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過後就算正式開學了。與古樸典雅的校園環境相比，張聲濤的學習環境就沒那麼美好了。開學後的模底考試，張聲濤憑借他異于常人的腦袋得了第一名，班主任呂虹很開心，張聲濤被他任命為學習委員不說她還組織了一個「一幫一，一對紅」的學習小組，說是要「先進幫扶後進」，共同努力，共同進步。張聲濤就很不幸地和最後一名李榮坐前後桌，配對在一起。
李榮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對張聲濤是一萬個不服氣，更別說和張聲濤一起好好學習了。他每天上課不是托著腮幫子發呆，就是拿削得尖尖鉛筆在張聲濤後背戳；下課後就和韓博他們一伙兒去操場打籃球，不然就是在走廊里追跑打鬧；到了要交作業的時候就把張聲濤的作業本搶過去，修修改改的抄一半改一半，竟也讓他蒙混過關。
李榮雖然學習不好，但因為身架子高，體育不錯，性格又大大咧咧，同學間又有很多是一個小學升進來的，倒是很受同學擁護，被推舉為體育委員和勞動委員。這讓他更有底氣能和張聲濤這麼斗下去。
張聲濤對李榮是沒有任何好感的，對班主任的「好心安排」也是煩不勝煩。李榮抄作業，張聲濤完全無所謂。但是李榮背不出課文，被語文檢查背誦的時候，他就用筆尖狠狠的扎張聲濤的後背要他把書本豎起來，好讓他能照著讀。如果張聲濤不照做的話，他就完全一個字都背不出。英語課代表檢查的時候他更連作弊都不用，直接說不會。語文英語課代表倒還怪張聲濤幫扶工作不到位，沒能好好幫助李榮上進。張聲濤原本對上學的新鮮感，對校園美麗景色的欣賞都冷淡了下來。
這天李榮又把英語作業給抄了，到課間操的時候，張聲濤和李榮都被叫到了年級辦公室里去了。♀辦公室里幾位主要任課老師都在，呂虹面前擺著張聲濤和李榮的各科作業本，面色陰沉，有山雨欲來之勢。「李榮，你這作業是怎麼回事？」
李榮眼珠子一轉︰「作業太難了，不會做，抄的。」
呂虹的眼楮眯了起來，手往作業本上一拍︰「不會做就抄？你還這麼振振有詞？你不會做難道不會問別人嗎？你看你這作業，正確的就是抄張聲濤的，錯誤的就是胡編亂造的，你究竟還要不要好好學習？」
李榮斜著眼楮往張聲濤身上瞟,嘴里哼哼唧唧︰「太難了就是不會嘛！別人又不肯告訴我，我只能抄了！」
張聲濤被倒打一耙，險些怒極生笑，只能挺直背脊，站在辦公室中央接受老師們的矚目。李虹把眼鏡摘了下來，放到一邊，聲音柔和了一些︰「張聲濤啊，你只把作業給李榮抄，那可不是在幫助他，而是對他不負責任。」
張聲濤原本把手掌交叉著握在身材，想了想還是把一只手攤向李榮，「呂老師，您看看我們的體型。他要抄我作業，我攔得住他嗎？」頓了頓，嘴角更帶出一絲鄙夷，「至于責任，呂老師，學習是他自己的責任，作業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寫作業不會是為了您，為了在座的各位老師，我想他李榮做作業也不會是為了我。責任什麼的，我攤不上。」
呂虹見張聲濤這樣說，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作業當然是李榮自己的事情。可是李榮同學雖然學習成績不是很好，但他如果有向上好學之心，你作為成績優秀的好學生，就可以好好幫助落後同學嘛？你是老師任命的學習委員，又是李榮的‘一對一’對子，他如果有功課上不懂的問題，向你請教，你告訴他，兩個人一起共同學習，互相幫助，這不就是團結友愛的好學生啊！」
「呂老師，其實我很早就想跟您說清楚了，學有余力才能幫助別人。我現在覺得學習起來挺吃力的，學習委員和學習小組，您看是不是可以讓別人接手。」張聲濤端端正正站在那里，也不看李榮，只望向呂虹的眼楮，慢慢地說道︰「這樣的話，李榮同學的學習也不會被我耽誤了。」
呂虹被張聲濤的話一下子堵住了，倒是旁邊的英語老師潘蓮芸笑嘻嘻地接口道︰「可不興這麼撂挑子的啊，張聲濤同學。你們班主任只是批評你不該把作業給李榮抄，其實她也是恨鐵不成鋼。當初把你們結成一對紅的時候，她還在辦公室里說吶，說你們的父親都是為國守邊疆的國家軍人，既然都是軍人子弟，而且都是和祖父母一起生活，那就應該有很多地方能感同身受，肯定能做對情投意合的好朋友！」
「感同身受？」張聲濤先看了潘老師，「那就是要產生同情之感咯？」又把腦袋轉向李榮，帶著漫不經心的態度,「李榮，你要我同情你嗎？」
李榮原本還翹著下巴听老師對張聲濤進行批評，听到這話，一下子氣得臉紅脖子粗，瞪大眼楮嚷道︰「滾蛋！狗才要你這小j同情！」罵完後氣急敗壞地想揍人，又發覺這是辦公室，氣得他搶過面前的作業本往張聲濤身上一扔，沖出門去。
這一系列的變故讓辦公室里的老師來不及反應，歷史方老師是個男老師，連忙跑了出去追。那個和張聲濤談過健康問題的孫老師是教數學的，臉上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變得通紅，一個跨步走到張聲濤面前，聲色俱厲地說道︰「你怎麼能這麼跟老師和同學說話！李榮同學的爸爸是邊疆戰士，媽媽因病去世了，你說的同情是什麼意思？你成績好就可以這麼傲慢？李榮同學不過是軍訓的時候和你開了幾句玩笑，你就這麼小心眼，記恨到現在？連你們班主任交給你的互相幫助學習的任務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現在還說什麼要同情同學？」
原本听到李榮的媽媽因病去世有些動容的張聲濤听到後面的話後把頭仰了起來，看向這個「主持公道」的老師︰「孫老師，他嘲笑我，就是同學之間無惡意的玩笑話；他搶了我作業抄，是我沒有責任感，沒有團結友愛之心的惡意放縱；我在不知道他家庭情況的前提下，說句要同情他，就是我心胸狹隘，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孫老師，難道我成績比他好，家庭健全，他成績差，家庭破裂，所以我活該被他侮辱，活該被他欺負？」說完，咬著嘴唇把校服t恤月兌了下來，力氣之大連頭上的帽子也帶飛掉到地上，「這就是您口中沒有惡意的李榮的杰作，我不給他作業抄，不給他作弊背課文他就用筆尖戳我背，我為什麼還要對他負責？憑什麼要我對他負責？憑什麼要我對他友愛？」
張聲濤的眼眶氣得通紅，孫老師先看到他頭上猙獰的傷疤，再看到他背後密密麻麻的紅印子，也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只手忙腳亂地要去拉張聲濤的手，幫他把衣服拉上。
張聲濤毫不領情，一甩膀子，「我也不用您同情。」把t恤重新穿上，撿起帽子拍拍灰又戴回頭上，張聲濤的每個動作都表現出老師們前所未見的傲慢之態，「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可是‘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諸位老師連基本的是非準則都沒有，我看也就不過如此。」說完轉身就要出門而去。
「等等！」呂虹先是看著潘老師搭腔，又任孫老師發火，這時見張聲濤負氣要走，才出聲喊道︰「張聲濤，你是個聰明孩子，所以老師們對你的要求嚴格了點。雖然沒有弄清事情原委就錯怪了你，讓你受了委屈，這是老師不好，但你剛才的態度難道就是對待師長的態度？」見張聲濤站住了腳，但還是不說話，她又接著說道︰「李榮他家庭情況和成績是那樣，老師私心的確是想你同樣作為軍人子弟能夠好好的幫扶他一把，畢竟良師益友才能讓人進步，是不是？而你呢，老師是想著你能多參與到班級的各項工作中，從中得到鍛煉，畢竟現在都說高分只能代表腦子靈活；而性情謙和，善與人交才能顯出高能來，以後出入社會才會行事妥當，少受挫折。如今看來老師是有些弄巧成拙了。你和李榮的對子讓你這麼反感，繼續下去也只會事倍功半，那就算了吧。」說完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將心比心的說，老師如果只看你們的學習成績，以分數論成敗，其他一概不管。李榮他們這樣爛泥扶不上牆的差生，干脆不聞不問。只擒著你們幾個尖子生全心投入，培養出幾個考重點，難道不更容易？外面評價我們老師不就是看我們每屆帶出來重點學校錄取生？可你覺得這樣又有什麼意思？」
英語潘老師走到門口把張聲濤拉了回來，壓著他做到一把椅子上︰「你平時被李榮欺負了，不來告訴老師，老師不了解情況，當然只能一碗水端平地各打五十大板。而你因為是好學生，老師們更是求全責備，對你的要求也跟嚴格一些。剛才孫老師說話沖了一些，但他平時對你還是很欣賞的，經常夸你聰明靈活。孫老師是格外看重你，才會對你稍微有些行差步錯就有如此大的反應。你剛才說老師們不辨是非，老師們也承認犯了錯誤。但你說老師們不過如此，也很傷我們的心啊！」
張聲濤見不得人跟他說軟話，見老師們都先給了台階，只好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鞠躬道歉道，「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對老師沒有禮貌了！」
孫老師畢竟還是個沒經驗的青年老師，滿頭大汗的擺手示意，「不用，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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