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人那困擾了顧遠整整一個晚上的超乎尋常的舉動,終于在第二天有了最合理的解釋。顧遠一邊咬著黃玉玨煎得酥酥脆脆的雞蛋面包,一邊打開舌忝著臉從顧潛聲那里蹭來的報紙,紅色的大粗體佔了足足半個版面——《聞人國際投標過程謊報資產,城東地案或易主!》
報道援引某內部人士的消息,有不知名人士向有關部門舉報,稱聞人國際在城東地案的資格審查中謊報了自身資產,已達到進入競拍環節的目的,而為了萬無一失,還對相關責任人進行了數額不菲的賄賂。更有甚者還有人爆料稱,聞人國際為了確保資金鏈不斷,工程得以繼續還像各大銀行借貸,甚至不排除有民間集資的資金介入的可能……對此,有關部門已經叫停了相關工程,涉案人員也被帶走調查。
有人出手了,目標很有可能是聞家!顧遠暗自心驚。
像城東地案這樣社會各界都廣泛關注具有較大影響力的開發案,處理得稍有不慎都會引起很大的波瀾,有關方面在處理時自然是慎之又慎。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媒體就算得到消息,也不敢見報。
然而,聞人國際謊報資產被揭發的消息就是在有關部門介入的第二天就見諸報端,反應如此迅速,還有如此多詳實的內幕消息,背後肯定有有一股勢力在媒體背後撐腰,這股勢力很有可能就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這樣一來聞一人對黃繼皓的熱情也就不難理解了,聞家在聞人國際的上投入了頗多心力,摔了這麼大一跟頭,也是傷筋動骨。他們損失的不止是金錢還有長期培養下的人脈關系,聞家本就根基不深,這個損失可比金錢大的多,短時間內很難彌補。
而黃繼皓手里的人脈關系,那些昔年里拜在黃父門下的學生們,那些和黃父交情甚篤的老家伙們,這些都是新興派聞家所迫切需要的。
顧遠這樣前後一推敲,聞一人放段的結交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想到這里顧遠不由得深深地蹙起眉頭,他當然相信黃家舅舅的人品,能讓他那個育人無數的外公信得過的人,絕對不會因為聞一人的示好而動搖黃家一直以來不選邊站的立場。但是黃文婷,黃守慎涉世未深,舅媽陳穎又一直對他們和聞一人的交往樂見其成。就怕聞家在他們身上打主意,舅舅根本防不勝防。
顧遠靠著對前世聞家的了解,和報紙上的消息,居然把這件事猜得*不離十。
距離顧遠家所在的家屬樓幾公里意外的青長山養生別墅區,聞家的大家長聞天鳴就把自己的聞家大宅安在了青長山的半山腰,氣勢宏偉的從遠處看十分氣派。聞天鳴自從搬遷到這里,每天清早起來都要到山上的林區里靜坐品茶,這是他的養生之道。但是今早青長山的草木依舊繁茂,但聞天鳴悠閑品茶的身影卻沒有出現。
「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啊。」聞天鳴放下手里的報紙,端起茶,卻怎麼都喝不進嘴,最後把茶杯重重地擱在茶幾上,發出「咯」的一聲。
這一下听在聞一人的耳中仿佛是重重地在他的心頭撞擊了一下,疼得他兩眼發昏。不過在這個將家族利益和個人權勢放在至高無上地位的父親面前,他不敢露出一絲示弱,一旦他被認為沒有價值,就會被會不猶豫地拋棄,就算他是聞天鳴的親生子他也絲毫不會手軟。
「我明明已經暗示過宣傳部的老劉,這件事能壓就壓,務必要把影響力降到最小,怎麼……」聞一人嘶啞聲音試圖解釋道。
聞天鳴面無表情的瞥了他,「怎麼不會?你想壓,自然也會有人想揭開,你以為打點好一個老劉就萬無一失,他上頭還有人不會買你的帳。」
「到底還是太年輕。」聞天鳴搖著頭嘆息。輕飄飄的一句話帶給聞一人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恐慌,他的廢立全在聞天鳴的一念之間。♀
「是。」聞一人垂下頭,雙手在桌下看不見的地方緊握成拳,指甲前進手掌里滲出絲絲鮮血,但他依舊挺直著腰板,姿態馴服,就像古時的臣子面見君主一般。
坐在聞一人左手邊的他同父異母的妹妹聞欽欽和聞藻藻早已經嚇得氣都不敢喘,手邊的早餐已經涼了,但她們誰都不敢去動一下。雖然她們不是聞夫人所出但從小就被接到聞家教養,聞天鳴是不管女兒們的教育的,但他是聞家的一家之主,至高無上的權威,沒有人可以抵抗他,這麼多年的威壓下,她們每次見這個父親都是戰戰兢兢,萬般謹慎小心。
聞天鳴不再去看聞一人泛著青紫的臉色,低頭把玩著手里一串萬面佛陀黃花梨手串,眼底如一汪深譚,看似平靜無波卻暗藏凶險。
聞家想拿下城東的想法是幾年前就有了,那時候聞天鳴就預想到城東會成為現今的大熱門。所以在k大留學讀商科的聞天鳴自然是執行這一計劃的最合適人選。
可以說,刻意和池昌明交好,成立聞人國際,聞家的刻意沉寂,都是為了拿下城東開發案做的先前準備。現在功虧一簣,所有努力付諸東流,饒是聞天鳴宦海沉浮多年,修煉得喜怒不形于色,還是會遺憾痛失積蓄力量和保守派一拼的機會。
「你那個同學呢?處理得怎麼樣了?」
聞天鳴的聲音再次響起,聞一人飛快地抬頭,見聞天鳴仰頭閉著眼,沒有看他,暗暗松了口氣,連忙恭敬地回答︰「在他進去之前我都已經交待好了,他會咬死在自己身上是。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顧慮著這些他也不敢把我供出來。」
「嗯,他犯的可是重罪,十有*是個死了,他如此忠義,我們也要成全他,讓他一家團圓才好。」
「明白了。」聞一人立即會意,聞天鳴這是要斬草除根了。
「黃家那里你還要多下點功夫,黃老雖然已經去了,但是還是有很多以前的老人賣黃家的面子,對于黃家你一定要努力爭取。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聞一人正正臉色,明白這是聞天鳴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答應得無比堅決。
「欽欽?」向聞一人交代完事情,聞天鳴難得在餐桌上喊了女兒的名字。
「父親,怎麼了?」聞欽欽強笑著看向聞天鳴,緊張得手心都直冒冷汗。
「這幾天周坤對你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聞欽欽的交往對象就是被聞家截胡的聞家的長子周坤。
不對勁的地方?聞欽欽腦海里立刻浮現出男友周坤這幾次在床第之事上表現出了狂放和孟浪,出手重的每次她都要臥床休息好幾天,臉上涌現出羞澀之情。只是這種閨房情事她怎麼會和聞天鳴講,支支吾吾說兩句他對我很好也就過去了。
聞欽欽的小兒女情態根本就不入聞天鳴的眼,自從聞人國際的事情傳出風聲來,他就一直琢磨著到底誰是這件事的幕後推手?
王家?聞天鳴嗤笑,不可能。王家人一向自視甚高,就算下手也不會遮遮掩掩,況且王家人對城東開發案無意。
周家?聞天鳴冷漠的看著女兒滿面春光,以周家要強的性子,如果周家知道了聞家背後下手的事,周坤不可能再聞欽欽有什麼。再說,這件事他們做的處處隱蔽小心,周家的能力還查不到他們頭上。
……那到底是那一股勢力呢?聞天鳴掐著手串陷入沉思。
同樣美好的清晨,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高爾夫球場上的草地讓讓一看都覺得心情為之舒暢,王重山坐在白色的躺椅上,看著不遠處姜一和李悅笛揮桿比賽。白色的小球在草地上飛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偶爾有精彩的好球,王重山還會月兌帽鼓掌致意。
這是在是一個悠閑得不能再悠閑地早晨,王重山輕泯了一口咖啡,享受地打開報紙,細細閱讀。
「王少好興致啊,這麼早就出來打球?」閱讀時光被打斷,王重山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來人,笑笑道︰「周少不也是同樣的好興致?」
周坤自來熟地在王重山身邊的躺椅上坐下,「如此大好風光,豈能辜負?還好能遇到王少,有人同享再快活不過了。」
兩人對視一眼,又飛快地收回,各自轉過頭去,默契地同時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遠處的李悅笛沖王重山用力揮揮手,王重山戴好帽子起身,「失陪了。」
「嗯,下次見。」
王重山揮揮手,並不回頭。
王重山走到李悅笛身邊,接過他的球桿,有力一揮,小白球飛向遠處。王重山把球桿扔給球童,和李悅笛他們一起走過去。
「周坤和你說什麼了?」姜一邊走邊壓低著聲音問。
王重山笑著眯眯眼,「還能說什麼,不就是謝謝我們透給他消息,順手又幫了他一把。」
「就這樣?」
「嗯,他的意思可能還是說這件事上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就算聞家知道,以後的報復也會沖著我們兩家來。」王重山漫不經心地回答。
自從上次在聚會上把消息透給周坤之後,他們就一直等著周家的動作,甚至有些周家無法查證的東西他們也都悄悄暗示,為周家成功毀掉聞人國際做了不少貢獻。甚至于聞人國際謊報資產的新聞能夠如此迅速地登上新聞版面,這其中也少不了他們的推波助瀾。
「哼。」李悅笛冷哼一聲,「周家也真有意思,好處他家分去了,風險要我們一起擔,打得一手好算盤。」他話里話外很是不屑。
「誰說聞家下去了,周家就可以補上?」王重山帶著笑的眼角微微上揚,是家族里遺傳的桃花眼,看起來風流多情。如果有人能看進他的眼底,就會發現他的眼中凝聚著一片冰寒。
「重山,你的意思是……」姜一似有所悟。
「噓」王重山對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姜一和李悅笛了悟,臉上都帶出隱約惡意的期待。
王重山沖球童示意,遠處站著的小球童立刻小跑過來遞上球桿,王重山再次輕松的揮出一桿,小白球飛的有點高,迎著刺目的陽光,不知道這一次球會在哪里落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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