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周其玉埋著頭,兩手攏在袖子里垂在身前。
齊瑞一手端著另一只手的手肘一手捏著下巴,來來回回的在周其玉面前轉了三四圈,像是打量著什麼了不得的神器。
「殿下。」周其玉又喊了一聲,齊瑞轉的他眼花。
「嗯?」齊瑞在他身前停下來,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殿下找小的有什麼事嗎?」周其玉問道。
「哼。」齊瑞一笑,「明明是你在偷听我哥和姣兮姐說話吧?怎麼我把你叫走,不對麼?」
「……」周其玉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心。可齊瑞就這麼瞪著他不說話,等了好半天,周其玉還是抬起眼,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
「那殿下,是要懲罰小的嗎?」
齊瑞皺著眉,卻是憋著笑意。他抿抿嘴,將扭曲的唇角撅的老高。想到他大哥平時那麼拽的一個人,竟然被眼前這個其貌不揚又畏畏縮縮的凡人給套住了,簡直是扮豬吃老虎。不得不讓人想幸災樂禍啊。
「先生好手法啊,竟然將我大哥拿下了,可真是難得啊。」
「……殿下說笑了。」周其玉也不否認,看來那事兒已經傳得眾人皆知了,他倒省去了心思。
「可我總覺得,你是耍了什麼手段,要不然我大哥冰清玉潔四千多年,男女不近,怎麼就栽你手上了?」齊瑞冷笑一聲,逼近輕道。
周其玉說︰「哪里用得著耍什麼手段,小的是聖恩難卻。」
「你說什麼?!」齊瑞一驚,「真的是我哥主動的?」
「小的怎麼能逼迫陛下呢。」周其玉抬起頭,淡黑的眼楮濕濕的,看著齊瑞,貝齒輕咬了一下薄唇,臉紅紅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陛下他,很厲害呢。」
「!」
齊瑞一下子瞪大眼楮,猛吸了一口氣,身子後仰,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其玉。上下審視一番,最後鐵口斷定,道︰「先生原來是狐狸精轉世,難怪我大哥斗不過你。」
這話周其玉自然以為是齊瑞在說笑,齊瑞也並未再說下去。
齊瑞後退了半步,忽然嚴肅起來。
「不過我提醒先生一句,既然做了他的人,在他厭倦之前,千萬別做背叛他的事。否則……」
「小的明白,神女已經警告過小的了。」
「……那就好。」齊瑞審視般的看著周其玉,「元辰回來了,貌似你的確是去了紫雲觀。但你一介凡胎,從紫雲觀到白山來回僅用一日?」
「青羽道長用船送的我,紫冥灘下有一條暗河,乘坐船只十分快速。」
「為何要坐暗船,不走明路?」
「暗船快,小的也想盡早回來。」
「既然如此,你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哥一聲?」
「陛下那時還在睡,他好不容易睡著,小的怎能喚醒他。」
「可是你騙了元辰。」
「小的若不那麼說元侍衛定不會讓小的出去的。」
齊瑞擰著眉,周其玉態度畢恭畢敬語氣又不咸不淡,找不出一絲破綻。
「殿下還有什麼疑問嗎?」
「最後一個問題,你在紫雲觀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只是跟那些道士將經論道?」
「不然呢?殿下心中在想什麼?」周其玉微微一笑,「想著小的背著陛下在外面做什麼苟且之事嗎?」
他語出驚人且語氣里帶了些嘲諷,齊瑞挑了挑眉,不自然的看向遠方。
「我倒不是那個意思。好了,沒什麼事兒了,我走了。」
看著齊瑞輕飄飄離開的背影,周其玉不由得嘆氣,景燁身邊的人都來警告他,好像他會傷害景燁似得。他怎麼會傷害他,他巴不得用命去愛護他呢……
等周其玉再回到原來的位置,偏殿那里已經沒有了人影。龍鎮殿那里也沒有人,如果陛下沒有外出的話,此刻應該是在溫華殿。他在溫華殿外轉悠了好半天,卻礙于景燁的命令始終不敢邁進去一步……
看到翠翠和小黃兩個進進出出好幾次,他猶豫良久,逮著她們問了。翠翠說,陛下確系在溫華殿,神女就住在陛下對面的天星閣,此刻正忙著將一些重要的卷宗從藏書閣搬過去。僕從們都忙得不得了,說完兩個姑娘就急匆匆的跑開了,連打趣周其玉的功夫都沒有。
以為至少陛下會宣他進去,周其玉默默的在溫華殿外的某牆角蹲到傍晚,毫無所獲。平貞和鵲秋回來了,他想躲來著,結果鵲秋一眼就看到他,平貞也走了過來。
「先生在這兒做什麼?」平貞問。
周其玉囁嚅半天,「我……我看大家挺忙的啊,不曉得我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平貞看了看他,最後說︰「最近一段日子陛下都會忙于政務,恐怕無暇听課,先生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是趁此機會好好歇息一段時日吧……只是先生如果想去白山外面,最好還是要跟小仙說一聲。畢竟小仙負責白山的人事管理,心頭有數才能隨機應變,免得像這次一樣,讓諸多人員等受罰。」
「我,我知道了。平貞仙子放心,我不會亂跑的。」周其玉忙不迭的說道。他已經被許多人教訓了,已經嘗到苦頭了……
「鵲秋,你送先生回去,不用跟我進去了,建造朝政宮的人員統計,明日就著手去做吧。」
「放心吧,平貞姐姐。」
「建什麼東西?」回去的路上,周其玉問。
「朝政宮。群臣上奏,要在白山另建一座宮殿專門用于朝政。一來琉璃老臣們每天上朝方便些不用爬那高高的千雲梯,二來跟陛下的蒼浮宮分開以彰顯陛下尊貴無可觸踫。除此之外,還打算擴建白山,反正現在東方九百萬里全是琉璃的封土……」
沒過多久,朝政宮的建造項目就熱火朝天的開始了。周其玉無事可做,又心癢難耐,自己跑到工地上去幫忙。結果忙沒幫著,施工時被掉下來的房梁砸到……
「我說你,少惹點麻煩是要死還是怎的?我好心好意為你送藥上去,結果莫名其妙被你連累丟了一個月的俸祿。這回蠢的連搬個磚都能搬成肋骨骨折,我還得白給你治傷。」將棕色的藥油抹在周其玉那光溜溜烏了一大坨的後背上,靈妙坐在一旁,邊嘀咕邊挑選著桌上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
周其玉躺在榻上,臉朝著里面悶不啃聲。好半天吭出一句︰「沒說不給你錢。」
「喲。那你倒是給啊,順道,那一個月的俸祿是不是也該賠給我?」靈妙提高聲音問道。
周其玉的身子抖了抖,然後抱著腿往里縮了縮,頭也埋到了胸前。不一會兒就抽抽起來了。
靈妙一下就慌了,「哎哎你別哭啊!我又沒逼著你啊!」
連忙將一件輕薄的羽裘蓋到周其玉身上,「你看你,我又不是缺那麼點兒,不還就不還,我跟你打趣呢。你還當真了啊?」
周其玉拉起羽裘將頭藏在里面,哭的泣不成聲。靈妙怎麼哄也不是,好半天才听周其玉鼻音很重的說︰「你說,陛下他……是不是很討厭我……」
「怎麼會呢?」靈妙想了想了,說道,「你不是跟他……做成了麼?」
「可是他……他後來再沒理過我了,都快一個月了……連現在我受傷了,也不見他來看我……」
「哎。」靈妙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你啊,太沒出息了。男人嘛,都比較不拘小節,哪兒能處處都顧著感情上的事。何況陛下內斂至極,即便是他心里亂跳,表面上你常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加上最近他忙的不得了,我那天還听珍寶說他這一個月都沒睡覺呢,你說你不得體諒他點兒?你自己好歹也還是個男的呢,怎麼就學起小姑娘扭捏起來了?」
「誰小姑娘了……」周其玉悄悄的拭去了眼淚,「他一個月沒睡覺嗎?」
「可不是。你也知道吧?雖然咳,有神女幫他分擔,但陛下這一個月幾乎在龍鎮殿沒動過窩……心里憋著氣呢。」靈妙小聲說道。
見周其玉已經沒哭了,靈妙又說︰「陛下的事他自己知道處理,你也幫不上什麼忙。與其這里那里的去添亂,還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呢。」
「誰添亂啊……」周其玉反駁,聲音很小,然後又說︰「我能有什麼事。」
「你,就打算這麼一直耗下去麼?」靈妙忽然說道。
周其玉轉過身來,紅紅的眼楮瞪著靈妙︰「什麼?」
「我說。」靈妙一笑,「你就打算用這副凡人的軀體,一直耗下去麼?」
瞳仁放大了一些,又漸漸暗淡下去。周其玉說不出話。
「你今年多少歲了?」靈妙問。
「……四十一。」
「嗯,四十一。一般的凡人到你這個年紀,如果平時注意鍛煉和修養,應該正是精壯之年才對。可是你看你——」冰涼的手指按在周其玉眼角,「已經開始長皺紋了。還有這臉,這皮膚,要不是有青丘狐仙的血還有我給你做的那次藥浴,怎麼能這麼光滑細膩,彈性如絲?」手扯了扯周其玉的臉皮子。
周其玉縮了縮脖子,轉臉躲開靈妙的手。
「是,要是你願意泡在靈丹仙藥里,保持青春的容顏甚至不老的壽命,都不成問題。可是……」靈妙頓了頓,眼神深邃,周其玉不由得凝視著他的眼楮。
「你體內那股危險的力量,能封印多久?」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讓周其玉瞬間睜大了眼。
「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靈妙說,「那次為你治燒傷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那火,其實是你自己放的吧?我誰都沒說哦,明悟心也好,陛下也好,我都沒告訴他們。我還幫你更加完善的封印了,讓你看起來更加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呢。」
「為什麼……要幫我?」周其玉輕聲問道。
靈妙攤了攤手,理所當然地道︰「我只是不想惹麻煩。當初阿嵐的事我也早就發現了,為他治病的就是我。可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要是拆穿了,麻煩事就找上我了。反正遲早總是會別人發現的不是嗎?我何必那麼積極,跟你們又沒仇。」
「那要是我被發現了呢?我是壞人呢?靈妙藥君幫我掩飾,不就助紂為虐麼?」
「只要不是在我這里被發現的就好。」靈妙站起來端著藥罐子挪到櫃台上去,查看爐子里的火候。
「所以麻煩你,即便是要暴露了,也請離我遠一點才好。流血打架事件什麼的,千萬要離這里遠遠的,不要讓我有任何損失。」
將身上的羽裘往上拉了些,周其玉靜靜的躺在榻上,眼楮望著藥爐上盤旋起來的絲絲煙霧。外面下起了霖雨,伴著冬雷震震,潤澤了滿地土壤。
「靈妙藥君,可以收留我嗎?」周其玉出聲說道。
在藥爐前忙碌的靈妙轉過頭看著他,煙燻飄渺的,仍舊總是看不清他的臉。
「我原先的房子燒了,沒地方住,我又不想跟鵲秋住。畢竟男女有別……」周其玉眨了眨眼,將視線從靈妙虛幻模糊的臉上移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上。
「我……想開始修煉了。」
「好吧。」靈妙最後說。
作者有話要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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