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兒喝了這湯再走。♀」天熱,一時半會的湯還涼不下來,季安逸本來想著明個早上喝,見過來的只有王哥兒一人,又瞧著他清瘦了不少,便想著把湯給他喝。
把湯端了出來,有一大碗,里頭有骨頭還有些冬瓜。「還是溫熱,這會喝正適合。」
說著,季安逸把碗遞到了呆愣住的王寶兒面前,又拿了筷子給他,催了句。「一會就涼了。」
「哥哥,喝。」王小二咧嘴樂滋滋的笑,也跟著說了句。
王寶兒眨了眨眼楮,腦袋微微的側了側,手抹了一把臉,過了會,才垂眼接過湯,埋頭喝著。
自從阿麼阿爹死後,有誰這麼關心過他,就連阿強都沒有把他這般放心上。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忙事去了。」喝了湯,連骨頭和冬瓜都沒有吃,擱了碗,王寶兒挑起木桶匆匆的去了屋後,打了兩桶水大步穩當當的走了。
季安逸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王哥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再也看不見了,他才收了目光,看著王小二說。「呆子該洗澡了。」
兩人洗了澡,天色未完全暗透,季安逸把衣服也洗了,沒晾在屋後,夜里露水重不太好,他把衣服晾雜物間,等明天再移到屋後晾曬。
雞鴨都很自覺的進了籠子,王小二把籠子關好,提到屋檐下擱著,又把兩只小狗狗挪進了灶台堆放柴禾的地方,母羊依舊拴樹下倒也沒什麼。
「兩只小狗漸漸大了,這籃子有些顯小,明個我們來整個大點的窩。」倒了盆水,季安逸拉著王小二邊洗手邊緩聲說叨。「母羊栓樹下也不是個辦法,也得整個住處出來。都兩個月了,家里的雞鴨,不久就能下蛋了吧,這可是正宗的土雞蛋,有十二只雞鴨,養著咱三張嘴倒也綽綽有余。」
將盆里的水直接澆灌到屋前的菜地,這可是井水,夾了些靈泉水的,不能便宜了土地。
拴好廚房門,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季安逸和王小二進了屋里。
說起來,這屋子真的很破落,小小的三間。一間廚房一間睡覺,那雜物間本來是王寶兒睡覺的,後來他嫁人了,就用來放雜物了,以前雜物都直接擱廚房里。
連個堂屋都沒有,來了人,直接往廚房里坐。
就算暫時沒法攢夠錢,建一個小院落,怎麼著,也要建個青磚屋出來,兩間正房一間堂屋一間廚房一個雜物間,這才像個樣啊。
在這個時代也呆了兩個月,他對這里的物價有個較為清晰的概念。
他估模著,建個小院落,怎麼著也得上百銀兩,每月掙三兩銀子,也得掙上四年才成,多出的二十兩是這四年里的生活費。
下午算的時候,覺的一月三兩還挺多的,有種小小的激動,這算是踏進小康之家的水平了。
現在一想,他覺的自己很窮。
一月掙三兩好少,恨不得一月掙三十兩,冬日里正好是農閑時,最好找人做工了,小院落搭建起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說不定過年就能住新屋子了。
哎喲,想想都美好的不行,只可惜,就現在這境況,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呆子,我發現我有點急切了。」季安逸小聲感嘆著。「這樣不好不好。」
樹大招風。這道理他還是懂的。
短短半年內就建起小院落,這完完全全是在招劫。
還是踏實點好,穩穩當當的前進,一步一個腳印,先把青磚屋建起來,好歹住的也舒服些。
據說,古代的冬天比現代的冬天冷多了,以前听他爸還念叨過,小時候寒冬可冷了,屋檐都能結冰稜,池塘被凍住了,人在上面走動完全沒問題。
若真是這樣,就這破破落落的屋子,他光想著就覺的寒的慌。
青磚屋倒是便宜不少,有個十幾兩銀子就能開工了,又不用建的很寬敞,人多力量大,半個月就能搞定。
嗯,這目標可行,好好努力!
「呆子今年咱們也要住上舒服的青磚屋。」整個河溪村,仍住泥磚屋的,一個手指都數的過來,他們家也是其中之一了。
並不是說,河溪村日子過的多好,只是,建了青磚屋,娶哥兒時就容易些。這道理擱哪個時空都是同樣的。
王小二樂滋滋的笑,噌了噌媳婦的臉,嘴里歡喜的喊。「媳婦,媳婦。」
就算天完全暗透,也不過才戌時過半,大概是八點左右。
沒累死累活的忙著,精神尚好,季安逸還不太想睡,就拉著王小二碎碎念的叨嘮著,跟他說青磚屋,說果醬說鹵味蘿卜干,說地里的菜,說王哥兒……
東拉西扯想到了什麼就說什麼。
王小二听著,不管有沒有听懂,他都時不時的接一句,媳婦媳婦,喊的特別歡樂,聲音里滿滿的全是歡喜。
月亮都爬過半邊天了,屋里那細細碎碎的念叨聲才慢慢消停。
知了不再一個勁的叫著,也消停了不少,不遠處的田間,卻是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蛙聲一片。
夏天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都是那麼的熱鬧,充滿著勃勃生機。
公雞打第一聲鳴時,安靜的村落,慢慢有了聲音。
晚上睡的好,早上醒來時,整個神清氣爽,舒坦的不行。
季安逸坐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回頭沖著王小二笑。「早上好,呆子。」
「早上好,媳婦。」王小二已經穿戴好了衣服,正站在床邊,樂滋滋的看著他的媳婦,眼楮亮亮的,炯炯有神。
單純的人最容易快樂高興,王小二每天都歡歡喜喜的,他的世界就如夏日里的太陽,陽光明媚,季安逸整天跟他在一起,很容易被他感染,心情天天都很美好,積極向上努力奮斗。
夏天雖熱,早辰卻稍帶涼意,空氣很是清新舒爽。
洗漱完畢後,王小二挑著井水往山坳里走,這是準備去澆菜地了。
季安逸生火準備做早飯。
今個早飯是白米粥,搭個鹵味蘿卜干,再拍個涼拌黃瓜,昨個晚上還剩了點水酸菜炒五花肉,一會也熱一熱。
蘿卜干鹵好黃瓜也涼拌好,這兩樣擱一邊,白米粥在大鍋灶里慢慢的煮。
趁著這點空閑,他拌了些糠,均勻的倒在雞盆和鴨盆里,這才把雞鴨放了出來,籠子提在不遠處擱著。
提了一桶井水準備澆屋前的菜地,有人過來挑水,跟他說了幾句話,笑呵呵的去了屋後。
早飯快好時,王小二回來了,不僅把山坳里的菜地澆好了水,還割了些女敕草回來。
洗了手,兩人開始吃早飯。
這個點前來挑水的人多,見他們在吃早飯,都會樂呵呵的問一句︰就吃上了?吃的什麼,聞著怪香等等。語氣里透著親切。
季安逸會笑著答兩句。
這一頓早飯吃下來,自然會慢上一些,幸好他時間不忙,慢點就慢點。
吃過早飯,把廚房收拾妥當,瞧著快辰時了,季安逸拉著王小二往村長家走,手里提了些鹵味蘿卜干。
到村長家時,正好在吃早飯。
村長見著他手里的鹵味蘿卜干,眼楮不著痕跡的亮了亮,毫不客氣的接過鹵味蘿卜干,打開,就開始吃了起來。
等著呆子跟著村長學打拳時,季安逸在旁邊瞧了會,看著沒什麼事兒,便放心走了。
地窖的杏得趕緊處理,他要去劉阿麼家一趟,買些麥牙糖回去。
到劉家時,劉阿麼正在收拾著廚房,沒見著旁人,大約都忙事去了。
「劉阿麼。」季安逸溫溫和和的笑著,喊了聲。
劉阿麼忙側了頭,看見他時,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季哥兒過來了,先坐著,我收拾好這灶台。」
利落的把灶台收拾好,洗了手,劉阿麼倒了杯水過來,坐到了季安逸的對面,想到他昨晚說的話,笑著說。「小二跟村長學打拳去了?」
「嗯。學的有模有樣,那股認真勁,我看著都有些意外。」季安逸笑著應。
兩人說了幾句家常,然後,季安逸說。「地窖里的杏擱了好些天,這兩天不忙,我想把杏做成果醬,劉阿麼手里頭還有麥芽糖麼?」
「有。還有些,若少了,我再做些,這東西不難。」劉阿麼也猜著了,季哥兒過來是為了這事,二話不說,就進了屋把麥芽糖拿了出來。
跟在劉大麼身邊有好些年了,多少沾了些他的習性,甭管做什麼,一旦動手了總喜歡把事做好,這麥芽糖也是一樣,不會馬馬虎虎的湊和著來,因此,這做出來的麥芽糖看著跟鎮上賣的差不了多少。
約模有五六斤,季安逸拿在手里,笑著說。「劉阿麼若不忙,就再做些麥芽糖,蘇公子三天後會過來取十斤果醬。」
「成,做好了我就送過來。」頓了頓,他又問。「十斤果醬,這杏怕是不夠吧。」
「嗯。肯定是不夠的,劉大麼昨個說了,後山那幾株杏讓我摘了做果醬,回頭送些果醬給他就成,我想著,村里也有杏,挑鎮上賣也是賣,不如直接賣給我,這能省段功夫。」
劉阿麼听著點頭稱好。「這想法好。阿水屋前有株杏,果子結的挺可喜,昨個過來時,還跟我說,也就這兩天等菜長好了,摘了一塊挑鎮上賣,你要收杏,正好讓他直接挑了送你家去,稱稱有多少斤。」
說著,劉阿麼就起了身。「我現在就跟他說去,季哥兒要忙著做果醬,就先回家忙著。」
「那好,麻煩劉阿麼了。」這阿水是哪家,季安逸還真不認識。
他拿著麥芽糖回了家,放下東西就去了地窖,把杏撿了出來,拿到井邊洗好,去了核。
麥芽糖較為粘稠,季安逸拿著勺子,均勻的把麥芽糖分布在果肉上,用壇蓋蓋好。
置辦生活用品時,他特意買了兩個較大的壇子,用來腌制。
腌制得費些時辰,趁著這空檔,季安逸準備剁些辣椒醬,家里的辣椒醬沒剩多少了,做十罐子鹵味蘿卜干遠遠不夠。
他先把屋前的辣椒清了些,還留了點,過幾天小木就要過來拉蔬菜了,沒辣椒可不行,山坳里的辣椒昨個已經清了挑鎮賣成錢了。
剛洗好辣椒正準備剁時,劉阿麼和一個年紀相差不多的哥兒走了過來,那哥兒背著個背蔞,黃澄澄的杏,老遠就能瞧見。
「季哥兒這是準備剁辣椒?」劉阿麼笑呵呵的問了句,又看了看旁邊的哥兒對著季安逸說。「這是阿水,你可以喊他鐘三阿麼。」
「鐘三阿麼好。」季安逸笑著打了聲招呼,然後,才回劉阿麼的話。「對,辣椒醬有些緊,就準備剁一些。」頓了頓,他又說。「劉阿麼鐘三阿麼,我這辣椒醬需要量多,家里若有,我按四銅板一斤收著,就是這辣椒醬得剁的細碎些。」
家里的地到底有些少了,菜種的不多,不僅辣椒醬,這蘿卜也少了。
當然,就算地多,就他倆也忙不過來,他是想掙錢,可也不願意把自個累垮了。
「四銅板一斤?」鐘三阿麼明顯有些不太相信。
辣椒多,價位上不去,一般是二銅板一斤,這些天挑著王家屋後的井水澆灌,種出來的菜水靈些,價位才漲了一銅板,辣椒是三銅板一斤。
「對。不過,要注意這辣椒醬得剁的細碎些。」說到這,季安逸停了會,很認真的說。「這是賣買上的事,不比旁的,該說清還是得說清楚,萬一賣主不滿意了,不再做這生意了,大家都討不著好,劉阿麼鐘三阿麼你們看,我這話說的可對?」
「對。」鐘三阿麼毫不猶豫的應了。「季哥兒我家辣椒有不少,你看,這辣椒醬得剁成什麼模樣,你給我瞧瞧,回頭我照著做。」
四銅板一斤的辣椒醬,這東西重量足,很容易見錢的,家里又能有一筆收入了。
「瞧我。」季安逸一拍腦袋。「忘了讓劉阿麼和鐘三阿麼進來坐了,先坐著,我拿辣椒醬出來,讓瞧瞧模樣,我們做的好了,這可是一個長久的賣買。」
看完這辣椒醬了,劉阿麼和鐘三阿麼心里都有數了,這會,才想起杏的事情來。
「季哥兒這杏你稱稱。」背蔞里還擱了一把稱,鐘三阿麼也沒說價。
季安逸看了看,沒動,直接問。「鐘三阿麼稱了是多少斤?我自是相信你的,鎮上是賣兩銅板一斤,我呢,也是這麼一個價。」
「九斤,湊了個整數。」劉阿麼在旁邊樂呵呵的說。
「對。」鐘三阿麼呵呵的笑,很開心。
「好。我拿錢去。」當下,季安逸就出了廚房,進了屋數了十八個銅板出來。
鐘三阿麼接過銅板,也沒數直接擱進了錢袋里,放妥當了,問季安逸。「季哥兒那辣椒醬我明個就送些過來?」
「成。我這兩天正緊著,有些話鐘三阿麼也別嫌我一直叨嘮,這賣買也是我機緣巧合下得來的,想靠著它攢些錢,把這屋子翻翻過個好年,我想鐘三阿麼也是這麼想著,多掙點錢多攢點兒,咱倆一樣的心思,這活自然就得精細點做著,賣主高興了,賣買才能長久的繼續。」
「那是,正是這麼個理,我心里頭清楚著,季哥兒放心吧,這活我會精細著做,保準你滿意。」說著,鐘三阿麼看向劉阿麼,笑著說。「家里還有一堆事,我就先回去了。」
劉阿麼笑著點頭應了。
待鐘三阿麼走後,季安逸看著劉阿麼,笑著調侃了句。「劉阿麼我可是眼巴巴的在等著你的麥芽糖呢。」
「我回頭這就給你做去。」劉阿麼揉了揉他的頭發,笑著大步走了。
劉阿麼走後沒多久,又有一個哥兒背著杏子過來了,說要賣給他。
季安逸瞧了瞧杏,笑著應了,過了稱,把錢給了他。
家里沒麥牙糖了,天熱,季安逸把杏挪進了地窖,等劉阿麼的麥芽糖來了,就趕緊處理了。
忙完這事,坐下來正準備剁辣椒。
就听見王小二歡喜的聲音,媳婦媳婦一路邊喊著邊走了過來。
「回來了。」季安逸只好又擱了活,站起身,溫溫和和的笑著,看著王小二走到他身邊,把他摟緊在懷里。
他能感覺到,呆子很開心,很開心,看來他是很歡喜跟著村長學打拳。
「媳婦,媳婦,媳婦,高興,高興。」
「嗯。高興就好。」季安逸听著這話,心情也愉快的很。
呆子在他的身邊,他的情緒受他的影響,也很容易因為一點點小小的事情,歡喜著高興著。
就像是現在,他笑,笑的那麼開心,他也不由自主的跟著笑,有點傻里傻氣的感覺。
兩人正傻呼呼的樂著,有個聲音響了起來,帶著濃濃的調侃。「瞧著倆小口可真夠恩愛的,大白天就抱一起了,真是不害臊啊。」
這麼一說,季安逸趕緊掙開了王小二,有些略略的不自在。
「喲,臉紅了,害羞了,哈哈。」
這人季安逸認識,是個性子爽朗的哥兒,二十歲左右,夫家姓李,卻不是跟李大哥兒一家。
按李家姓排行,他夫家排第四,村里人喊他李四哥兒。
李四哥兒夫家這邊的阿爹,跟李大哥兒夫家這邊的阿爹,是兩兄弟,親的,年紀相差有些遠,隔了整整十歲,兩兄弟雖是親的卻不太親近,這兩家人的性子也相差甚遠,一個精明愛撿便宜還摳,一個爽朗和氣不拘小節。
有段時間村里人都愛念叨著,這李大爺和李大麼不知是怎麼教的,教出完全不同性格的兩個兒子。
李大麼死的早,李大爺如今跟著二兒子住。
「李四哥兒怎過來了。」壓住那股不自在,季安逸挺淡定的問了句。
這李四哥兒也不打拐,有話直說。「我听鐘三阿麼說,你收杏,就把家里的杏摘了過來,還能省了一番功夫挑鎮上賣。」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投雷的姑娘,謝謝仍留下來支持我的姑娘,我很開心,看著評論心里很踏實。o(n_n)o會努力寫好這個故事。第二更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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