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後,天氣也漸漸涼爽,風輕輕溫和的吹著,院子里的花已失去了往日的風采,花瓣已經落下,只剩下各色各樣的菊花爭奇斗艷,裝點著院子。♀
寶珠躺在院子里布置好的軟榻上,神情有著不符合四歲小女孩的凝重,她一邊思考一邊欣賞著院子里菊花的美景。
秋天啊,收獲的季節,不知道糧食的事情爹爹處理的怎麼樣了?富貴風險中求,如果此事能圓滿得當的解決,說不得能入了當權者的眼呢?
王嬤嬤走了過來,看著夕陽照射下精致的小女孩,止不住的寵溺「小小姐,您怎麼還在外面躺著啊,現在可不比夏天了,別著涼了。歡喜,歡樂,還不帶小小姐進屋,你們啊,還是太年輕…」
寶珠見王嬤嬤又開始嘮叨,忙撒嬌「嬤嬤,是寶珠非要出來的,不怪她們的,咱們去娘親那里吧,該用晚膳了」
王嬤嬤對于寶珠的撒嬌一點免疫力都沒有,一下子便軟了下來,轉身瞪了一眼歡喜、歡樂道「以後注意點」,歡喜、歡樂恭順的低頭,私底下郁悶的伸了伸小舌頭。
王嬤嬤牽著寶珠,後面跟著歡喜、歡樂,向王氏的院子走去,王氏和紀旭已經在廳里了,王氏正在教育紀旭。
紀旭看到寶珠進來,立刻像見了救星,沖著她不停的眨眼楮,想求著這個乖巧的小妹妹救救他,他不就是今天拿墨水在衣服上畫畫了嗎?
寶珠也發現了紀旭的擠眉弄眼,也不忍心這個很有眼緣的二哥哥受摧殘,不同于大哥紀曦的穩重,二哥的個性有點跳月兌,過于活潑好動,不過寶珠更喜歡這個的二哥,可能是自身過于成熟,下意識的會喜歡有點惡作劇的二哥吧。
寶珠抿著嘴笑了一下,規規矩矩的向前行禮「見過娘親,見過二哥哥」,王氏見寶珠過來了,也發現了二兒子的小動作,也裝作不知道的拉過寶珠坐她腿上,懶得再理會紀旭,還是乖巧的女兒好啊,哪里像兒子整天弄的家里雞飛狗跳。♀
寶珠見娘親的注意力轉移,也窩在王氏的懷里,一邊感受母愛的溫暖,一邊沖著紀旭擠眼。紀旭見香噴噴的小妹妹又替自己解圍了,這便又討好的向母親和妹妹說起他學堂上的趣事。
一時間房間里歡聲笑語不斷。
見王氏起身去安排晚膳,迎接老爹回家,紀旭立刻討好的湊到寶珠面前,低聲問「妹妹,你今日出府踫到什麼好玩的沒有啊,等先生走了,二哥再帶你出去玩,你想去哪里啊」。
紀旭今年不過八歲,正是狗都嫌的調皮年紀,紀明昀早在兩年前便請了先生為他啟蒙,不過卻沒有大哥紀曦出色,他本身對于學業也是得過且過。
但勝在他思想活躍,總能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惡作劇調皮搗蛋,紀明昀和王氏也很無奈,好在大兒子有出息,便也不怎麼特別拘著他。
寶珠倒是一直認為紀旭這種個性的人很適合生存,他雖然惡作劇不斷,卻分寸把握的極好,從不會給人小霸王的感覺,反而讓大人覺得他聰明活潑,更有童趣,從而賺得不少寵愛。
寶珠還在為流民李沖的事發愁,見紀旭逗自己說話,便也眨眨眼楮,笑著道「好啊,不過,二哥啊,你的先生估計得到過年才放假吧,你恐怕是沒時間出去的吧?」。
紀旭倒是滿不在乎,搓搓手道「我可以找個機會偷偷的帶妹妹出去啊」
寶珠不由的抽了抽嘴角,你這孩子也太天真了吧,切不說大門小門的護衛,就是咱倆身邊這嬤嬤丫鬟不斷,咱倆也出不去啊,便也不再理這跳月兌的二哥。
見母親回來了,便拉著王氏的胳膊撒嬌「娘親,爹爹是不是要回來了?」
「嗯剛剛傳來消息了,一會就回來一起吃飯,想爹爹了?」
「嗯嗯想了」這邊紀旭也插嘴聊了起來。♀
紀明昀進屋的時候,就看到了妻子和一雙兒女正在房間里聊的開心,兒女銅鈴般的笑語,妻子明媚的笑容感染了他,幾日奔波的勞累也煙消雲散。
一番噓寒問暖之後,一家人終于坐到了飯桌前,安靜的吃了晚膳,飯後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聯絡感情。
寶珠見紀明昀神色疲憊,臉上胡子邋遢,眉宇間難掩焦急之色,反正她是小孩子,為了查探消息,便爬到爹爹的腿上,裝作無知道︰
「爹爹,今寶珠我和娘親出去了,看到大街上官兵抓了好些壞人呢」
紀明昀幾天不見粉嘟嘟的女兒也想念的緊,便模了模女兒的頭,道「奧,我們寶珠看到壞人了,那害怕了沒有啊」
寶珠挺了挺胸脯,用力揮舞著胖乎乎的手臂,自信滿滿回答「寶珠一點都不怕,他們被捆住了呢。不過女兒感覺最前面的大叔一身正氣,不像壞人啊」。
「奧?那寶珠怎麼會覺得他一身正氣呢,跟著你二哥讀了幾天書連成語都會用了呢」紀明昀很吃驚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便正了正身子,認真的問道。
「嗯嗯,爹爹取笑女兒」寶珠羞澀的低下腦袋,在紀明昀的胸前蹭來蹭去,又繼續小聲道︰
「王嬤嬤害怕女兒小被嚇到,便抱著女兒看的,女兒一眼的看到了最前面那個大叔。可是女兒一點都不怕他,並有覺得他是壞人啊」。
寶珠也知道自己說一身正氣不符合一個四歲小孩子的思想,父母雖然知道自己聰明,卻怎麼也不會想到,她芯子里是一個善于察言觀色的成熟人。
因為年紀小,不能顯示她的觀察結果,她只能借助「感覺」這個詞,暗示父母李沖並非壞人。
她只是一個小孩子,通過小孩子眼神的純淨和趨善避凶的本能,感覺到大人所忽視的東西,而這個年代的人卻又很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神怪之力。
寶珠相信她能想到的疑點紀明昀肯定也能想到,而她現在這麼做,也只是為了通過自己的話在紀明昀的心中留下一點暗示︰李沖是個善人。
雖然這個暗示可能很小,但是對于紀明昀來說,一旦存在了這點暗示,原本對于這件事很小的疑點也會進一步的放大,從而向著有利于李沖的方向發展。
不同于紀明昀的深思,作為慈母的王氏的確是被寶珠唬住了,趕忙抱過她,吩咐丫鬟婆子給她備一碗安神湯,緊張的安撫她。
直到確信寶珠並未受到任何驚嚇,這才安排王嬤嬤抱著她去休息,順便也把二兒子帶了下去。
寶珠無可奈何的被抱了下去,原本想進一步打探消息的計劃也只能停下先回去休息。
內室,紀明昀雖然回到了家,卻一直在擔心案子的事情,一直考慮疑點,听到夫人一直擔憂寶珠,便安慰道︰
「我看寶珠不像是被嚇到了,你看她一直很精神,況且她說的也只是她的感覺而已,小孩子心靈純淨,是本能的分辨好人壞人的,你不要多想了。要是實在不放心,你明天再觀察她看看,或請大夫來看看?」
王氏這才憂心忡忡的休息,第二天一早便找了大夫替寶珠診斷,直到確定寶珠沒事才放下心來,卻也考慮以後不能隨意帶女兒出門了,寶珠如果知道她的一句話引起這麼嚴重的後宮,不知道會不會後悔莫及啊。
紀明昀一大早又去了衙門,糧食被劫牽涉重大,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其他線索,岳縣的百姓還等著種地,時間緊急啊,一旦事情鬧大,他也危險啊。
一連兩天,紀明昀早出晚歸的查案,派出去尋找失蹤的糧食的人也是毫無進展,提審李沖等流民得到的消息,更是讓案件撲朔迷離。
據李沖交代,他們是岳縣李家村的普通百姓,今年的雪災和干旱導致村民幾乎顆粒無收,村民靠野菜和一點救濟糧過日子。
就在七月份的時候,外面來人到村里去招工,為了生存,他們便都跟著招工的人離開了。
他們被蒙面帶到一個地方開采礦,直到出事的前一天,負責人才告訴他們,朝廷已經給百姓發放了種子糧食,他們可以回家繼續種地了。
還給他們結算了工錢,又蒙面帶他們離開,他們醒來時,發現是在靠近雲州的官道上,正在打探路線回家,莫名其妙就被正在沿路搜查線索的官兵抓了。
寶珠費勁心機從紀明昀的貼身小廝那里套得了李沖等人的消息,更是陷入了迷霧,是什麼人請了他們做工,為什麼又這麼湊巧的放他們回家,又正巧被官兵抓住?
這時候的寶珠想到了一個關鍵人物,岳縣縣令王春耿,寶珠從未見過他,甚至在案發後這個關鍵人物反而不重要了,所有人都會潛意識的認為他會是最大的受害者,輕則官職不保,重則沒命。
只怕是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這批糧食也行根本就沒有被劫,寶珠也有一剎那覺得自肯定是柯南看多了,越是不可能的人越有嫌疑。
但是這個想法卻怎麼也揮之不去,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呢?他手下的官兵難道不知情?就不怕誅九族?
負責搜查線索,尋找糧食的人便是王春耿,如果他事先知道在雲州城外官道上會出現一批流民呢,並且正好湊巧抓住他們,然後用沿街押送的方式暗中宣傳他們是劫糧食的罪犯?
押送糧食的官兵就十幾個,如果這些人有更大的把柄在王春耿手里,一旦揭露,是鐵定要株連九族大罪,他們肯定是要搏一次的,說不定能活下來。
那麼王春耿為什麼要監守自盜呢,又為什麼推出這幫流民,他應該知道紀明昀不是昏官,絕不會冤枉這批流民的啊。
那麼他推出這批流民,難道只為了讓人從他們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他們被人請去采礦了,並且還是蒙面的。
顯然是這個礦場是秘密的,說不定還是不合法的,如果這樣,這批流民應該會被滅口啊,為什麼送他們回來了呢?
寶珠感覺這個礦場和王春耿本人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決定提示紀明昀從王春耿身上著手,畢竟紀明昀本人與王春耿有著多年的交情,了解他的為人,應該不會懷疑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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