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認真的?」木子盯著雪卿的雙眸,「帶我回去做什麼?關進天牢嗎?」
雪卿微微訝異,「你怎麼會這麼想?」
木子指了指天,「通緝榜。」
「已經撤了。」
「哪里撤了?分明就……」木子說著,突然頓住了,看雪卿這樣,似乎真的不知自己是般杳沉舟。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暫且不說。
「就什麼?」
「沒什麼,」木子擺擺手,推了他兩把,催促道︰「我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雪卿不僅沒有離開,反而更加湊近木子,幾乎是貼著她的耳邊在說話。木子一愣,「答什麼?」
「要不要跟我去離恨天?」
「離恨天是要去的,但……」
「咚咚咚——」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伴隨著大師兄莫休的聲音一齊,就像一個炸彈在二人耳邊炸響︰「三師兄——不好啦,師傅他上吊啦!」
「又上吊?」木子扶額哀嘆︰「這一個月要吊幾回啊?也沒見他哪次真把自己給吊死了!」木子嘴里嘟囔著不想管,可行動上還是快速撐著床桿下了床,拖著雪卿向山頂趕。
「師傅又怎麼了?」
「這回好像是認真的,連遺書都寫好了。」
「哦?」木子蹙眉,「他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產業不成,用得著寫遺書?」
「這個我也不清楚了,他說這封遺書要親手交到你手里。」莫休干笑了兩聲,眉宇間透露著擔心。木子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寬心,「別擔心,招搖山一日不能正名,他就一日倒不了。」
莫休長嘆了一口氣,「但願如此。」說完,他開始注意到默默跟在二人身後的雪卿。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他從未見過這般妙人!
莫休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敢問這位公子是?」
木子翻了個白眼,月兌口而出︰「夜千……」
「嗯?」莫休很期待木子繼續往下說,可木子卻停住了。她心中突然犯難︰雪卿的身份該怎麼解釋?
夜千尋?嚇死一片。
白帝?再倒一片。
「朋友。」就在木子犯難之際,雪卿突然蹦出兩個字。語氣冷冰冰的,讓本想與他熱情攀談的莫休乖乖閉了嘴。木子聳聳肩,樂得輕松,三人便如此一路無話去到了蓮清殿。
蓮清殿上,黑壓壓的跪了一片,哭聲震天。木子趕到時被這畫面嚇了一跳,連忙問莫休︰「這是已經死了?」
莫語搖頭,「師傅在彌留之境一直喊著你的名字,想來沒有等到你,他是不會去的。」
「是麼?」木子回頭看,發現雪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了。這時,玉梨子吊著最後一口氣,對木子招了招手︰「秋寒,你來。」
木子干笑兩聲走過去,打算看看他到底在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豈料靠近窗邊,第一眼就看到了玉梨子脖頸上有一道很深的淤痕。
「好家伙,這次下足了本錢。」木子月復誹著,便見玉梨子顫抖著雙手,從被子里掏出一封信交在她手上,木子掂了掂,竟發現里面還有一把鑰匙。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次我是真打算去了。」玉梨子面如死灰,笑了笑,「這是翡翠盒的鑰匙,天下間只此一把。翡翠盒里裝著我存了十年的私房錢,今日便全付交托于你了,來日你若能用它做些善事,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也算是有我一半的功德,我在下面興許能好過些罷。」
「做善事?下面?」木子一副‘我信你就怪了’的眼神,鄙夷道︰「你下去了閻王爺也不敢收你。」
玉梨子嘆了口氣,「他不收我,我便找個廟宇住下,從此常伴青燈,了此殘生。」
「行了,你別裝了,」木子收起鑰匙,眼一橫,「這麼勞師動眾的不就是想讓我幫你去鳳巢尋雲嵐麼?我去便是。」
「此話當真?」玉梨子聞言,突然從床上坐起來,遞給她一張地圖,指著圖上的紅點道︰「這是昆侖墟的地圖,這里便是鳳城所在。」
「你早就準備好了?」木子嘴唇抽搐,知曉自己又上了當,她剛想甩玉梨子一巴掌然後走人,但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幫他把望卿之事辦妥當,怕是一世不得消停。
玉梨子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心腸最軟了。」
木子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我去了。」隨即抓起地圖頭也不回的走了。
昆侖墟原本在凡間,後來因天君之故被遷到了太清天上,太清天距離恨天不遠,但又不算上三天,加之地理位置偏僻,所以也沒人會拿遷居這件事說昊月的不是。而太清天除了遠離塵囂之外,還勝在風水寶地,靈氣充盈,供鳳族休養生息最是不錯。
木子一路向上飛去,為了躲避過往仙家,時不時還需藏于雲朵之間。木子繼續御劍,卻迎面撞上司命神君,而離恨天附近的空中天朗氣清,無處躲藏。木子避之不及,暗叫糟糕,剛想轉身逃跑,便覺自己的手被一只厚實的手掌握住,回頭一看,正是白帝雪卿。
此時他沒有著紅衣,只是普通的麻質衣物,但不管他如何穿著仍舊鶴立雞群,遮不住他的瀟灑俊逸,自己與他一比,還真是差了好幾個檔次。
「陛下!」司命見了二人,立刻飛過來,對白帝俯首禮拜,「下官參見陛下,昨日一別沒想今日又能再見,咱們真是有緣吶!」
司命說完,雪卿若有所思的看了木子一眼,隨即朝司命笑笑,「天色不早了,你去忙吧。」
「是,下官告退。」
司命走遠後,木子大力想要甩開雪卿,卻徒勞無功,雪卿反而更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導致她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你怎麼在這?」木子大怒。
「不放心你。」雪卿任由木子掙扎,牽著她向太清天飛去,一路上見過他們的仙家少說也有三五個,木子想起自己著了男裝便不掙扎了,反而整個人往雪卿身上貼過去。
見了他們的仙人大多會意一笑,看著他們的眸子里迸發出異樣的光彩︰「原來白帝不近,實是斷袖情深。」
木子嘿嘿一笑,耀武揚威的晃了晃二人牽著的手︰「以後你的性取向可就不正常咯。」
「我何時正常過?」雪卿淡然一笑︰「從前我說過一句‘天下女子在我眼中皆如白骨’,從此便被傳成了戀尸,你以為,流言能傷害我一分一毫麼?」
「……」木子頓覺無趣,甩開了雪卿。雪卿見太清天近在眼前,便也沒有阻止。片刻後,二人一前一後,穩穩落在太清天上。
太清天上載滿了梧桐樹,紅色的枝葉落了一地,每三五步便有一人正在打掃。木子上前,雙手抱拳,對掃地女子道︰「上仙你好,在下白秋寒求見鳳王青……」
「啊啊啊啊——」豈料還未等她說完,便听女子大叫一聲,隨即拿起掃帚對著木子額頭撲來︰「哪里來的男人,膽敢擅闖太清天!給我滾出去!」
一眾人聞訊而來,木子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弄得灰頭土臉,連忙撤走。最終躲在一棵大樹下才逃過一劫。
木子沒想到自己連梧桐枝都還沒模到就被一眾人趕了出來,這鳳城怕是只能硬闖了。木子剛拔出九霄,便被雪卿制止了,他牽起她的手,道︰「跟我來。」
「去哪里?」
「鳳巢。」雪卿駕輕就熟的走向後山,邊走邊說道︰「鳳族在新王鸞青繼位後,男人便不再被允許踏入鳳族。鳳族之人若是與旁人**生出男性,孩子成年之後也會被驅逐出境,你這副扮相想進鳳城著實不適宜。」
「你不早說?」
雪卿笑著搖搖頭,「是你太心急了,沒給我機會說。」
木子冷哼一聲,「鳳巢在哪里?」
「鳳巢在梧桐山底。」雪卿說完,恰好帶著木子落在梧桐山腳下。他指了指山腳緊閉的洞門,道︰「你去吧。」
洞門口擺放了許多梧桐樹,卻與來時那些不同,這些樹枝都已然化成了冰晶,晶瑩剔透,光彩奪目。木子試探地向前走了兩步,見雪卿沒有跟上,便回頭問他︰「你不進來?」
雪卿搖了搖頭,「我在外面等你。」
「哦。」木子點了點頭,沒做多想,轉身走進鳳巢。老實說,她唯一怕的就是雪卿背後放冷箭插自己一刀,畢竟自己從前對他放的冷箭太多了,保不齊雪卿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木子壯著膽子走進去,才發現風巢里面空無一物,不過就是一個比鳥巢大數百倍的巢穴。唯一不同的便是落巢的枝皆是由千年梧桐所制,經過風霜洗禮吸取日月精華,已經化成了血玉模樣。
高位之上,鳳王鸞青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袍子盤腿而坐,幾乎在木子踏進的那一刻,她便緩緩睜開雙目,對木子道︰「鳳巢只有我鳳族之人才可入內,你用了什麼法子?」
「需要法子麼?」木子想了想,「大門一推就開了,我就這麼走進來了。」
鸞青冷哼了一聲︰「你可真會開玩笑。說罷,你到這里來有什麼目的?」
「在下白秋寒,想求見青硯神女救我朋友。」
「你朋友是?」
「書卿。」
「……」鸞青沉默了片刻,道︰「既然你能進來,便是與我鳳族有緣,今日我給你指條明路。青硯已經決意下地府,現在怕是已經與地藏王菩薩在一起修行,你想尋她,便去酆都底罷。至于能不能說動她跟你一起走,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書卿呢?」
「書卿你遲來了一步,已經被我吊死在梧桐樹上。」
木子瞪大了眼,看著鳳王。這時,青鸞卻話鋒一改,回眸一笑,「與你開個玩笑,莫緊張。他不過同你一般,探得消息便下了凡間,這會應該已經到酆都了。」
木子想了想,便雙手抱拳對她作揖道︰「多謝鳳王,秋寒這就去尋她。告辭。」說完,她也不管鳳王有沒有旁的吩咐,一刻未曾停留的離去了。
她走後,婢女對她的無理憤恨不平,問道︰「陛下,需要我去通知鬼君麼?」
「不必。」鸞青則風輕雲淡的搖搖頭,「青硯本就痴,若不是對書卿妄念不斷,也不會入地府。加之此人既能入我鳳巢,必是我族之輩,我看不透她的原身,只怕修為還在我之上。如今十三世家競爭激烈,若能拉攏她必是一大助力。」
「你去查一下她的來路。」
婢女頷首,「是。」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定了6點鬧鐘起來碼字,時間太趕晚上再來修錯字,原諒我嗚嗚嗚~~~~(>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