的遺憾,小城,你千萬別走我和你媽媽的舊路,勇敢一點,別讓自己老了遺憾。」
顧南城點頭,其實蘇宏泰這麼輕易就接受左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時此刻他才突然意識到,他的父親愛他有多深,愛他的母親有多深。即使受傷害的是另一個兒子,這個老人也一點都沒有責怪他,反而鼓勵他勇敢面對——
「爸,我為我以前的不成熟,向您道歉。」顧南城低下頭,誠摯的認錯。
如果那時候他不那麼固執,他不阻止顧玲玉,也許顧玲玉和蘇宏泰早就能一起去國外過著幸福的生活了。那時候,他自己沒有經歷過被愛情折磨的滋味,所以一味的傷害了兩個最親的人。
如今,他很後悔——
「不用道歉,現在還不晚,我和你媽都還能走,能說話,我還能陪著她去旅游,去完成以前沒有完成的夢。」蘇宏泰笑著拍了拍顧南城的背,壓低聲音說,「既然你今天跟我坦白了,那爸爸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
顧南城略顯驚詫的望著蘇宏泰,什麼秘密?
「
我前兩天跟你媽媽商量好了,過幾天一起私奔,回咱們老家去住一段時間,回味一下年少時的江南水鄉——」
「……」
顧南城抬頭望著蘇宏泰一臉憧憬的模樣,他也不禁勾唇溫柔的笑了。
其實幸福很簡單。
「大哥的母親已經回國了,您——」
「別告訴她——」
蘇宏泰神神秘秘的對顧南城擺了擺手,意識到什麼,他趕緊跟顧南城解釋說︰「我不是怕她吃醋,我是怕她打擾你母親。」
顧南城點點頭,時至今日,已經身為人夫、身為人父的他早已不會像當年那樣固執了,他已經明白,有時候愛一個人不需要大聲喊出來,只要能一直小心翼翼的呵護她,給她幸福,即使那份感情一直不能對別人說,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彼此覺得幸福就好——
就像他和左淺,雖然拿了證,可是沒有任何人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
他們不是不想公諸于眾,而是他們清楚,現在根本不會有人為他們祝福。
*
醫院。
左淺吃了止痛藥後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她想起了她第一次遇見顧南城的那天——
……
那是在左淺解決了吳大叔出院問題的一個禮拜以後,她和鄭伶俐終于爭取到了周末休息的時間。
a市最大的商場里,左淺和鄭伶俐跟百變女王一樣試著各種衣裳,店員好脾氣的陪著,能夠看著兩個大美女在眼前晃悠,其實也是一件很舒服養眼的事。
左淺從試衣間出來,身上的粉紅色連衣及膝裙越發襯得她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嬌俏。
二十一歲的她,正是最好最美的年紀。
「果然啊,人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像我這麼蹉的女人,只能給你當綠葉了!」
鄭伶俐笑嘻嘻的跟左淺打鬧。
左淺側眸飛給她一個媚眼,然後走到一旁的衣架旁邊。最近打算回d市一趟,她忽然想去看看很久沒聯系的木小婉,雖然不是親生母親,可是木小婉對她一直很好,挑一件衣裳送她也算是做女兒的一片孝心了——
「小淺,那個吳大叔的事解決了吧?」鄭伶俐在另一邊看衣裳,漫不經心的問。
「嗯,我給他開了藥,每個禮拜過去看一趟,盡量讓他的時間久一點。」左淺側眸看著鄭伶俐,微微一笑,說︰「你不知道他們家那兩個小孩子多可愛,看著他們一家四口幸福的模樣,我都好想要一對龍鳳胎了!」
鄭伶俐笑著打趣道︰「行啊,你生一個,我生一個,咱倆湊一對龍鳳胎唄!」
左淺一邊取下手邊的衣裳,一邊無奈的給了鄭伶俐一個白眼。
可是——
她取下架子上的衣裳那一霎,她看見架子對面站著一個俊美的男人……
那個男人正在挑選衣裳,她和他之間僅僅隔著架子的距離,不足兩米。從這個距離里,她清晰的看見了對方那雙眼楮——
那個人,長了一雙跟安慕一樣的眼楮!
而那剛毅的五官,竟然跟安慕也有幾分神似!
左淺一驚,手中的衣裳忽然落在地上!
她直愣愣的盯著他,那一刻,她幾乎以為他就是她的安慕!
架子另一邊,顧南城挑中了一件淺米色的外套,勾唇淡淡一笑,他相信這件衣裳顧玲玉一定會喜歡。于是,他目不斜視,拿著衣裳徑直向前面走去,直接刷卡拿了包裝好的衣裳優雅離開。
左淺震驚的望著他的背影,她忽然回過神來,大步朝前面跑去——
當她來到他剛剛結賬的地方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擁擠的人潮中。她緊追了幾步,卻怎麼也沒有找到他的蹤影。緩緩轉身看著結賬處的美女店員,她忽然想到,剛剛他是刷的卡,那麼一定有簽名的!
「這位小姐,麻煩請問一下剛剛那位先生叫什麼名字?」左淺來到櫃台前面,著急的詢問。
店員不解的望著左淺,見她這麼著急的樣子,而客戶簽名也不是什麼**,于是大方的看了一眼剛剛的刷卡單,對左淺溫柔一笑,「您好,剛剛那位先生姓顧,名叫顧南城——」
左淺緩緩側眸望著顧南城離開的方向,嘴里喃喃念著,「顧南城……他不是安慕……不是……」
可是,為什麼他的眼楮那麼像安慕,笑起來的時候,那麼好看,那麼迷人,她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安慕能笑得那樣勾人,可是這個顧南城,他竟然比安慕還好看……
從那天開始,左淺就找人查了顧南城的身份,她用了一個禮拜的時間才知道,他在一個私企上班,他剛剛留學歸來,他只是個普通的白領,每個月拿著四千多的工資……
她也知道了,原來他是個單親家庭長大的男人。
據說,他的母親是個人所不齒的小三。
據說,他父親的原配跟他母
親關系很僵。
據說,他跟他父親的關系更僵……
……
回憶一幕幕在腦海里翻滾,左淺似乎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她不知不覺的從睡夢中醒過來。
一睜開眼,她就看見顧南城坐在病床邊削隻果皮。
他的刀法不錯,隻果皮薄厚均勻的垂下來,彎彎曲曲的成了一條長長的紅色的線條。見她醒了,他溫柔微笑著將隻果放到盤子里,然後看著她,說︰「還有哪兒不舒服嗎?如果沒什麼大問題,咱出院吧?」
「嗯。」
左淺點點頭,看了眼盤子里漂亮的隻果,她沖他眨了眨眼,「我先吃隻果,一會兒再出院。」
「好,依你——」
他挑眉一笑,拿著水果刀將隻果切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然後拿了一根牙簽給她,「當心點,別被牙簽戳到牙根了——」
「你被牙簽戳過?」左淺一邊接過牙簽一邊笑著問他,她就從來不會干這種事兒,誰會被牙簽戳到!
「你兒子常常干這事兒,」顧南城好整以暇的瞅著左淺,「我從來沒有被牙簽戳過,可你兒子卻老干這種事兒,不是遺傳了你還能是誰?」
「那孩子傻,我又不傻——」左淺一面吃隻果一面跟顧南城撒嬌。
「你就這樣當母親的?」顧南城禁不住搖頭,促狹的問︰「敢不敢再說一遍,我拿手機給你錄下來,以後讓陽陽听听,他媽暗地里是怎麼評價他的——」
「……」左淺飛了一個白眼給顧南城,「你別覺著你比我好到哪兒去,有哪個當爹的會故意將孩子他媽不小心說的話給錄下來,方便以後刺激孩子的?」
顧南城忍俊不禁的笑了,跟左淺在一起,即使拿孩子尋開心,也是一種特別的樂趣。
這些樂趣,他跟木卿歌在一起四年,從未曾有過——
「讓我嘗一口,隻果甜不甜——」
顧南城說完以後,左淺就用牙簽插著一片隻果送到他嘴邊,「挺甜的。」
他眸中劃過一抹壞,撥開她的手低頭就吻上了她的唇——
「這樣才叫嘗。」
他深情地望著她,意猶未盡的繼續跟她接|吻。
左淺被顧南城吻得心都酥了,手中的牙簽和隻果一起無聲地滑落,靜靜落在了地面。她閉上眼,手指順著他的腰一路往上,勾著他的脖子,她沉浸在他給的溫柔里。
門外的走廊上,特意來醫院打探情況的謝紅瑤盯著病房里兩人相吻的一幕,心里升起了一股無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