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2)班張心悅在期中物理考試中作弊,本科目成績計零並予以警告處分……」廣播中教導主任的聲音還在繼續,但掩不過四周的竊竊私語聲,不時有學生轉過頭來看向坐在最後一排的張心悅。♀
「李老師,出來一下。」門口有人將班主任叫了出去,這老師前腳剛走,班里的群魔鬼怪就亂舞了起來,听!
「臉皮可真厚,居然還在笑!」
「真是的,這次年紀排名她肯定要拖咱們班的後腿!」
「這次物理挺簡單的,還要抄!」
張心悅的頭越來越低,直至抵到了課桌上,她的肩頭在微微顫抖,所有嘲笑的話語一字不落的听在了心里。
「安靜!」老師回來了,群魔們立刻恢復到溫順綿羊狀。
全校的廣播會結束後,該是各班開會了。期中考試已結束,是算賬的時候了,該表揚的表揚,該批評的要狠狠批評。再下來就是下半學期的規劃與安排了。
「張心悅,作檢討!」班主任老師咬牙切齒的厲聲道,這個張心悅害她本月的獎金打了水漂,想起來肚子里的火就一拱一拱的,實在是氣死人了,這倒霉學生!
抬起略微紅腫的額頭,張心悅起身向講台走去,微麻的雙腿走起路來有些顫顫微微。
「其實那張紙條不是我的!」張心悅才說了一句,講台下邊就像炸開的鍋子一般,熱鬧極了,群羊又變成了群狼,一個個面帶喜色,雙目圓睜,都牢牢的盯著張心悅,怕一個不留神就錯過了好戲。
「嗯?還冤枉了你不成!紙條不是你的是誰的?」班主任李老師冷冷說道。
「不是我的!」張心悅看著李老師重復道,她管它是誰的,反正不是她的。
「你老實一點,不要說謊!犯錯不要緊,就怕不認錯,不改錯!」這個學生真是無可救藥了,李老師用看失足少女的眼神斜視著講台上的張心悅。♀
對上李老師的眼神,張心悅默然不做聲,她抬眼將眾人的神色一一打量著,重點鎖定在剛才嘲笑她的那三個人身上。哼!說她臉皮厚?她們懂什麼,這叫心理素質過硬!說她拖了後腿?她們是狗嘛,還分前腿後腿!還有那個鍋蓋頭居然說物理簡單,哪有簡單了!
「張心悅,抓緊時間!」李老師看著手表不耐煩道。
「你說那紙條不是你的,那是誰的?被監考老師抓住時,你為什麼不說明情況?」這一切都塵埃落定了,通報了,她的錢也扣了,現在再來糾纏紙條的歸屬問題,還有意思沒意思,想到這,李老師嘆了口氣繼續說︰「張心悅,只要你誠心悔過,為時不晚,老師和同學們也都會幫助你的,會讓你感到集體的溫暖,你明不明白?」她壓制住心中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循循善誘些和藹些。
「集體的溫暖?我明白了。」張心悅冷靜說道,可是那張紙條真的不是她的,她的還在口袋里呢。但是這個黑鍋她應該是背定了,要不牽扯出更多的人,事情越搞越大,錢越扣越多,那就更不好收拾了。這個李老師和稀泥的本事那是一流的,對于這件事最好的方法是她下個軟蛋,服個軟,事情就這麼結了,這樣一來皆大歡喜,除了她。張心悅權了一下利弊,即使心有不甘,可還是沒辦法,就這麼招吧,有些事就算是有心有力有證據也無法破解,唉!
不管干什麼,姿態一定要有,該做的戲還是要做的,那就來吧,張心悅看了一眼李老師,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誠懇的說︰「尊敬的李老師以及全體高二(2)班的同學們,對于在期中考試中作弊的問題,我感到很抱歉。我不應該違反校規校紀,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針對自身的問題和不足,在以後的學習中我一定要做到以下幾點︰(一)加強學習,提高素質。按照學習,學習,再學習,提高,提高,再提高的要求,對照校規校紀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和約束自己……」
講台上的張心悅像是基層領導在做報告一樣,全篇的假大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話說起來都不帶停的,看的眾人一愣一愣的。這個張心悅是在作檢討?還是在作報告?她站著,他們坐著,她講著,他們听著,看起來應該是在作檢討,可是她哪有作檢討的樣子!那筆直的站姿,發亮的雙眼,洋溢著青春的紅唇吐字悅耳清晰,渾身似散發著光芒,那個呆呆的張心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嗯,我講完了。」張心悅對著李老師一鞠躬二鞠躬就差三鞠躬時,李老師及時制止住她說︰「講完了,就下去吧。」李老師的雙拳緊了又松。
「哦!」張心悅應聲後走下了講台。
不去理會眾人訝異的眼神還有講台上的李老師,張心悅安靜的看著自己面前的歷史書,垂落在兩側的雙手慢慢握緊之後右手使勁掐著左手的虎口處,力道之大,令她紅了眼,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
「這個給你!」一張紙巾放在了張心悅的面前,她的同桌輕推著鼻梁上的眼鏡輕聲說。「謝謝!」張心悅淚眼朦朧看著這個白淨的男孩低聲說,拭干淚水,微眯著雙眼,他叫什麼來著?瞄了一眼他的課本,張心悅恍然大悟—鹿楠。紙巾順手往桌子里一扔,她輕靠在椅背上,再次確定以及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那虎口的掐痕如此奪目,還有余痛傳來,她面若平湖而胸有驚雷︰竟然回到了十八歲!
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她又是喜悅又是悲傷,喜的是她不止一次回想過自己在高中的課堂上睡著了,這些年都是幻覺,她還是年輕的模樣,而現在居然實現了這個夢想!喜的是胸部未縮水哦!悲的是,怕好夢一下子清醒,悲的是還要作檢討寫作業考試。張心悅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又有人回頭看她,收斂表情一一回瞪那些窺視的目光,嘖嘖嘖,到底是年紀小,巡視一圈後已無人敢亂看,她長吁了一口氣,已然再次接受自己回到十八歲的這個事實!
抬起手腕,將手表定格,現在是200x年4月16號下午5點49分37秒,已經八年了,昨天還是個自嘆已變殘的滄桑死宅女,今天竟回到了課堂,哈哈哈,心里大笑三聲後,她仔細回憶這兩天的點點滴滴,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回到十八歲?難道是意念的力量,還是因為人品?好像有點眉目了,昨天她去同事家喝了點自制的櫻桃酒,那酒超好喝,很是綿甜,然後回家有點晚,關鍵的地方來了,許久不見星子的污染天空竟劃過了一顆耀眼的流星,她條件反射般迅速許了個願望,然後回家睡覺。第二天也就是今天,驚天大逆轉她回到了八年前。想到這,她又有點後悔了,昨天干嘛不許這個願望︰我真的還想再中500萬!
腦海里現實與回憶輪番上陣,整的她歡喜異常,一會兒高興地想流淚,一會又興奮地想咬手指,整個人處于精神分裂之中。「其他人放學,張心悅留下!」李老師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定定神,她告誡自己要穩住,在這八年的時光里除了增添了不少憂愁和皺紋外更是打磨出了一張厚臉皮,這八年來她不再畏懼,學會從容,從心理層面上做到了徹底的放松與隨意。她不再是那個十八歲時的張心悅了!
學生們在老師的示意下魚貫而出,終于空蕩蕩的教室就剩下她和李老師了。「來辦公室。」丟下了這句話,老師飄走了。
張心悅笑了笑朱唇微啟︰「安身立命,幸福在望!」嗷嗚∼∼只听一聲慘叫,說的太快咬著舌頭了,她垂頭喪氣的朝辦公室走去!
李老師說的話,從張心悅的左耳朵進從右耳朵出,她一句也沒听進去,只是斷斷續續的幾個詞偶爾打斷她活絡的思緒。
「這是心理輔導!」
既然是心理輔導干嘛不放在示眾前,馬後炮還嫌她印象不夠深嗎?張心悅暗自嘀咕著。
「明天叫家長來!」
如果十八歲的張心悅听到這句話肯定會有反應的,可惜她現在不是了,對于如此殺傷力巨大的武器她都可以無動于衷,她又在心底默默念道︰這不是幻覺,你開不開心,興不興奮?她輕點著頭回答自己的問題。
李老師看見張心悅終于有了一點反應,覺得自己總算沒有對牛彈琴,朝她揮揮手︰「你可以走了!」
「啊,這就完了?」她不解的望著李老師,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她帶著淺笑出了辦公室。
收拾好書包回家,張心悅的家就在學校附近,步行也就十分鐘左右的距離。在回家的路上有三三兩兩同她一樣穿著校服的同學與她擦肩而過,這些個學生哦,衣食無憂,只要專心讀書就好,什麼心都不用操,真好!張心悅停下腳步,扯著身上的校服,嗅了嗅,青春的味道!沉甸甸的書包壓不住她挺直了的腰桿兒,哼著小曲兒加快了步伐,心情是愉快而輕松。
天下大亂,情勢大好!
「爸,我回來了。」張心悅低著頭向爸爸打招呼,心砰砰砰跳個不停。
「飯菜在桌上,吃完飯趕快學習,你要抓緊時間了,都高二下學期了。」張爸看著電視連頭都不轉向張心悅叮囑道。
「這次期中考試怎麼樣?」
「還可以。」
「可以就好!」
「爸,我媽呢?」
「去打牌了。」
「哦!」媽媽還是一樣愛打牌,爸爸還是一樣愛看電視,看來時空不管怎樣轉變,總有些事是不變的,張心悅輕撫著額頭感嘆道。
尖椒皮蛋,土豆絲,還有一碗小米粥,張心悅享用著自己的晚餐,眼楮卻一刻也不閑,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沒有多大變化,和她記憶中的家差不了多少。她的余光落在了張爸的身上,爸爸的外表沒有多大變化,但是八年後媽媽卻越來越胖,歲月啊,催女人老!瘦了就是顯年輕,絕對的真理啊!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張心悅進了自己的房間。書桌上堆滿了書本和試卷,床鋪卻是疊的整整齊齊,窗簾拉著,房間有些昏暗,張心悅笑了笑,自己的強迫癥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吧。
將書本習題一一歸類,擺放整齊後,她看著潔淨清爽的書桌和明亮的台燈,覺得自己的心情從未如此平靜從容過。張心悅坐在書桌前,翻開數學練習冊,頭好大!
三個小時後,張心悅拍拍酸痛的手臂和肩膀,站起身來活動著四肢,走進衛生間去洗澡,洗完澡後,護膚面膜一樣也不少,再來就是整理書包,全部弄完後,張心悅看看表,還早,上床睡覺嘍!其實這麼早睡她還有些不習慣,但片刻後就睡得像死豬一樣!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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