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乎知道劉亞跟在身後,步履越發急促起來,但因蛇皮袋子的東西太重,女子瘦弱的身體承受不了,腳步不穩,一下子倚在了牆上。
她放下袋子,攏攏頭發,巷子前方農家門口的燈泡投了微弱昏黃的燈光,投在女子疲敝不堪的臉上,女子回頭看向劉亞的方向。
劉亞一個錯身,躲在了一戶人家門洞里,他屏氣凝神,提氣立在門洞。
巷子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等巷子里沒有聲音後,劉亞這才走了出來,那女子已經拐進了前方一戶人家。
劉亞緊隨過去,卻見門口立著一塊巨大的招牌︰出租單間。
偌大的院子凌亂著擺放著各種雜物,劉亞正糾結不知那女人待在哪一間,「吱」得一聲,最靠近劉亞的房門被人推開,「嘩」得一聲,一盆水潑了出來。
劉亞扭身看開門的人,是剛剛在巷子里的女人,「媽!真的是你!」
劉必听到兒子的聲音,驚愕一下,盆隨手放在門口,立刻轉身關門,哭哭啼啼的聲音立刻從房間里傳了出來。
「媽,你開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什麼恨啊,冤啊,都被關心替代,他焦急地拍打著木板門。
劉亞用力的拍門,劉必卻始終無動于衷,直到有隔壁單間的人出來制止劉亞,她才起身打開了門。
這是一間用木板隔開的不到十平方的單間,剛剛劉必背的蛇皮袋子放在角落里,幾件衣服凌亂的放在床上。「媽,發生什麼事了?」
劉必本來還在低聲抽泣,被兒子這麼一問,小聲抽泣變成哀嚎。「嗚嗚,嗚嗚,劉亞啊,媽媽對不起你啊。我不知道你沒去上大學啊!」她隨手拉起床上一塊枕巾模樣的東西擦眼淚。
「我以為你能找康悅借錢啊!劉亞啊,都怪我當時被氣暈了,才說出那種話啊!」
大學的事,在劉亞做出去藍海工作的那天就已經變得風輕雲淡了,他把衣服推到一邊,騰出一點位置,坐在了劉必身邊,「都過去了,不上就不上吧。我現在不也過得挺好嗎……」他拉著劉必的手。低語安慰。哎,要是孩子還在,那會更好!
他拿起劉必手里的枕巾。為她擦眼淚,「倒是你。你怎麼住在這里?」
本來,劉必的眼淚已經完全收回,听兒子又這麼問,「啊」的一聲又哭出了聲音,這次她只是干嚎,沒有眼淚。
「你倒是說話啊!我听說艾純不是給你們找了住處嗎?」劉必對居住環境還是要求比較高的,上次康悅慢慢家屬院搬家,艾偉大找了找去找了個農家,劉必卻看了一眼就堅決反對,幸好康悅媽媽買了那復式樓房,才解決了問題。
當時艾偉大找那農家院雖說位置偏僻,但也干淨、明亮,比現在住這單間好很多。
看來若不是遇到大麻煩,劉必絕不會住在這里啊!
「媽,你倒是說話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劉亞輕輕搖著媽媽的胳膊。
看到了非說不可的地步,劉必深吸一口氣,「哎,劉亞,這事說起了……哎,都怪艾純得罪了康悅!」
「得罪我姐?怎麼可能!」劉亞立刻反駁。
「我就知道說你姐,你會有這反應!」劉必把枕巾往床上一扔,略有責怪,「怎麼不可能,艾純不過是想見路緒一面,借她手機發了條短信,但康悅被綁架的事也怨不得艾純啊!」
「結果,這些責任都被推到了艾純身上,弄得好像是艾純和綁匪是一伙似的!」
劉亞只知道康悅被綁架,其中細節還不是很清楚,本想好好追問一下,卻知道穆紫流產的事。
見劉亞面露疑惑,劉必繼續說道,「哎,康悅現在翅膀硬了,左一個龍翔天,右一個姜離致,我听說前段時間還有個姓王的公子哥給她出頭!」
「她可不簡單,整個江都市都圍著她轉!」劉必邊說,邊斜眼打量著劉亞,「我們現在住這房子是龍翔天的,也不知道她跟龍翔天說了什麼,龍翔天就不讓我們住了!」
「艾純為這事還住了院,劉亞啊……」劉必突然抓住劉亞的手,聲淚俱下,「我承認這幾年對你姐和你有所忽視,但她也不能這麼趕盡殺絕啊!我辛苦撫養了她這麼多年,被她趕出家門不說,好不容易有了個落腳的地,她竟這麼不依不饒!」
劉必很用力,因為激動,指甲隔著薄襯衣陷進劉亞的皮膚,「媽,你興許誤會了什麼!龍翔天怎麼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人家的決定,她怎麼能干預呢!」
听完陳述,劉亞對康悅略有微詞,但他堅信康悅絕不會做那種對不起劉必。
「你太小巧康悅了,上次在振華大廈發生爆炸,龍翔天差點被炸死,你知道是誰救了他!是康悅!這種救命之恩,康悅讓他把我們趕出來,還不是小意思!」劉必也不哭了,瞪著眼楮看著自己的兒子,忽而,她眼楮里充滿悲傷,她一下子把劉亞攔入自己懷里。
雖是母子,但劉亞畢竟已經成年,被母親這麼抱住,害羞地用力掙月兌,「媽,不要這樣!」
兒子的用力掙月兌讓劉必頓感失望,她手在空中停頓了幾秒,隨後合在身前,「都怪我,要不然再過幾日我也能抱孫兒了!」
此話一出,劉亞混沌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媽,你怎麼知道的?」
劉必長長吐口氣,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哎,我想康悅那天要是不去救龍翔天或許穆紫就不會有事!」
劉亞明亮的眼楮已經冒出火光,他對剛剛劉必這番話的理解是︰在龍翔天和穆紫之間,康悅選擇去救龍翔天!!
我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姐,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劉亞緊緊握著拳頭,康悅你怎麼能這樣!
「哎,都怪我沒本事,讓你也跟著受苦!忙碌了半輩子,還得在外面租房子!」劉必看到劉亞的憤怒,卻沒有說安慰的話,而是繼續自顧自地低聲道,「她一定是有很大的難處,才不得不把我趕出來!劉亞,你一定不要恨康悅,一定不要去找她麻煩!」
「我和她的關系已經變得這麼糟糕了,我不想看這你們姐弟鬧矛盾啊!」她聲音里帶哭泣,字字句句听上去都是肺腑之言,拉住劉亞的手,「不要讓康悅難堪,她定是有難處了,要不然她也不會讓龍翔天趕我們走啊!」
劉必後面的話,劉亞沒有听清楚,他滿腦子想得都是,康悅為救龍翔天,才沒照顧好穆紫,他彈起身子,「媽,我有空來看你,我先走了!」
「劉亞,不要和康悅吵架啊……」劉必追出房門,看著劉亞迅速消失在巷子昏暗的燈光里,直到徹底看不到一點影子,她才轉身。
劉必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走到一間沒有開燈的房間前,房間半掩著門,劉必輕輕拉開房門,卻沒有進去,而是對著黑漆漆的房間說道,「你確定,這樣康悅會給我們準備好房子?」
「你生的兒子,不清楚他繼續來會怎麼做嗎?」黑暗里傳來一個女聲,音色性感卻沒有一點情感,隨著聲音的落下,艾純邁步從里面走了出來。
她斜眼看看劉必,十年了,她還是這麼愚昧,這麼好控制!
不過看劉亞長得眉清目秀,身材高挑,若不是沖動的個性,和史家其他的男人如出一轍,她還真會以為劉必當年離開史家時,把帶走的那個嬰兒掉了包。
院子的老板從正北屋走出來,剛走到艾純面前,還沒說話,艾純就掏出兩張紅彤彤的百元大鈔,「就這一小會兒功夫,老板就拿兩百元,心夠黑的!」
老板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瘦得跟竹竿似的,叼著一根煙,表情極其猥瑣,听艾純這麼說,他一邊嬉皮笑臉地說話,一邊伸手接錢,「應時應事不如應急,誰讓美女你這麼急呢!」
伸出的手,卻被艾純晃了一下,錢被艾純抽走了,老板有點急,「嗨,美女,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艾純嬉笑一下,從隨身的錢包里又掏出兩張,在老板面前晃了一下,伸手把這四張塞進了他的口袋里,「哪能說話不算數啊,講好多少就多少,至于多的這兩百嘛,我還有事要拜托老板!」
男子伸手從口袋里拿出鈔票,從褲兜里拿出小型驗鈔機,確定鈔票是真的後,臉上笑成一朵花,「哪里哪里,美女有事開口便好!」
艾純看向老板,伸出舌頭性感的舌忝一下嘴唇,就听那老板受不了誘.惑,喉嚨發出一聲低吼,隨後艾純伸手把老板拉到一旁,低聲耳語幾句。
「這事啊,就交給帥哥你了!」艾純拍拍老板的肩膀,扭身走到劉必面前,剛剛還性感的表情立刻陰沉下來,「走,我們走!」
「嗯!」劉必瞅一眼還僵硬著身體,在牆角發愣的老板,答應一聲,跟隨艾純出門。
她看著艾純昂著頭,挺著胸,跟個女王似的走向巷口,一絲疑惑涌上心頭。
自從艾純蘇醒後,她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