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簾!」第二*不禁失聲驚叫,全然不顧隱匿自己,只下意識的使出輕功欲要上前支援,卻是鞭長莫及。♀
而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重陽在垂簾迷茫中夾雜著驚訝的目光下揮劍將幾道攻勢盡數擋下,第二*下一秒來到垂簾身旁,抓住了她的手臂,側身一閃,躲過了劈頭而來的一刀。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又見一道劍光席卷而來,此時身子還未站穩,一時不知如何躲避,慌忙之下失了神,在絕望之時那道劍光瞬間消散,持劍者的手臂被忽來的飛爪死死勾住,血順著傷口處流下。
不用多想,將他控制之人定是夢無馬。
第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抬手一拳邊將那人打退數步。對于秦魂的人,她決定能不殺盡量不殺,比較自己失了幫派做屏障,本就要逃避無法無天的追殺,再惹上秦魂未免太不明智。
夢無馬也定是想到了這一點,剛才那一招控制攻勢後才沒有再次出招,不然以他的臂力,控制飛爪直探此人咽喉,定能絕命。
此時此刻回過神的垂簾也不再多想任何,緊握著手中的匕首,以靈敏的身法閃避與回擊,既然第二*冒死來救自己,自己就一定不能因為這樣頹廢的拖累她。
「第二*!」
「啊?」忽然听到重陽叫自己的名字,第二*一時有些恍惚。
「不要戀戰。」重陽揮劍將一人的長棍挑斷,回身沉聲道︰「帶她走。」
第二*不由驚訝︰「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她很清楚,這一次與上次被夏紫櫻手下圍攻不同,秦魂還沒有形成包圍,只要重陽願意走,同夢無馬、垂簾和她一同,四人絕對是可以逃走的。
「重陽!」垂簾不自覺的想要上前抓住那個已經失去已久的人,只是在下一秒連那一抹衣角也從指間蹁躚而過,與之相隨的是那張熟悉面孔上透露著的,全然陌生的神情……
第二*不禁皺眉,抓著垂簾的手多添了幾分力,道︰「不能再拖了!」
不再言語的重陽一招一式皆很好的配合著遠處夢無馬用來接應二人的飛爪,再不殺人的情況下將秦魂的幫眾阻擋在數米外。
他並不願傷秦魂之人,如今的他也屬于秦魂。
是的,他如今不是無牽無掛的一個人,所以他不能走。
一個人的一生,經歷一次背叛就夠了,無論是否知情,背叛過一次無法無天的他,已經不能再背叛秦魂了。更何況……還有一個人,那個不管發生什麼,都對他不離不棄的人。
「重陽!你知不知道你放走的人是誰!」
「我會向幫主請罪。」重陽這般說著,手上劍招不停,將大多數人的去路阻擋,只有小部分的人能通過他的防御圈。由于面對的是重陽,秦魂的人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對重陽下狠手,雙方手下皆有留情,只見第二*和夢無馬已經帶著垂簾且戰且退,越走越遠,他們卻只能大眼瞪小眼。
第二*感覺到垂簾的腳步突然停下,心中一驚,生怕她會執意要回去帶重陽一起走︰「垂簾,不要任性,無法還需要你……」
「水妹。」
第二*微微一震,這個名字……多久沒被人叫過了?垂簾叫她水妹,便如同回到了從前,將她當做了最為信任的朋友。
「無法少了一個我又能如何,就算無法真的毀了,你難道不開心嗎?你不是怪雲飛雲嗎,你不是恨夏紫櫻嗎?」
「這是私仇,我不想將報復實施在幫會之上,畢竟里面有你與破天哥哥的心血,你們也都想像守護一個家一樣守護住它吧……」
「是啊,我想守護住它……」哪怕,如今那個「家」又一次走向衰敗,垂簾也想盡力守護住︰「水妹,重陽……不是從前的重陽了,是嗎?」
第二*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垂簾這個問題,她相信垂簾對重陽還有愛,那份愛就算隨著北冥南帝的出現而淡化,卻也終究不會徹底逝去。
在一旁保護二人的夢無馬並無法分心與二人做過多的交談,只得催促二人快速離開。
垂簾,終是不該再留戀過去了。
第二*重嘆一聲,咬牙道︰「對,重陽不是從前的重陽了,如今的他不記得你,也不會再回到無法了!下次相見,你們就是敵人,他不會再救你,只會動手殺掉你的兄弟!」
回不去了,誰都回不去。
就好像如今的她也絕對不會再回到無法無天,甚至有可能因為夏紫櫻的逼迫,在不久之後成為那個與無法對立的人。
垂簾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轉身決然望向重陽,在第二*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剎那間抬起了手臂。
下一秒,重陽的身形一滯,而後手中長劍倏然墜地,撐住了那個似要倒下的背影。
「垂簾……」
第二*不知如何形容此時此刻心中的哀痛,夢無馬見她失神,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與你無關……」
是啊,與她無關……她不過是一個旁觀者。
垂簾與重陽的故事里,她一直只是一個旁觀者,故事中從來沒有她一絲一毫插足的余地,無論歡樂悲喜,甚至到這一刻的訣別,她都只是在帶著自己的情緒傻傻旁觀而已。
她看見垂簾的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心中不忍,道︰「走吧。」
「嗯……」
走吧,趁著所有人的失神,遠離這份壓過生死的決絕,壓抑心魂的痛楚。
這一幕讓人不由心驚,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誰也不會想到垂簾會在此時此刻對重陽下手。
重陽不禁苦笑,卻如何都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他的咽喉處被一枚毒鏢刺穿,黑色的血由傷口一點點溢出,順著頸間向下緩緩流去,劇痛侵蝕著他的意識,恍惚間,似乎回到了過去。
他還牽著垂簾的手,她的眼中也只有她,誰也無法將她帶走……
只是,這一切幻想終究是在眼前模糊了,淚珠跌落的瞬間,四周一片死寂。
而在片刻的死寂之後,一聲淒厲的哭喊刺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說不出的哀慟只在那一瞬如決堤之水,淹沒這一片寂靜。
那樣熟悉的聲音,竟是將遠去的第二*也深深刺痛。
一瞬間,所有目光都投向那哭喊聲的主人,那是一個模樣秀麗的年輕女子,她除了出現在重陽身邊,便很少四處走動,不過有人能認得出她是從無法無天叛離過來的一個醫女,甚至有人能叫出她的名字。只是盡管如此,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上前對她道一聲節哀,也沒人能輕輕拍一拍她的肩膀。
許是不知如何面對這個一直默默無聞的女子,許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水凌鄢緩緩上前將重陽扶住,卻是在觸踫到他的一瞬間感覺那無比沉重的身軀向自己倒來。
「重陽。」被壓倒在冰冷地上的水凌鄢掙扎著坐了起來,將重陽抱在自己雙膝之上,輕聲道︰「不要擔心,我可以救你……」
只是那雙沉重的眼終是在那一瞬合上,心跳也隨之停止。隨著懷中生命一起逝去的,是那曾支撐她走過無數個日夜的信念……眼淚一滴滴砸落在那再也睜不開的雙眼之上,她的淚,終是進不了他的眼,她的人,終是進不去他的心。
她一生學醫,卻是救不了最在乎的人。
「你知道我在乎你的。」水凌鄢低聲呢喃著︰「你卻還沒有說過哪怕一聲……在乎我。」她曾以為一生的時間很長,可以慢慢等,只是如今,等不到了。
說到底,她終其一生沒能救得了自己。
人說擁有後失去才痛,卻不曾說從未擁有卻要失去的感覺,究竟有多痛。
她的江湖,從此干涸,她的天地,從此傾塌。
***
將垂簾帶到了安全之地的第二*沉痛的閉上了雙眼,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日後要如何面對水凌鄢,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要如何面對垂簾。
「我錯了嗎?」
第二*一時無語,側身看向夢無馬,夢無馬則是輕嘆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無關對錯,只要你做好了承擔的準備。」
「我不能讓他傷害更多人了……」垂簾這般說著,似是在解釋給夢無馬與第二*听,其實卻是在告訴自己,自己並沒做錯……
可是非對錯哪有那麼分明,曾經的一幕幕再次涌入心間,伴著那最後一刻殘留眼中的背影,壓得她心痛到喘不過氣。
「他真該死在寂雲崖。」
那樣,就用不著她親自動手……
「垂簾……」
垂簾從來不是柔弱的女子,這一刻,眼淚卻是不爭氣的落下。
「我做錯了,我,做錯了……」錯得萬分離譜,錯到無法挽回。
第二*心疼的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好了,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
這世間,終究是再也沒有重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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