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飯館里出來,顧遠覺得一股郁結之氣如鯁在喉,林近紅撕破臉時那雙眼楮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就往他身上插。顧遠自認不是慈善家,沒有四處播撒愛心的習慣,也不是什麼任人家隨便哄兩句就可以糊弄過去的愣頭青,雖然他剛剛對著林近紅說沒有期望得到他們的感謝,要不是因為那天正好撞上張志忠被逼得走投無路,他或許不會買下這間那間店面。
真正讓他受不了的是林近紅那幅他奪走了他們一家人東西的模樣。店門是他們自己要賣的,如果不是他顧遠,那麼那間店門或許還會以更低的價錢賤賣。而林近紅的話,卻好像他是強取豪奪她家財產的強盜。
顧遠相信林近紅對女兒是個好母親,對丈夫是個好妻子,如果松柏林街沒有成為投資熱門,如果松柏林街店面的價錢沒有一路上漲,那麼林近紅在面對他的時候或許還會是一個好母親,好妻子的形象。以前的老師曾經說過,人一旦沾染上利益就會變得面目可憎,現在顧遠親身見證了這句話。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顧遠鼓著腮幫子,一邊做來回走動深呼吸一邊不斷地給自己做心里建設。
街對面停著的一輛汽車內。
「我們集團旗下的品牌店當初由于各種原因,在新安街的位置並不理想。這次轉遷到松柏林街,絕對是我們一次反擊的好機會,趁其他競爭對手還沒有談妥,我們搶先進駐好的位置……」
助理拿著這里天公司企劃部加班加點趕出來的方案侃侃而談,王涵江凝視著馬路對面的男孩,淺藍色字母大t恤,卡其色短褲,黑色板鞋,明明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大學生形象,但這個人,無論哪一次出現都能牢牢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似乎在和什麼人生氣,嘴巴撅著,十分懊惱的模樣,來回走動間露出一節白皙的小腿,王涵江覺得自己應該是魔瘋了,竟然會有想要把那一彎瑩白握在手中細細把玩的沖動。腦海中浮現那個人會是如何的嬌羞,如何的婉轉的畫面,王涵江喉頭一緊,雙腿不露痕跡地交疊起來。
一旁的助理看出王涵江的心不在焉,很有眼色地停下解說,等待自家老板魂魄歸來。
王涵江回過頭,挑起眉責備到︰「怎麼停了,接著說啊。♀」
「……」,助理接著指向街對面的一塊位置,「經過我們的計算,我們公司如果可以拿下這塊位置,那麼對將來和其他公司的競爭會是很有利的。據調查,這塊位置有上下兩層,分別處于三個不同的業主,我們已經通過相關渠道拿到了他們的聯系方式……」
見到馬路對面的少年似乎有要離開的架勢,王涵江立即揮手叫停助理的解說,「行了。既然已經知道對方都是什麼人,那麼該拿下的就盡快拿下,要加高一點也沒關系,該給就給。」王涵江一頓,眯起眼楮,接著說道︰「如果有那種死活不答應的硬骨頭,那麼,按老規矩辦。」
王涵江說得雲淡風輕,但一旁的助理听得心中一凜。王涵江一開始就是靠做工程起家,對付那些釘子戶,硬骨頭,他的老規矩自然是那些殘暴恐怖的手段。
「明白了。」助理忙不迭地點頭。
王涵江推開車門,朝對面走去。他一離開,助理長長地松了口氣。
在顧遠不停地為自己做心理建設的時候,收到了來自王玲的短信,誠摯地替她母親想顧遠道歉,還說改天要請他吃飯賠罪。顧遠面無表情地看完了她的短信,思考片刻之後,刪除了當初留下的王玲的聯系方式。
原本就是生命中重要的人,如果他花時間在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生氣上,那就是在浪費生命。
按下刪除鍵,顧遠仿佛看到林近紅這樣的人物如同被刪除短信和聯系方式一樣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心頭的烏雲一下消散開來,再對上某人昨晚發來的要他好好吃飯的短信。顧遠決定把這一切從大腦清空,讓自己的肚子得到滿足才是硬道理。
沿著街往前走,顧遠推開一家海底撈的店門,他現在需要用心愛的美食來撫慰受傷的心靈以及那個空虛的胃。
熱氣頂著鍋蓋往上冒,空氣中開始彌漫著湯底的香氣,點好的菜已經下鍋,顧遠咬著筷子等待掀開鍋蓋的那一刻。
一個身形突然出現擋住了顧遠的視線,「你好,這個位子有人嗎?」
顧遠抬頭一看,筷子差點捅到嗓子眼里去。這不是那天那個男人嗎?顧遠忘不了那天在系里晚會上,那人看向他時那種被蛇類動物舌忝過的惡心感,現在這個人站在他面前,帶著金絲框眼鏡,微笑著,像個十足的紳士。一個人總麼可能有截然不同的兩種面貌,究竟哪一種才是他真正的面目,顧遠一點都不想和這樣的人沾上邊。
「那個,周圍不是還有空位子嗎?」顧遠拿筷子指了指周圍的空座,現在已經過了飯點,店里還在用餐的人不多,到處都是空座。
「那我應該能坐這里吧。」王涵江自顧自地在顧遠面前坐下來,看著對面少年糾結的臉色,興致濃濃地揚起嘴角。
顧遠懷疑對方到底听不听得動普通話,他剛才有邀請他坐下嗎?明明是拒絕好不好!
懶得再理這人,顧遠干脆埋頭開始胡吃海喝,鮮女敕的牛肉沾上甜美的蘸醬,好吃得仿佛可以把舌頭融化,他刻苦地把食物往嘴里塞,沒有施舍給對面一個眼神。
王涵江目不轉楮地看著少年鼓著腮幫子一刻不停地吸進食物,吃得很是歡暢,在心里想著,這種東西自從他發家之後就再也沒踫過,也只有學生會把這里的東西當美食。他心下憐惜之情大起,見他嘴角留有一點醬料,想都沒想就拿起桌邊的紙巾想替顧遠擦掉。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王涵江驚訝地看著自己被打開的手,有些窩火,沒想到對面那個人瞪大的眼楮像燃著兩簇火苗,那人比他還生氣,「你干什麼啊!」
顧遠望著對面的人,莫名其妙就來給他擦嘴。他受驚很大的好不好!
王涵江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式告罄,他以前不是沒養過情人,哪個不是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妥妥貼貼,生怕他不滿意。就算這個少年格外對他胃口,但他也只是想把他養起來,最多多給點東西,多寵一點,但是別想超過情人的界限。像打開他的手這樣忤逆的動作更是不允許有。
「我叫王涵江,我們之前見過,我想你多少都應該听說過我。」王涵江特意看了眼顧遠的臉色,沒從看到類似驚訝,難以置信的表情,心里有些失望,接著說︰「你應該也發覺了,我對你很感興趣,覺得你和比人不太一樣,我想,你可以考慮看看和我在一起。」
說完,王涵江盯著顧遠,他第一眼看到顧遠就知道他會接受同性,而一個普通的大學青年身邊有多少可以選擇的對象?就算有,又有哪個可以和他相比。王涵江無比自信,成熟的氣質和自己的身價絕對可以打動顧遠。
「你,你在開玩笑吧!」顧遠聲音顫抖著,「你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
「那重要嗎?在一起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了解。」王涵江無所謂道。
此刻顧遠在心里無比懊悔剛剛王涵江走過來的時候沒有立馬扭頭走人,明明店里空位子那麼多,他還硬要坐在自己對面,再加上上次王涵江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充滿了侵略性,他究竟是有多白痴才會搞不清王涵江這是來者不善啊!
王涵江把顧遠糾結的表情當做是內心的掙扎,想了想,他決定給顧遠一些甜頭,讓顧遠盡快點頭,「我在大學城附近有一套房子,如果你願意,可以搬到那里去住,想要車的話也可以去配一輛。我會給你一張卡,每個月打進去十萬任你花,當然如果你表現好的話,我還會再給你加。」
這是王涵江包/養情人以來出手最大方的一次,就算是那個號稱帝都身價第一的少爺也沒有這樣的待遇。王涵江就是想用錢來把他砸暈,現在的社會人人待價而沽,沒有動搖不了的心,只是價錢合不合適,王涵江不介意為顧遠大手筆一回。
听著王涵江嘴里不斷蹦出的數字,顧遠嘴角抽搐。想起當初王重山和他談條件的場景,如果王重山也動不動就給你幾萬給你幾萬的金主嘴臉,顧遠覺得自己絕對不會動搖念頭和他在一起。
「你考慮得怎麼樣?」王涵江問,在他看來十有*是已經拿下了。不管顧遠是欲拒還迎還是果斷答應,他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今天晚上就要為自己拆禮物。
顧遠抬起頭瞪著王涵江,咬著嘴唇的樣子似有掙扎,不甘,屈服,最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語氣軟軟地哀求道︰「不好意思,我想先去趟洗手間,等我回來再說好嗎?。」王涵江暗喜,看來人已經順利拿下了,他自然也樂得擺出一副紳士模樣博取好感。他點點頭,目送對方起身離開。心中感嘆,再怎麼干淨的人也要為金錢折腰,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看著人拐進洗手間,王涵江想了想,拿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喂,是我。給我在諾亞的頂樓安排一個房間,對,和以前一樣替我把東西都準備好。……」
收起手機,王涵江模模自己的嘴角發現居然是上翹著的,他感慨著搖搖頭,幾時為著收服一個小情人而這樣雀躍。不過看那人身上青澀懵懂的氣質應該是個干淨的,如果他是第一次的話,那麼他不介意給他一個難忘的初次,手段也可以溫存一些。
王涵江在桌邊等待那人的回來,心里計劃著如何將人拆卸入月復。
五分鐘過去,王涵江瞄瞄手表,不耐用手指地敲打著桌面;十分鐘過去,王涵江覺得這趟廁所似乎去的時間有點長,但想到那人或許是緊張,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就讓自己耐心點,再耐心點;十五分鐘過去,王涵江噌地一下站起來,總不能把自己關在廁所里了吧?他想著,推開洗手間的門。
「那個,你好了嗎?那……」王涵江的話半截掐在嘴邊,再也沒有說出口。因為……他面對的洗手間居然空空如也。
王涵江沉下來臉來,胸膛因為氣憤劇烈地上下起伏,眼中醞釀著陰雲密布,沒想到他居然被一個少年給耍了,沒關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就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只是,下一次他就不會再是這樣好脾氣了。王涵江獰笑著,眼中閃過危險難測的光。
「先生,先生?」
「什麼事?」王涵江冷著聲音回答,一旁的服務生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改,遞上一本賬單,「您和您的朋友一共消費了一百四十九塊錢,如果您已經用餐完畢,請到前台結賬。」
王涵江難以置信地盯著服務生遞到自己眼前的賬單,半晌,接過來,簽下自己的名字。用力之大,幾乎要把薄薄的紙張劃破。
以上洗手間的借口離開,借著廚房的後門偷偷離開,再次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顧遠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我看起來就那麼像出來賣的嗎?顧遠不自覺地模著自己的臉,想到那人想給自己擦嘴的東西他就一陣惡心。
「我的蝦滑啊!才吃了一半的!」想到桌上一多半還沒吃完的食物,他就止不住肉疼。
看來今天不宜出門,顧遠拖著步子往b大的方向走,看來以後出門一定要翻翻黃歷,前人的智慧永遠會在今人的生活中閃光。
作者有話要說︰小歸的嘮嘮叨叨︰大清早發文,今天小歸跑800米,大家祝福我不要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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