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四嬸的話,讓任玉心底微微一顫抖,對于這等大災之年,任玉亦然怕了。♀可再怕,日子還得繼續啊。
「也不知道朝廷什麼時候能賑災?」任玉嘆了此話道。听得任玉之話,何四嬸搖了搖頭,暗想到底是小媳婦,哪知道這災豈是好賑的?更何況,前朝之前的哪朝哪代,能在大災之年免了賦稅,衙門建些粥蓬施了救命的粥,都是天大的好事了。
對于任玉的想法,何四嬸只回道︰「夏旱剛過,這秋澇又來,家家戶戶還得靠著積贊啊……」
「那村里斷了炊煙的人家呢?」任玉順著何四嬸的話,忍不住問道。她的心底,怎麼樣還是在些同情心,只是,任玉曉得,同情心亦然當不得飯吃。說到了關鍵的地方,人活著,就得吃喝啊。特別對于農耕時代,人想活著,若無糧食,萬事皆休。
「咱們管不了,還得看你何二叔,還有任氏老族長……也只有他們兩戶,能有了余力幫忙。」何四嬸肯定的回了此話,只是話到了半途之時,眼神遲疑了一下。
「玉娘,嬸兒多句話,你啊,還是照顧好了石頭和兩個孩子。旁的事情,莫要多問了,問多了空添心底的害怕。世道就是這樣,人啊,爭不過命。顧上自家人,都是了不得。」何四嬸用過來的身份,拉起任玉的手,是不住的叮囑了此話道。♀
任玉點了一下頭,終歸沒回了話,因為,她的心里沉沉悶悶著,她不知道嘴里應該回了什麼話。既然不知道說什麼,任玉不干脆不講了。
桂花村的日子,還在這一場秋澇里繼續著。等著老天爺在綿綿大雨下了接近二十天左右,總算是停了。也是如此,整個桂花村通往外面的路,全部斷了。因為,洪澤已經掩沒了小道和低矮了一些的土地。
幸運的是古代農家建房,都愛建在了山腰子上,因為山腳下的土地肥沃些。除了大戶人家外,一般的山里人,可舍不得把大好的土地不耕種,卻是拿來建了房屋。
任玉家在村西,站了小院大門不遠的台階處,還能順著那山腰的位置,看著大雨淹毀了土地的樣子。天好不容易晴了,任玉出了院子,就望著外面的一切,對趙石頭說道︰「可怎麼辦是好啊?今年想給湯圓和四斤攢些家當的願望,注定要泡湯了。」
「媳婦……」趙石頭想開口說什麼,可他覺得嘴笨,又不知道如何回話。只得在那里急得撓了頭。任玉瞧著趙石頭關切的模樣,本來存了心底的憂心,是降了不少。
「沒事兒,石頭,咱們一家人都好著。♀人平安,一切總能掙回來。」這話,任玉既是寬慰了趙石頭,何嘗又不是在寬慰了她自己呢。在任玉看來,人總得如此知足常樂吧。
一天一天的日子過去了,七月快要到了尾聲。秋澇慢慢的降了水位,露出了被淹壞了的土地。任玉和趙石頭去了地里,發現她家的土地里,還積攢著的污水,是把土地泡得不成樣子。有一些動物的尸體,漂在了地里,到處都是迷漫著一股子的惡臭味。
「地就像老一輩說的,暫時不能下種子了。」任玉只是確認了一遍,帶著趙石頭拿了釘耙子,給地里開了豁口,讓地里的污水好排淨。然後,便是听了何四嬸的勸,暫時不去了地里。
因為,澇後最怕在那些惡臭的地方是染上了瘟疫。便是要再種了地,還得等秋澇干澈底,再是去重新打理了土地。就是那一次去了地里,回家後,任玉和趙石頭都趕緊換了衣服,又是沐浴,又是洗頭的。
秋八月,桂花村外,又添了流民的身影來。村里家家戶戶的炊煙,也在慢慢的減少。任玉的小家,除了兩個孩子還是保持著吃女乃,加上喂了雞蛋羹和米糊糊外。任玉和趙石頭一日都吃了兩頓飯,想省些糧食。
「石頭,記得多注意些,凡事別沖了前面。」在趙石頭又開始跟村里的青壯,要巡守了村子的夜晚時,任玉忍不住就是叮嚀了話道。趙石頭對于任玉臉上的擔心之色,直是點頭保證。
這一晚半晌時,月上中天。兩個孩子早是睡得甜甜。可任玉沒有磕睡,她的心底還是掛著趙石頭。只是再牽掛,任玉還是想多歇個覺,畢竟,她白天里不光要照顧兩個孩子,更得干了家務,還跟著何四嬸一起學會了織布。
山里的柴禾,是清晨傍晚,讓趙石頭一人去砍了。秋澇後的不安生時日里,任玉就想著,家里在這等時候,總得有人看守了家。可光看了家,沒了收入更是不成的。所以,織布就成了任玉在家里照顧了孩子,也是能掙了銀錢的法子。
織布是累人的活,任玉有心里準備,她能了這個時代後,就沒想享受了什麼福氣。畢竟,這個時代的生產力水平,並不是太高的。就像地里的收成一樣,這里的麥米,至多也就是一畝地兩百斤左右,若是前一世時,畝產麥米的產量,至少也得上了五六百斤啊。
更不消說了桂花村的村民們,種了玉米,一畝的收成,也在三石三百六十斤左右。而任玉前一世,那玉米的產量,可是畝產在一千多斤啊。
這就是兩個時代的差距。
特別是古代的農耕,科技和生產力的不足,讓土地兼並後,缺地的佃戶,少地的農民,在天災*面前,破產的比比皆是。
在榻上翻來復去,最後迷糊里,任玉還是睡著了。等著趙石頭歸家時,任玉才是再度醒來。
第二日,任玉重復了她的小日子,更是重復著手里的動作,是在織機之上努力的織布。
就在任玉織出了半匹布時,何四嬸來了任玉家里。瞧著任玉織機上的布,何四嬸問道︰「織機能用嗎?」
「挺好用的,我只是自己手藝差了些,還得多磨磨。不像嬸兒織得又快又好。」任玉笑回了話,不忘記贊了何四嬸的織布技術。畢竟,這一門活計,也是何四嬸手把手教會了任玉的。
「織久了就好。說起來,這織機瞧著造了好些年,不過張家嫂子是個仔細人,這織機保護的好,能算得六七成的新。」話到這里,何四嬸望了任玉一眼,又道︰「也是你好心,這等時候還樂意跟張家換了糧食。」
織布,少不得織機。這一台舊織機,是任玉擠出了一些糧食,在何四嬸的牽頭下,跟村東缺了糧食的張家人換回來的東西。
任玉听得何四嬸的話後,回道︰「不是好心,張家拿織機換的糧食,只是公平買賣。」任玉能幫忙的地方,並不多。更何況,任玉記得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她只是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與張家不算恩,只是公平的交易。
「你是好心啊,這時節,誰家舍得拿救命的糧食。」何四嬸不住搖頭,對任玉說了此話道。任玉笑笑,回道︰「我想著織布也能添了家用,家里眼下秋收無望了,總得想法子再多攢些銀錢。」
「玉娘瞧著,是知曉精打細算,會過日子啦。」何四嬸感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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