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心知肚明,這些話,半句都不能說,一出口就成了自私。
「你就這般不能容人?」
瞧,我都不說話了,還能被編派,這是不是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沒關系,反正我的形象已經很爛,再差一點也無所謂。
「殿下言重。談什麼容人呢?子寒不過一介平民百姓,怎敢干預殿下的私事?」推開他,他是他,我是我,從此再無交集。
「身為女人,你就不能多兩分同情?我不知道你在計較什麼,她們根本威脅不了你,她們很清楚我有多看重你,你是我愛的女人,誰都不能改變。」他把我拉回身前,抓緊我的手腕,不滿我的冷漠。
他的聲音低沉壓抑,不曉得忍住多少憤慨,才控得住拳頭,不捏死我這個不講道理的女人。
猛然間,他眼底的痛苦撞上我的知覺。
看清楚了,在龍榻榻上,他眼底一閃而過、我來不及捕抓的眼光是罪惡感──他因為同自己妻子歡好,對我有罪惡感。
這種話說出去,怎能合理?
「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給她們一紙休書嗎?她們犯下什麼錯?錯在嫁給我之前,不知道丈夫已經愛上別的女人?或者你要我永遠不踫她們,讓她們無出,使我有借口休棄她們?」他痛苦地問。
不,這種話我說不出口,也做不來。可自己做不來的事,我卻要逼他去做。我似乎……做錯了?
看著他消瘦的臉龐,自問︰我到底做了什麼?
心軟了,他是那樣睥睨天下的人物啊!他驕傲張狂、英武偉岸,我何德何能,讓這樣的男子為我心傷。
「如果這是你要的,親口告訴我,我為你做到。」他深深嘆氣,把頭埋進掌間。
搖頭,我無法親口說出這種話,我還有道德良知,無法這樣對付兩個屈居下風的女人。
看著他的痛苦,我責備起自己。不是說愛他嗎?不是要把他的快樂擺在第一位嗎?不是他好了,我便好了?為什麼要制造他的痛楚?我早知道,我們是兩道不可能的並行線,價值觀相差那麼大的兩個人,卻不知死活地一試再試,試痛了彼此。
心底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他的想法沒錯,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他已經為我讓步太多,我憑什麼苛責于他?他把責任和愛情分得那樣清楚,他說了,愛情歸我,難道我奪走他的愛,還能逼他不去負責任?
負責對他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事,他若不是負責的男人,怎麼會以天下為己任?
頹然靠在牆邊,我緩緩吐氣。
那麼多人說了我錯,我打死不認,但他的沉痛卻讓我認下錯誤。同意了,真心同意他們的說詞,我的確太自私,我只想著自己,卻沒顧慮到他的心思。
他的苦讓我失去任性本錢,我既然愛他,怎能把他鎖在自己設定的圈圈?
唉……妥協了,這次,妥協得徹底。
「啊順。」丟掉嘲諷、拋去譏刺,我輕輕覆上他的手背。「對不住,我只是、只是太震驚,現在……」吞下最後一絲不平,我艱難道︰「現在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