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妃還有什麼線索,要說的嗎?」皇上掃了一眼低眉順眼的嬪妃,冷冷道。♀
眾人更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深怕被皇上挑出來,失了聖寵,君不見皇後娘娘都被皇上遷怒了嗎?
「既然沒事了,便都回去吧,最近幾日都待在自己殿里,沒事別出去惹是生非,皇後也去忙吧。」皇上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龍袍,大步離開,留給身後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恭送皇上!」
皇上離開後,皇後也由著孫嬤嬤攙扶起來,只覺得胸悶氣短,她身形晃了晃,咬牙道︰「好了,各位妹妹都回吧,回去後要謹遵皇上口諭,別到處搬弄是非。」
「是,臣妾告退!」眾人雖然對皇後幸災樂禍,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繼續觸皇後的霉頭,都畢恭畢敬的按品級依次退下。
回到翠綠軒,寶珠端坐在繡墩上揚了下眉,任由歡樂替她捏肩膀放松,歡喜耳聰目明,帶著軒里的人退下,一個人守在門口。
「歡樂,今日見到王婕妤,可曾發現不妥?」寶珠見人退下,開口道。
「回主子,王婕妤身上倒是一切正常,不過,奴婢發現她身邊的春華有問題。」
「仔細說來。」
「奴婢聞到,春華用的發油,散發著甜甜的香味,這是一種民間底層婦女常用的發油,本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不過這種發油中的成分,與保胎藥方中的一味草藥相沖,看王婕妤的情況,應該是已經中招了。」歡樂想了想,謹慎道。
「相沖?會有什麼後果?」寶珠嚇一跳,雖然早已猜到王婕妤這一胎會出現問題,會被人暗算,卻沒想到是這麼隱蔽的方式。
「長期接觸會導致孕婦身體虛弱,惡心嘔吐、食欲不振,並且單純靠把脈,根本查不出來,身邊的人也只是以為孕吐而已。
最終會造成孕婦早產,並且多半會難產,生下來的孩子也會體弱多病,一生湯藥不斷。」
「果然狠毒,母體虛弱,胎兒吸收不到營養虛弱而早產,歷盡九死一生,生下來了卻要時時刻刻揪著心,得而復失後才是痛不欲生。♀」寶珠深深吸了口冷氣。
如果不是之前費盡心機,讓歡樂拜師婦科‘神醫’,歷時十余年的精心學習,想來是難以發現其中的貓膩,果真是防不勝防,能在這宮里懷孕,並生下健康的皇子確實是一場硬仗。
「另外,主子,奴婢覺得馬美人好像也被人動了手腳,只是,奴婢也不是很確定。」歡樂雖然看主子臉色不太好,卻繼續說道。
「她怎麼了?說說看。」寶珠楞了楞,本以為馬美人是失去孩子,受刺激過度,現在想想她確實是性情大變,寶珠倒是更傾向于相信歡樂。
「奴婢的師傅曾經講過一個案例,一名貴婦長期被身體的疼痛折磨,請過各路名醫都查不出身體有問題,但是婦人的身體卻是越來越消瘦,越來越差。
直到有一天,她的丈夫發現,她身邊的貼身丫鬟,經常趁著婦人入睡的時候,守在她的床邊絮絮叨叨的暗示︰‘我有病,我胳膊疼,腿疼….’。
婦人清醒後便感覺渾身疼痛,沉浸在身體的疼痛中無法自拔,以至于身體消受不住。」
「你的意思是說,馬美人也是這種情況,被人暗示了?」
「是,主子,奴婢也只是猜測,奴婢觀察馬美人眼神發直,神情呆滯,面容憔悴,所以有此猜測。」歡樂有些不確定,畢竟這種事情也只是听說,並未真正的見過。
寶珠听完卻不由的多想了一些,這不就是現代的催眠暗示嗎?難道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人對這方面有研究,還玩的爐火純青,那麼對馬美人的暗示的內容是什麼呢?
想到馬美人一直盯著韋貴妃,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駭人樣子,寶珠覺得渾身發冷,難道是為了對付韋貴妃,那麼能用這麼隱蔽損招的人是誰呢?
寶珠搖了搖頭,現在的她還是安全的,沒什麼值得高層出手對付的,還是那句話,目前只能看戲,避免以後遭殃,最重要的還是先抱好皇上這棵大樹,大樹底下好乘涼啊。
「歡樂,這件事到此為止,今天的話出了你的口進了我的耳,絕不能被第三個人知道。」寶珠盯著歡樂謹慎道。
「是,主子,奴婢明白!」
「嗯,去叫人進來吧!」歡樂開門,歡喜、劉全跟在後面走了進來。
「歡喜,具體的情況劉全已經告訴你了吧,你們有什麼看法?劉全,你在宮里時間長,有沒有踫到過皇上親自插手後宮事宜的情況?」
「回主子,據奴才所知並沒有,後宮一向是皇後的天下,皇上都會給予皇後應有的尊重,先皇在位時,後宮完全是由當今太後掌控。」
「嗯,看來皇上已是怒火中燒了,連帶對皇後也不滿了,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同樣,坤寧宮、長樂宮、華清宮的娘娘都說了同樣的話「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大雪過後的幾日陽光明媚,皚皚白雪開始慢慢的融化,馬妃的後事辦的不算盛大,眾人也只是象征性的出面,之後又過起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朝堂上,朱妃的嫡親兄長官升一級,便接受了正值青春年少的妹妹不幸重病過世的消息。而後宮中,朱妃的去世,很快便被人遺忘到了爪窪國。
寶珠一向認為,在這宮里只有皇上不想知道的,沒有皇上查不到的。想來只要皇上想要知道,這後宮沒有一草一木能躲得過他的暗探。
乾清宮,皇上端坐在龍椅上,看著手里密密麻麻的幾頁調查結果,牙齒咬的咯咯響,額上青筋暴露,突然,他一巴掌將報告拍在御案上,幾頁薄紙瞬間被震碎。
皇上是勃然大怒,雙手緊緊握著龍椅邊上的龍頭,心里滴著血,想不到這查來查去,竟牽涉出這麼多的後宮隱情和意外,呵呵,朕的後宮還真是人才輩出,個個都是陰謀家啊。
李明忠膽戰心驚的跪在下首,在看到這份調查結果的時候,他也曾大驚失色,這一件件、一樁樁,真真是駭人听聞。
「擺駕華清宮!」皇上一巴掌拍向龍椅,呼一下起身,冷著臉,大步邁出乾清宮。
「皇上擺駕華清宮!」
華清宮,淑妃跪在殿內,「恭迎聖上!」。
皇上邁步進殿,回頭使了個眼色,李明忠眼明手快,帶著殿里的人退下,關進殿門守在門口。
皇上冷眼看著恭順的跪在面前的女人,一身淡藍色拽地長裙,烏發如漆,舉止端莊嫻靜,神情復雜,這便是自己一向認為淡然大氣,善解人意的淑妃?
什麼時候自己竟然被一個女人欺騙了,想到這里,皇上是怒火中燒,黑著臉踱步到淑妃對面,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的開口︰「淑妃,你可知罪?」
「皇上,臣妾不懂!」淑妃實在未想到皇上是來興師問罪的,她匍匐在地上,微微抬頭看著皇上,淡然的雙眸里,閃著絲絲的柔情。
「哼,你不懂?」皇上從袖子里抽出另一份資料,扔在她的頭上,咬牙切齒道︰「好好看看吧,朕的賢良淑德的淑妃!」
淑妃慌慌張張的拿起散落的資料,一目十行匆匆看過,驚愕失色,淚如雨下,悲戚道︰「皇上,您听臣妾解釋啊。」
「解釋,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丁香不是你的人嗎?朕從來不知道一向淡然的淑妃竟然是如此的老謀深算啊,連朕都差點被你騙了。
難道你真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嗎?豈不知負責看守冰窖的太監已經全都招了,好心機啊,朕真是看錯了你,為陷害朱才人你可算是費盡心機啊!
連朕將事情交由皇後處置,而皇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反映都算計在內?」皇上冷冷看著淑妃深情並茂的表演,冷笑道。
「皇上開恩啊,臣妾只是一時糊涂,當時臣妾並不知道馬美人有了身孕啊,臣妾真的是無心的啊,臣妾也是一位母親的啊。」淑妃跪在地上哭泣。
「巧言令色,這時候還不忘用大皇子來博取同情嗎?恐怕你的目標本是韋貴妃吧,不過是韋貴妃福大命大,反而是馬才人意外落胎了吧。
事後再反推到朱才人身上,引導馬美人報仇,一箭三雕!你果然厲害。」
「皇上開恩啊,臣妾不是那個意思,臣妾原本只是想給朱才人一個教訓而已,他害的恪兒膽小懦弱、體弱多病。
臣妾真的只是想為兒子討個公道而已啊,並不知道事情會因此一發而不可收拾啊,皇上!」
「不知道,真是朕的好淑妃啊。
是你暗中控制丁香,勸說馬美人向韋貴妃投誠時,不知道?
還是你買通太監從冰窖中取得冰塊,利用了雨天,將冰塊扔到轎夫腳底下,害韋貴妃的轎步輦滑倒時,不知道?
又或者是轎輦倒向旁邊,壓倒被丁香拉著的馬美人,害她落胎時,不知道?
並且,朕已經明確處罰了朱才人,大皇子的落水,她同樣是受害者,難道這你也是不知道?」皇上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他實在想象不到,一向善解人意的淑妃原來是如此的偏執,或者是如此的擅長陰謀詭計。
「皇上,您寬恕臣妾這一次吧。」淑妃哭著爬向皇上,拽著他的長袍,「皇上!」
皇上厭惡的抖了抖長袍,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老淚縱橫的女人,畢竟是跟隨自己時間最長的女人,並且還有大皇子在。
「來人,大皇子已滿四歲,搬出華清宮,馬上遷到皇子所居住。淑妃劉氏為人歹毒,嫉妒成性,降為修媛,禁足華清宮一年,無詔不得外出。」
「皇上,恪兒還小啊,您不能這麼做啊,皇上。」淑妃在听到抱走大皇子時,崩潰著撲向皇上。
皇上頭也不回,黑著臉走向殿外,「關門,劉昭媛好自為之,如果你真是為了大皇子,就本分點,看在大皇子的份上,朕會給你應有的體面。」
「皇上,恪兒啊。」淑妃,不,現在的劉昭媛癱坐在殿門口,眼睜睜看著皇上帶著大皇子離開,而大皇子害怕的哭喊聲更是刺激著她,心如刀絞。
凜冽的北風在耳邊呼嘯,皇上快步走出華清宮,大皇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讓他心煩意燥,「送大皇子去皇子所。」
「是,奴才遵旨。」
皇上漫無目的的走在冷冷清清的後宮,他站定,看著周邊的紅牆碧瓦,皇後,韋貴妃,每個人都在里面推波助瀾了吧。
這後宮的女人到底有多少面目呢?朕不在意他們有手段,卻不能如此的惡毒,更不能容忍有人利用朕的放權。
「擺駕坤寧宮,去見見朕的‘賢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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