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煜如此月復誹著,但行動卻背道而馳,風一般來到柳成天跟前。好吧,他承認他和柳渺希一樣無恥。婦唱夫隨,才顯得般配嘛。
紫川煜的氣勢洶洶,將盛怒中的柳成天拉回來。柳成天不得不轉移注意力,專心應對。紫川煜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
柳成天想起自己已經簽了和離書,柳渺希更昭告天下月兌離柳家。現在,他哪有什麼能耐再逼柳渺希什麼?
「侯爺息怒,你听老臣解釋……」柳成天一緊張想坐起來,差點又傷到了筋骨,不由悶哼出聲。
誰能想到堂堂一個副將,竟然落到這般淒涼的地步。
即使和柳成天有天大的仇恨的人,怕都不會來落井下石。不是心善,而是實在沒必要費那個心。不需要別人給他添堵,他全身上下的疼痛便足夠讓他痛不欲生。可惜,人一倒霉連喝水都塞牙縫。現在圍著的一群女人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這些可跟柳渺希一點關系也沒有。
但紫川煜相信柳渺希讓他來鬧事一定有理由,收拾區區一個柳成天絕不足以讓他以缺席衛子初的葬禮為代價。想要看柳成天出丑,什麼時候不可以?如此安排定更有深意。
所以紫川煜暫且扔下自己的同情心(名魅︰侯爺有過同情心這個東西嗎?),賣力地演出︰「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我去過衛家,你的女兒明確表示親事無效,而且承認是和你一起串通,為了騙那數十箱聘禮。」
「誣陷,誣陷啊……」想是柳成天這些時日受的打擊太多,鍛煉了一定能力。換成以前,估計又得吐血。這個紫川侯,這不是訛人?其他外人可能不知道,紫川煜天天纏著柳渺希會不知道他們父女關系?柳渺希和紫川煜的走動,都比和他這個父親來得頻繁。而且,向來不是他們兩個是一個陣營嗎?怎麼什麼時候輪到他和柳渺希串通了?
事實雖然如此,但在旁人看來,紫川煜的邏輯卻再合理不過。柳渺希和柳成天都姓柳,怎麼不是一條線上?以前,柳成天也只會懷疑是柳渺希從中做鬼。但紫川煜三番兩次為了護柳渺希公然與他作對,柳成天不難想到,兩人可能聯手詐他。
柳成天倒不算純傻,想明白過來也知道解釋沒用。他索性重新躺下︰「老臣是同意這門親事的,那個畜生不同意,你去找她。反正她現在和老臣也沒有任何關系,她的事老臣不想過問。」只要聘禮到手,他管他們成不成。
柳成天這是明顯耍賴了,本以為,鬧到這個份上,柳成天要些臉面也會主動將聘禮交還。哪個有點骨氣的人會盯著女兒的聘禮不放,而且還是現在已經月兌離關系的女兒。
紫川煜終于明白柳渺希為什麼會費盡心思把聘禮偷回來,以柳成天的個性,便是親事順利,這筆本屬于柳渺希錢也不會分她半毫。
但紫川煜可不是會吃虧的人。
「柳副將,你以為你擺出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本侯就拿你沒辦法了?」
柳成天以前或許不允許別人這麼闡述事實,但現在他已經無所謂了。他自知他在朝中不可能再有前途,他能守住的只有那些有名無實的頭餃。可名也很重要不是嗎?雖然不會再有多大的軍權,但該有的俸祿不得照樣給他?與從前的風光和肥肥的油水,是不能比,但和普通百姓,怎麼也好許多。
知道自己的境況,他更得多攢點本。不然以前揮霍的日子過慣了,他可不想柳府再因為經濟上的原因受挫。只要倉庫還滿滿的,至少他的生活還能保證如初。
說他不要臉就不要臉吧,臉能當飯吃?柳成天現在已經顧不得臉了,所以被紫川煜寒磣,他也只是繼續死豬一樣躺著︰「老臣身體抱恙,恕不送客。」
「那本侯只能讓皇上處理這段糾紛,天聖國可有明文律例,詐人錢財,按數目以牢相抵!」紫川煜冷哼,此事同柳成天和劉媚的丑聞不一樣,只要不強佔人妻,再受人譴責鄙夷也只是道德層面。但合伙騙婚可不一樣,「那日,抬聘禮的時候,天聖百姓個個都知道聘禮有多厚。不知道折算成牢期,柳副將還能活著出來嗎?」
柳成天想起自己的身子,牢里陰暗潮濕,他哪還受得住,光關節骨疼便能疼死他。怕不到一個月,他就得死里面。
他也看出來紫川煜這趟的決心,看來要不回去聘禮,紫川煜是不會放過他的。
「齊管家,去找陳夫人,讓她把倉庫里的幾十箱聘禮拿出來。」
起初,齊管家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听到柳成天要交出那些財物,他也進來起來。柳家的情況,齊管家最清楚。若光靠老爺的俸祿,還能支付起以前那般高額的薪水嗎?
「老爺,這……」
齊管家剛想開口,被柳成天怒喝︰「快!沒听到我說話嗎?」他自然知道齊管家肉疼,但他只會更肉疼。可要以牢抵數,再多錢他也沒命享啊。
齊管家不甘心地領命退下。
在等待過程中,柳成天盤算著他現在每月各種安神止痛的藥不停,還有這麼大一家,到處都是錢啊。以後只靠那點俸祿,日子怎麼過啊。不過剛才那群女人做了什麼事,他可記得清楚。以後各個院子的開銷他不會再管,這能省下很多。
至于齊管家,是府里下人薪水最高的。他向來待他不薄,現在這種時候他扣他點工錢,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卻不知道,齊管家退下的那刻已經也在盤算怎麼在離開柳家前撈最後一筆。
這些年,他在柳家也有一些積蓄。他這個年紀,做不了管家,再去做其他重活,他可是受不了的。他決定狠狠撈一筆後便退休養老,給自己的兒子齊魯娶個媳婦。湘荷都死這麼久了,他該早點給齊魯再物色物色。
過了很久,聘禮沒抬上來,倒是等來了陳夫人。
雖然陳夫人知道柳成天早晚會發現,卻沒想到這麼快齊管家便來通知她,要動那些箱子。她清楚這事曝光之時,便是她離開柳家之時。里面不是一筆小數目,柳成天又重病在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掌管。她以為能瞞很久。
當听說是紫川煜找上門,柳成天不得不歸還後,陳夫人意識到自己被柳渺希算計了。
柳渺希是在逼她盡快出手,在離開柳家之前,她必然要查清事情原委。看來柳渺希很著急呢,听說今天衛子初大葬,她是特意選這個日子,讓所有事真相大白吧。也罷,反正早晚有那麼一天。她也不該繼續逃避,事情了結後,她若不回到陳家和太子身邊,便是遠走天涯,無家可歸了。她一直渴望自由,原來這一天真的到來,她是怕的。
想通後,陳夫人大大方方來見柳成天道︰「聘禮我已經給了柳小姐。」
「你說什麼?」柳成天這次真的忍著劇痛坐起來,果然再生氣都沒有錢能使鬼推磨啊,「你再說一遍!」
「柳小姐若真的嫁了紫川侯,這些本就是紫川侯送給柳小姐的。她要,我便給了,有何不妥?」此時的陳夫人早沒有了平日的溫順和賢惠。
柳成天根本不想到,陳夫人會給他來這麼一出。這麼多年,陳夫人操持內務,不偏不倚,更不結黨營私,沒有出現過任何紕漏。
雖然夫妻感情淡了點,但一個妻子該盡的義務絕對沒話說。陳太傅是太子的老師,陳家又是書香世家,他以為這種環境造就的陳夫人,便是這個心性吧。雖然性子淡了點,但知書達理,賢惠有道。
以陳夫人做事的周到,絕不可能做出柳渺希要她就給這種蠢事。不然她不可能當家這麼多年,難不成是她私吞了?一時間,柳成天也猜不透這聘禮到底去哪了。
「這……」柳成天為難地看向紫川煜。
「柳家的事我管不著,反正最後你要把錢還給本侯,不然官府見。」紫川煜撇嘴,「不過如果柳副將不是裝模作樣,真的有苦衷的話,何不叫來三方對質?」
柳成天想想也只有這個方法了,派人去請柳渺希,但柳渺希那邊來的回信卻是,今日子初舅舅大葬,她沒有時間。如果真有要事,便來衛府相談。
提到衛子初,柳成天那根神經下意識繃緊。前些日子,听說衛翎在征戰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衛子初的尸體,原來是真的,連葬禮都補上了。
可是衛子初不是摔下懸崖,怎麼會……
柳成天又想起了當年的事,過去了這麼多年始終平安無恙,柳成天從開始的草木皆兵,到後來連自己都差點忘了他做過什麼事。
此刻所有記憶重新翻滾而來,柳成天自我保護意識瞬間啟動︰「那……那就改日再說吧。侯爺給我點時間,一定給侯爺個交代。」
「這怎麼成?本侯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耍花樣?」紫川煜手一揮,便有幾個人抬著擔架進來,「本侯知道柳副將行動不便。不過請放心,這些大漢都是高價請來的好手,絕對不會將柳副將顛著,再加重病情的。」
柳成天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紫川煜竟然連人都準備好了。他今日的目的真的只是來要回聘禮嗎?堂堂侯爺,會為了錢財興師動眾?
「不,本將不去!」柳成天邊喊邊躲。
可哪由得著他?有紫川煜這個天聖第一高手站著,柳府的其他下人也不敢幫忙。而且這段時間,下人的心本來就散,更不會冒出什麼忠僕。個個低下頭,主子之間的事他們還是不要參合,就是參合,他們也攔不住。
陳夫人此刻才看清了整盤局,比她想象得還要大。她從沒小看過柳渺希,但最終,她還是小看了。太子斂去光芒,忍辱負重多年,太子的運籌帷幄,心機深沉,已讓她震驚。可這丫頭的作風,一點也不輸于太子。
陳夫人竟然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那把龍椅太子勢在必得,每一個環節都算得天衣無縫。不僅各位皇子,便連稱不上黃家人的紫川侯,他費的心思都不少。不過他似乎遺漏了一個十分關鍵的人呢。如果柳渺希真的嫁給紫川煜,那很多太子預料中的事情可都還存在變數。
陳夫人也跟著出去,她終于意識到她和柳渺希根本不是一個等級。她不過是個棋子,柳渺希卻是掌握棋子的人。哈哈,並不在乎多做一回別人手里的炮,替柳渺希好好將上一軍。至少比起太子,雖然同樣用了計謀,柳渺希注重的是互惠互利,而太子卻……
陳夫人不再想這些傷心事,就讓她好好發揮自己的作用,她相信這盤棋,柳渺希會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