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是宮外命婦進宮給皇後、太後拜年的日子,寶珠激動的一晚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更是一大早便起床準備,離家半年了,終于要再次見到家人,寶珠怎能不興奮。♀
她手忙腳亂的指揮著宮人擺設房間,打包禮品,忙的腳不沾地,歡喜、歡樂跟在身後,看著主子忙忙碌碌,眼圈也紅了,主子自打入宮就沒真正的開心過。
「怎麼還沒來呢,歡喜,你再去門口看看。」寶珠焦急的在室內踱來踱去,這都快午時了,怎麼還不來呢,可別出什麼事了啊。
「主子,您就放心吧,奴婢剛去看過了,歡樂和劉全就在殿門口守著呢,夫人進宮,要先拜見皇後和太後的,想來應該在來咱們這的路上了。」歡喜安慰道。
「對,你說的也是,是我太著急了。」寶珠不好意思的別過臉,拍了拍胸脯,緩解緩解情緒。
「主子,來了,夫人她來了。」歡樂一路小跑進門,第一時間通知寶珠。
「快,快,咱們出去迎接。」寶珠這時候哪里顧得宮里的規矩,匆忙的扶著歡喜、歡樂出門,紀母王氏正由劉全帶著,邁進翠綠軒的大門。
紀母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兒同樣激動不已,嘴唇哆哆嗦嗦,眼圈發紅,卻卻不敢忘記規矩,怕給女兒惹麻煩,趕忙俯身要行禮。
寶珠看的辛酸,喉嚨堵的發疼,強忍著淚水在眼里打轉,哪肯讓母親給自己行禮,匆匆向前拉起紀母的胳膊,「娘親,咱們快進屋,這里的都是自己人,沒有那麼多規矩。」
紀母悄悄打量了一番,殿里的下人都本分的低著頭,放下心來,偷偷用錦帕拭了拭眼角的淚水,任由女兒攙扶著進了內室。
紀母仔細打量著殿里精致、名貴的家具和瓷器,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雖然在宮外听說女兒還算受寵,卻總也放不下心。
現如今看到殿里的裝飾和賞賜,件件都是精品,再看女兒的氣色紅潤,身量又高挑了一些,想來宮外听到的都是實情,女兒確實沒受委屈。♀
「娘親,女兒好想你啊。」寶珠一進內室,便抱住紀母,窩在母親的懷里,眼淚不听使喚的簌簌往下滴,歡喜帶著下人識趣的退下,去御膳房準備午膳。
「我的兒啊。」紀母同樣緊緊的抱著女兒,一時感慨萬千,短短半年,她卻感覺過了十幾二十年,每日擔驚受怕,就怕突然听到宮里傳來女兒不好的消息。
寶珠抱著母親痛快的哭了個夠,幸虧歡樂將人都調開了,守在門外,要不然還不定傳出什麼呢。
寶珠哭完了,才悻悻的抬起頭,拿起錦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看著母親胸前被浸濕的一大片,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又拿過自己暖爐烘干。
訕訕道︰「嘿嘿,娘親,您看女兒不是好好的嗎?就是想你們了,父親身體還好嗎?還有大哥、大嫂、二哥還有小佷子,他們都好嗎?」
「都好,都好。」紀母握著女兒的手,不肯撒開,一點都沒有在意胸前被眼淚鼻涕濕透的一片。
「咿,娘親,大嫂怎麼沒來啊?」寶珠後知後覺的發現大嫂並未跟著,扭捏道。
「你啊,還這般的小孩子樣,你大嫂又有了身子,娘親就讓她在家歇著了。」紀母看著女兒露出小女兒的嬌態,也忍不住的「噗嗤」一笑。
「真的啊,真是太好了,我又要有佷子了。」寶珠真心的為大嫂開心,她未進宮之前,便與大嫂的感情極好,听說她又有了身孕,更是替她開心不已。
「是啊,你大嫂也是個有福氣,雖說剛成親那會,你大哥有點冷淡,不過自從有了政兒,這兩年來,倆人的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紀母嘆息道。
「那還不是因為娘親人好啊,娘親是最好最好的婆婆。♀」寶珠拉著紀母撒嬌。
「你啊,哎,你和你二哥真是不讓娘省心,整日就為你們擔驚受怕了,你二哥更是一聲不響的跑去了戰場,這要是出點什麼事,可真是要了娘親和你爹的老命啊。」
紀母提起紀旭,又是擔憂不已,恨恨的跟女兒嘮叨。
「娘親,您放心吧,二哥功夫好,肯定能給您賺個大將軍回來的。」
「你就逗娘開心吧,娘只要他能平安回來就好。
哎,女兒啊,你這進宮也半年了,要趁現在皇上寵愛,趕緊生個孩子啊,這宮里要靠的還是子嗣啊。」紀母苦口婆心。
「娘親,女兒知道的,只是這兒女都是緣分,總會有的,再說了,女兒還年輕呢。」
寶珠並未告訴紀母她可能已經懷孕的消息,等過段時間確認了,家人自會知曉,現在說了,萬一不是,反而會空歡喜一場。
紀母在翠綠軒陪著寶珠一起用了午膳,皇上也象征性的賞賜了幾道菜,下午寶珠一直拉著紀母撒嬌聊天,幾個時辰一瞬即逝。
「娘。」寶珠拉著紀母,眼圈紅了紅,伸手提過準備好的禮品遞給母親,「娘親,這些人參補品都是皇上賞賜的,您和爹千萬不要舍不得吃啊。
還有這些布料,您拿回去,給小佷兒做幾套衣服,女兒不能在您面前盡孝,您和爹爹一定要好好保重。」。
「我兒快別哭了,你在宮里平平安安,娘親就放心了,我和你爹這把老骨頭了,你不用擔心,你大嫂和大哥很孝順我們的。」
「嗯。」寶珠送到殿外,站在門口,看著紀母一步三回頭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人影,才落寞的轉身回去。
「主子,您可要放寬心啊,就是為了小主子,您也要開心點。」歡樂知道主子舍不得,便寬慰道。
「嗯,沒事的,我都知道,你們都去忙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是,主子。」兩人神情擔憂的退了下去。
之後的幾天寶珠一直神情萎靡,蔫蔫的,她以為自己過很好,卻發現仿佛又成了前世那個孤苦伶仃,在外拼搏的李瑤。
現如今明明心愛的父母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寶珠再一次對萬惡的皇權產生了憤恨,作為皇上的趙禎躺著也中槍,被寶珠遷怒了。
正月初五,皇上開寶,李明忠率領太監在光明聖殿內擺設供案,擺設酒果、點燃香燭,行三跪九叩大禮,吉辰到後開封。
皇帝拈香行禮,行禮完畢,將玉璽放回寶匣,皇上新一年的忙碌正式開始,擠壓了幾天的政務,皇上忙的是腳不沾地,一直宿在乾清宮。
直到正月十五,宮里也在御花園舉辦了一年一度的上元節燈會,皇上才再次踏入後宮,各嬪妃躊躇滿志,各種奇思妙想輩出,掛出了各式各樣的精美花燈,以吸引皇上的注意。
花卉燈、飛禽走獸燈、歷史人物燈、神話故事燈……,彩燈群集,爭奇斗艷,御花園燈火輝煌,歡聲笑語不斷。
寶珠這段時間並不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在懷孕沒有爆出來之前,她並不適合侍寢,所以她很低調的掛出了很普通的宮燈,便由歡喜、歡樂陪著,盡量避開人群,小心謹慎的站在空曠處。
今日的寶珠一身暖色系盤金彩繡棉衣裙,體態婀娜,身披織錦瓖毛斗篷,露出白皙精致的臉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顧盼生輝,回眸一笑,百媚叢生。
趙禎無聊的抵擋著眾嬪妃一波又一波的秋波媚眼,在抬頭的瞬間看到了遠處女人嬌媚的一幕,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慌忙低頭灌下手里的一杯濃酒,遮掩心中的震驚。
趙禎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句話︰「眾里尋它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正月二十,是宮里十日一次的御醫請脈,這次到翠綠軒的是王太醫,自從出了韋貴妃的事情後,皇後更改了宮里的請脈制度。
御醫到哪個主子宮里,是在出發前臨時抽簽決定的,避免了他們被提前買通。
王太醫手指輕輕的覆在寶珠的手腕上,寶珠緊張的盯著他的臉,雖然早已確定,她這時候卻是異常緊張,害怕空歡喜一場。
王太醫收回手,面帶微笑,「脈來流利,如盤走珠,恭喜昭媛娘娘,您這是喜脈,估計已經四十天左右,母體胎兒康健。」
寶珠提起的心終于松了下來,傻傻愣愣的模著小月復,真的有寶寶了。歡喜、歡樂,乃至翠綠軒眾人更是歡欣鼓舞。
寶珠拿過歡喜遞過來的荷包,賽在王太醫手里,「謝謝王太醫了。」
王太醫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菊花,「娘娘客氣了,這是下官的本分。」怪不得人人喜歡做報喜的喜鵲呢,「娘娘,下官還要去皇上那邊匯報,您看?」
「劉全,你跟著王太醫一起去。」寶珠這才明白過來,嬪妃有了身孕,當然要先匯報給皇上。
「是。」「下官告退。」王太醫腳步輕盈的離開。
寶珠傻愣愣的靠在床榻上,溫柔的撫模著依然平坦月復部,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寶寶正在孕育,在這宮里,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趙禎揮了揮準備行禮的宮人,讓他們退下,大跨步邁進了內室,便看到寶珠靠在床榻上,雙手放在月復部,雙眸溫柔的低垂,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心情也變的舒暢。
「寶兒。」趙禎大步向前,坐在床邊,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聲音有多溫柔,似乎害怕嚇壞了床上的小精靈。
「皇上,您怎麼來了。」寶珠慌忙起身行禮,趙禎伸手抱著她,溫熱的手掌覆在她的小月復上,霸道的說,「不要動,好好休息,朕很開心。」
寶珠順從的靠在趙禎懷里,突然有一霎那的恍惚,似乎趙禎只是一個柔情的丈夫,不過瞬間,又恢復了理智,「臣妾也很開心,能有皇上的寶寶。」
趙禎勾了勾嘴角,顯然是對寶珠的依賴和欣喜很是受用,「朕听到消息就過來了,寶兒有什麼要求嗎?朕馬上派人去辦。」
寶珠抽了抽嘴角,什麼意思,難道又是皇上的考驗?考驗自己會不會有了孩子心就大了,肖想其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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