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寶珠衣著素淡,帶著歡喜和劉全,到了坤寧宮,正殿的氣氛有些哀傷,不管是不是真心,每個人都是一副姐妹情深、傷心的模樣,看來都得到了消息。♀
寶珠輕輕掃了一眼,見人已經差不多到齊,「給皇後娘娘請安。」
「寶妹妹到了,快入座吧。」皇後神情哀傷道。
寶珠之後,剩下的人也陸陸續續到達,連正在禁足的韋貴妃和養胎的王婕妤也一先一後到來,寶珠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目前宮里唯二的兩名孕婦。
不得不說,韋貴妃的手段比王婕妤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幾乎相同的月份,韋貴妃面色柔和,粉黛未施、膚色紅潤。
她步履優雅走來,恭敬的請安,身材依然縴細,只是小月復微微凸起,保養細致的女敕白雙手,自然而然的護在月復部。
而王婕妤呢,近兩個月不見,似乎變了一個人,瘦骨嶙丁,消瘦的臉上濃妝艷抹,只為遮掩面部的瑕疵。
寬大的衣服更顯得人嬌弱不堪,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由兩個宮女攙扶著,夸張的挺著剛剛凸起的肚子。
「兩位妹妹不必多禮,快快請坐,今日出了大事,才打擾了兩位妹妹安胎,不過,眾位妹妹也是甚為想念兩位,如今更是沾沾兩位的福氣,爭取早日為皇上開枝散葉。」
皇後待兩人行完禮後,才不緊不慢,熱絡的說道,眼楮偶爾飄向韋貴妃的小月復,眼里有嫉妒、有惱恨,神情復雜。
「謝娘娘關心。」
兩人坐回自己的位置,王婕妤神情倨傲,發覺同樣有身孕的韋貴妃面色紅潤,也忍不住的嫉妒,暗暗對著身旁的春華嘀咕︰「氣色那麼好,肯定是女孩。」
春華對于王婕妤的無理取鬧也無可奈何,小心的奉承︰「主子說的是,您要放寬心養身子,等小主子生下來,您便是母憑子貴。♀」
王婕妤听了春華的話,心里暗暗開心,禁不住喜形于色,而韋貴妃卻一直波瀾不驚,偶爾瞟向王婕妤的眼神是諷刺異常。
在座的各位是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見到兩位,尤其是看向韋貴妃的眼神,熾熱的難以忽視,即便是隨時都可能失去孩子的王婕妤,也是眾人嫉妒的對象。
馬美人的目光更是從韋貴妃進殿便一直黏在她的月復部,眼里一直飄著刀子,似乎要將那塊凸起挖出來,韋貴妃第一次正面接觸馬美人,忍不住的蹙眉。
「人已到齊了,本宮便長話短說,想來眾位妹妹也已得到消息,朱才人在御花園不幸滑到,撞到頭部,香消玉殞。」皇後哀傷道,坐在下首的眾人也適時的表現出懷念和哀痛。
「請眾位妹妹過來,便是為了進一步了解情況,今日請安過後,各位妹妹有沒有見過朱才人?」皇後正襟危坐,拿起錦帕,隱晦的擦了擦眼角,掃了一眼眾人道。
「各位妹妹一定要想仔細了,萬不可有所隱瞞,此事關系重大,本宮已派人通知皇上,相信皇上很快便會趕來。」皇後見眾人面面相覷,保持沉默,繼續道。
「好了,眾位妹妹先想著,把人帶上來。」
「是。」一名宮女、一名太監低著頭,顫顫巍巍的被帶了上來,跪在大殿,兩人驚惶萬狀,匍匐著身子,戰戰兢兢磕頭︰「奴婢(才)參加皇後娘娘!」。
「你們便是早上跟隨朱才人前來請安的嗎?叫什麼名字?跟著朱才人多久了?」皇後鳳眸一凜,盯著眼前的兩人,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向兩人。
「回娘娘的話,奴婢如月,是朱才人身邊的大宮女,三個月前,從尚宮局調到朱才人身邊。」
「奴才小泉子,是朱才人的太監總管,也是三個月前到的朱才人身邊。」
「朱才人請安過後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麼?」皇後繼續問道。
「回娘娘,請安後主子說要去御花園欣賞入冬的第一場雪景,奴婢們便陪著去了。」宮女如月回答。
「可曾遇到什麼事?」皇後繼續追問。
「回娘娘,主子在御花園踫到了何美人,然後…」如月咬了咬嘴唇,繼續道︰「然後,主子與何美人一言不合,吵了起來。」
「好你個奴才,竟然敢污蔑主子。」何美人臉色突變,趕忙起身跪在殿中,恨恨的瞪著如月。
「娘娘,這個奴才胡說,臣妾只是路過御花園,踫巧遇到了朱才人,聊了幾句便離開了,並未發生爭執,請娘娘明察。」
如月靜靜的匍匐在地上不敢說話,只是那顫抖的身體顯示著她在害怕,身旁的小泉子同樣顫抖著。
皇後臉色不變,她向來看不慣何美人,並不理會她喊冤,冷冷的掃過眾人,繼續道︰「事實可不是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妹妹們還沒有記起點什麼嗎?」
眾嬪妃斂氣屏聲,呼吸輕之又輕,就怕被皇後盯上,只有兩名孕婦仍然悠哉的喝著熱水,馬美人旁若無人的盯著韋貴妃。
雙胞胎郭美人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圈殿內,瞄了一眼端坐上首的皇後,默契的點了點頭,婷婷裊裊向前一步,跪在殿內。
「回皇後娘娘,臣妾姐妹二人請安過後,路過御花園,本打算欣賞御花園的雪景,遠遠看到何美人正在與朱才人爭吵,我二人怕惹事,便直接避開回宮了。」
「你們…」何美人憤怒的抬起頭,死死的盯著兩人,似乎要將二人生吞活剝,「娘娘,臣妾只是氣不過朱才人諷刺臣妾不得聖心,回頂了幾句便回宮了,臣妾身邊的人都可以做證。」
「何妹妹這話說的,你殿里的奴才自然是向著自己的主子說話了。」王婕妤撇了撇嘴,不屑道。
她向來不喜歡強勢的何美人,倆人在閨中便不太對付,何美人借著身份沒少欺負她,這會身份顛倒,便忍不住的開口諷刺。
「你…,王美伊,你少落井下石。」何美人紅著眼,憤怒的盯著王婕妤,汗洽股栗。
「好了,都閉嘴,吵來吵去成何體統。」皇後雖然對何美人吃癟心里暗爽,卻不得不出聲制止,要不然便是她無能,連兩個小妾都管不住。
「誰是誰非本宮會自派人調查,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同樣不會放過一個小人。」皇後警告的看了兩人一眼。
「皇上駕到!」殿外一聲唱響,趙禎黑著臉、抿著嘴大步邁進來,周身散發著冷氣,李明忠小心翼翼的跟著身後。
「參見皇上!」
趙禎黑著臉跨過跪著的眾嬪妃,直接走到上首坐下,留給眾人一個冷酷的身影,厲聲道︰「皇後說說吧,怎麼回事?」
「回皇上的話,…」皇後簡明扼要的將情況說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皇上冷著臉,黝黑的雙眸盯著她,皇後打了個冷戰,匆忙低下頭。
「皇後,這半年宮里的妖魔鬼怪可是越來越多了,如果皇後太忙,賢妃、劉妃倒是可以幫忙。」皇上撇了一眼皇後,冷冷道。
皇後大驚失色、汗流浹背,俯不敢回應,皇上這是在怪她沒本事,不能打理好後院,致使後宮頻頻出事,在警告她了。
皇後不由想起新人入宮,她縱著嬪妃們明爭暗斗,自己在背後推波助瀾,想坐收漁人之利,想來皇上是有所察覺了吧,想著想著皇後的冷汗又下來了。
「哼,都起來吧。」
「謝皇上!」
「李明忠,派人去查何美人今日從御花園離開後的去向。」皇上掃了一眼眾人,端起桌上的茶盞一口氣灌了下去。
「皇後,繼續審問吧!」
「是!」皇後正襟危坐,又恢復了那個端莊大氣的皇後,「如月,何美人離開後,朱才人去了哪里?」
「回娘娘,何美人離開後,主子很生氣,便呵斥奴婢等不許跟著,說要一個人放松放松,奴婢們不放心,便一直跟著。
後來主子生氣了,懲罰奴婢和小泉子跪在御花園的萬春亭,一個人離開了。」如月頓了頓,抽噎著繼續道︰
「奴婢跪了一個時辰,見主子仍沒回來便找了過去,結果…」如月面如死灰,顫抖著「奴婢發現,發現主子頭上都是血,倒在堆秀山後面。」
「小泉子可有補充?」
「回娘娘,奴才沒…有!」小泉子恐慌萬狀。
「皇上,您看?」皇後轉身對著皇上,謹慎的征詢意見。
「核查的事情便交給李明忠,皇後先辦理朱才人的後事吧。追封朱才人為朱妃,以妃子的規格辦理,賢妃協助。」皇上直接奪了皇後查案的權利,掃了一眼皇後道。
「李明忠,將人帶下去核查。」
「是,奴才遵旨!」
皇後強忍著心中的壓抑謝恩,賢妃同樣是風輕雲淡的謝恩,寶珠不由的打量著賢妃,她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入宮近半年,她竟然在任何事情、任何場合都沒有認真關注過賢妃,這樣一位集才情、美貌、家世于一身的高位嬪妃,她竟然忽視了,是賢妃太低調還是太高明呢?
王婕妤深情的望著皇上,顯擺的挺著肚子,韋貴妃溫柔的撫模著小月復,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諷刺,又是一個將一顆真心錯付的女人,愚蠢。
皇上掃了一眼小月復微凸的韋貴妃和王婕妤,眼眸深了深,畢竟懷的是自己的孩子,「韋貴妃和王婕妤先回宮吧,無事就不要到處亂跑。」
「謝皇上。」韋貴妃優雅的謝恩,帶人退了下去,王婕妤則是失望的謝恩,跟在韋貴妃身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眾嬪妃絞緊了手中的錦帕,低下頭遮掩眼中迸發的瘋狂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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