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果然如期進行，條件也一如既往的特別艱苦。♀一群小蘿卜頭領過衣物行李包就被拉到了京郊的駐地，分了男隊女隊就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站軍姿行隊列，沒兩天就曬成了蘿卜干。
軍訓雖然艱苦，張聲濤也沒有動過請病假休息的念頭。因為那些「身體不適」的人，無論男女都被打發去打掃廁所整理內務了。而且估計是身體里還有些條件反射，訓了兩天張聲濤的各種隊列姿勢都很標準，只是因為身高不夠，不然就能去護旗隊吃小灶了。
對張聲濤而言，訓練、站崗、吃飯的問題都沒有洗澡的問題來得大。早上起床還好，都是端個盆接著水在地上洗。可到了第二天洗澡的時候，一大幫子男生光著身子擠進個澡堂子，里面你蹭我一臉洗發水，我抹你一肥皂末的事情時有發生，張聲濤穿著個小褲衩進去洗澡，就踫到了大麻煩。
「嘿，你洗個澡還穿褲子干什麼啊？怕露怯啊！」一個名叫韓博的男生首先憋著壞笑道，「都是男生，有什麼怕的啊，我們又不會笑你的丁丁小！」
他這一喊把其他在龍頭下著急著忙洗澡的男生都引得轉過身來，一條條的丁丁就那麼晃蕩著在張聲濤的面前，弄得他無比的尷尬。張聲濤的眉頭皺了起來，沒打算理他們，扭過臉走到一個噴頭下就準備洗澡，沒想到旁邊另外一個男生冷不丁地拽住了他的褲頭，一褪到底，「趕緊著月兌了，大老爺們洗澡還扭扭捏捏的。這里頭的玩藝兒誰還沒有似的，能把你的看短咯」
張聲濤沒有防備，腳下打滑仰面摔倒在地上，光溜溜的平躺在眾人面前，平日讓他感覺很不自在的地方也暴露在眾男生眼前，其他人跟著起哄︰「哈哈，老二小，bp長，人矮鳥瘦火腿腸！」
張聲濤心里的火燒得他滿臉通紅，咬著牙拉起褲子從地上爬起來，抬起眼楮對上一眾幸災樂禍的臉，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怎麼，小白臉想打架是怎地！」那個扒褲子的男生李榮也落下臉來，虎了吧叉地把張聲濤往牆上一推，「娘們唧唧的，看你就不像個爺們！」
身高一米七二的李榮在一幫小升初的男生中算是個頭比較高的，站在水霧里，叉著腿，抱著臂，坦坦蕩蕩的把腿中間已經常長出了毛的丁丁露出來，還甩了甩，「看了你的又怎麼了，你又不是大姑娘，還怕別人看？」
正在這時，教官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里面的趕緊洗，磨磨蹭蹭地干什麼，後面還有等著的吶！」
李榮嬉皮笑臉地應了一聲，「馬上就好！」又陰著臉沖張聲濤輕蔑地笑了笑，「你有本事就去告教官說我們笑你丁丁小啊！哼！」說完把張聲濤往旁邊一撥，徑自走到水龍頭下沖洗了起來。
其他男生一看氣氛不對，也自顧自的洗澡，還時不時地交頭接耳一番，眼光都往張聲濤身上瞟。
張聲濤眼圈發紅，這莫名的侮辱讓他簡直無法再在這澡堂子待下去，但他知道一旦他落荒而逃，跟在他脊梁骨後面的只有無盡的嘲笑。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恥辱感，走到一個無人使用的噴頭下清洗了起來，嘴里的牙被咬的格格直響。
澡堂子事件後，張聲濤在訓練的時候還好，但只要下了操，其他同學就會用很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白皙的皮膚，頭上的傷疤，按醫生吩咐抹的祛疤精油都成了別的男生口中的笑柄，他們對他光明正大地指指點點，還伴隨著不懷好意的暗笑。
到了晚上分西瓜吃的時候，李榮更是把張聲濤的那份也吃了，一邊吃還一邊挑釁地沖張聲濤吧唧嘴。張聲濤沒有理會他這幼稚的舉動，眼角都沒有瞄向他一邊，專心致志地給媽媽寫信。
他如今的字不像住院期間那麼沒有筋骨了，慢慢地找到了一些手感，雖然還是差點什麼感覺的樣子，但姥姥姥爺見了都說寫得很漂亮，很得意地說等軍訓完了就讓他報個書法班好好練字。只有張聲濤知道，他這筆字和之前他看過的「張聲濤」課本上的字跡完全不同，一開始他還有些恍惚，但很快就被他遮掩了過去。
現在張聲濤寫的信就是老師交代可以寄回家的書信，到北京有一段時間了，和徐心曼打的電話也堅持了下來。一般打電話就是張聲濤說說和表哥表姐的交往，跟姥姥姥爺他們逛北京的經歷，徐心曼講些注意身體乖乖听話的叮囑，娘倆沒有了醫院時候的尷尬，感情也算漸入佳境。
韓博沖李榮擠擠眼道，「你看那小白臉，不知道在寫些什麼，難不成還跟家長告狀？捯飭得跟花姑娘似的，細皮女敕肉還弄得身上香噴噴，該不會是人妖吧！」
李榮把西瓜皮往盆里一扔，手也不擦就走到張聲濤床前把信紙搶到手里，過了一眼就高聲念了起來︰「親愛的媽媽，展信安。我現在在xx地軍訓，所以不能跟你打電話了……」
「把信還給我！」張聲濤抬起頭來看向他，還不忘把手里的鋼筆卷上筆蓋，「你不用怕我寫信告狀，你們那些伎倆我還不放在眼里，更別說告家長了。」
「伎倆？」嘿嘿，韓博也走過來跟李榮並排站在一塊，他們以前是小學籃球隊的隊友，身材都比較高大，「姐們兒，我們可沒對你耍什麼伎倆。你自己看你成天東抹西抹的，我敢肯定班上那幫女生都沒你會打扮，對你使伎倆？哼哼，可別髒了伎倆這個詞兒！」
張聲濤看信紙已經被西瓜汁浸濕了一大塊，也沒打算再要回來了，「那隨你們怎麼說了。我長什麼樣，做什麼事都跟你們沒關系，我不招你們，你們也別來煩我。」
李榮長了一個鷹鉤鼻，就以劉德華般帥氣自居，可惜有些下垂的眼角讓他的氣質有些陰沉，他挑釁地拿著信紙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你長這樣就挺招人煩的，看著就氣不順，怎麼跟我們沒關系。」
張聲濤嘴角勾了勾，起身穿著軍訓服就往外走，「那就勞您架，少往我這臉上瞅。您也說了，我有的您都有，我再娘們唧唧也不是真姑娘，您再看也不能真看多出對東西來！」
屋子里的男生沒想到張聲濤這麼生冷不忌，別人笑話他像女生也跟個沒事人兒一樣，還反將了李榮一軍，都愣了一下。但馬上就要集合去學軍歌了，也都跟著穿衣往外走。韓博站在宿舍中間，臉色鐵青，李榮還傻不愣登地說，「這人蔫不拉達的，怎麼這麼慫？都沒個剛性。說他是人妖都不生氣？」
韓博往地上一啐，「你听不出他的話啊他說咱們把他看成女生是因為咱兩欲求不滿,見不著女生就把男生當女生看！」
往後的軍訓日子還是那麼枯燥勞累，每天跑步、站軍姿、走正步，夾雜著拉歌、打靶和長途拉練。張聲濤洗澡依然還是穿著他的小褲衩進出澡堂子，任李榮和韓博他們怎麼嘲笑也只當做沒听見。沒想到沒過多久，就不知有誰編了一個順口溜「丁丁兩厘米，蛋蛋像蝦皮」，還傳的整個駐地都是。拔河比賽和歌詠比賽練習的時候，還有女生在一邊紅著臉對張聲濤比比劃劃。連打靶的時候張聲濤出人意料的打了個97環，教官們看張聲濤的時候，臉上都似笑非笑的樣子，還有些許的同情。
軍訓結束前一天，教官聯歡過後回宿舍的路上，一個男老師把張聲濤叫到了一邊。這老師姓孫，是個才畢業沒多久的青年教師，他先拉著張聲濤東拉西扯了一大攤子好好學習，不驕不躁的場面話，才吭吭哧哧地說︰「你現在年紀還小，還沒發育。等你到了青春期的時候，那里還會長大的，不要因為同學之間的玩笑話而有太大的陰影和壓力。」
和一個成年陌生男性單獨呆在一起，還說這樣的話題，張聲濤很不自在，但這也是老師的關心，他只能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們亂說的，我沒放心上，老師放心吧。謝謝你的關心。」說完轉身就要往回走。
「誒！」孫老師拉住張聲濤的肩膀，張聲濤很敏感的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孫老師的臉有些紅，「你真的不要太過自卑，以後生理衛生課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男生那里的尺寸其實並不重要。」說完他也不自在地模模頭，「你要真的很介意的話，也可以去醫院檢查一下，听听醫生的專業意見可能會更好一些。你洗澡的時候穿褲子只能讓你更不自信，良好的心態才能更好的面對以後繁重的學習任務，不是嗎？」
張聲濤有些無語了，這老師好像已經肯定了他的尺寸就是順口溜里面說的「兩厘米，蝦米皮」，他仔細打量了孫老師一下，他身材微胖，帶著眼鏡，臉上因為出汗看起來有些油光閃閃，腋窩下面濕了一大塊，肚腩鼓在軍綠色體恤衫下面，「老師，我真的沒有自卑，我穿褲子洗澡是因為我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赤身露體。我的尺寸也很正常，我家姥爺舅舅都是醫生，如果我真有毛病的話他們也不會諱疾忌醫的。現在說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嗎？」
「啊？」孫老師尷尬得臉上的汗更多了，「呵呵，那是我不好意思。沒有搞清情況就冒冒失失地過來。你也別把同學們的玩笑放在心上，同學們玩鬧在一起，其實大家都是沒有惡意的。」說到最後都有些說不下去了。
「再次謝謝您的關心。這麼大熱的天，您還來找我說這事，是我讓您擔心了。十分感謝！」張聲濤敬了個禮，轉身就走了，又想笑又覺得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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