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靜君一展長袖,縱身飛了過來。♀
快步走到幾人面前,李修文早已經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悶咳不止。那三人未想到竟然會遇上她,一時有些緊張失措,連忙都跪了下來︰「卑職參見嘉平公主!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舒靜君環顧四周,淋灕的飯菜倒扣的飯碗跌在地上,李修文衣襟下擺也已經髒污。身上雖然看不出受傷,沉默的面容卻盡是隱忍的模樣。看到這里她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股怒氣勃然噴發,靜君玉白的面容像裹了寒霜一樣,忽然冷冷笑道︰「現在是用餐的時間,你們不去吃飯,在這私底下斗毆是為什麼?!」
瘦削青年有些驚慌,臉上帶笑道︰「回公主殿下的話,卑職等人並未斗毆,只是切磋一番武藝。」
靜君笑道︰「哦?你是誰?官居何職?叫什麼名字?」
那瘦削青年硬著頭皮說︰「卑職白檀舉,是戎昭將軍麾下的偏將。」
居然是舒卿哲的手下。舒靜君默了一會兒,看著他說︰「既然是戎昭將軍的手下,自然有戎昭將軍約束于你,本宮不便越俎代庖。不過本宮與戎昭將軍一起長大,深知他若比武,一定會找比自己強的,斷不會恃強凌弱。白偏將,本宮亦是習武之人,方才情形如何本宮看得很清楚,請你捫心自問,你平日的比武較量都是這個樣子的麼?那麼本宮對你真的是很不佩服。」
這女子形容秀美,聲音溫和,說出的一番話卻讓白檀舉面紅耳赤。青年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插在松軟的泥土下,抬起頭來似乎想解釋什麼,卻終究又咽了回去。
那兩個跟班臉上淌出汗水,忽然大聲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其實……」
白檀舉忽然目光冷厲如電,直直瞪著那兩人,大喝一聲︰「閉嘴!」
李修文這時已經緩過氣來,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忽然插口道︰「公主殿下您的確有所不知,其實……」他的聲音很平靜,好像不起一絲漣漪的湖水。白檀舉惡狠狠地瞪著他,卻終究沒有阻止,削薄的嘴唇下,牙根已經狠狠咬緊!
舒靜君已經轉頭看著他,難免有了一絲憐愛心疼,僵硬道︰「你直說便是,本宮必定為你做主。」
李修文臉上泛起一絲捉模不透的苦笑,溫聲說︰「其實……卑職剛才的確是在和白偏將比試。非他欺我,而是卑職要求他傾盡全力的。公主殿下也能看出卑職武藝不精,既然已經決心投身軍營,自然不能這麼無用下去,所以選用這種方法來增進武藝。♀」
這一番話緩緩道來,白檀舉和那兩個跟班已經呆住了。面上紅白青紫,也不知是羞憤慚愧還是慶幸。
靜君也沒料到他竟然袒護那三人,一時無語,半天才道︰「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你可以……」
李修文垂首道︰「卑職句句屬實,多謝公主關心!」
靜君咬牙半晌,又心疼又生氣,忽然冷冷笑道︰「本宮明白了。看來是本宮多管閑事!既如此以後你們怎樣本宮也不管了,就此別過,好自為之!」
說完轉身向前走了幾步,縱身越過清澈的小溪。那小丫鬟弄柳看了半天好戲,趕緊跑到小姐身邊。兩人一前一後走遠了。
李修文緊緊攥著拳頭,痴痴地看著她,落寞的目光一直追隨到最後。
旁邊,那三人已經站了起來。兩個跟班其中之一忽然問道︰「老檀,方才你為什麼不解釋?」
他們三人皆是舒卿哲麾下,對舒卿哲忠心耿耿。听說有個落魄官家的後代膽敢肖想舒家小姐,自然氣憤填膺。都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道理反過來也是完全成立的。舒卿哲睥睨傲氣,他的屬下也頗有自己的主張。于是這幾日就欺上不瞞下好好修理了李修文幾次。
白檀舉冷冷道︰「我們自己出的主意,既不關將軍的事兒,也不關公主殿下的事兒,何必當著她的面兒說?難道還想借此邀功麼?且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們既然下定了主意為她出頭,倘若觸犯了軍法,挨罰也是應當。既不用辯解,亦不必討饒。」
這時李修文嘆了口氣,已經站了起來。那兩個跟班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才道︰「喂,李校尉,沒想到你武功不行,為人倒很仗義!今日你幫了我們一次,日後……日後我們不會再欺負你了!」
李修文微微一笑,本想下意識嘲諷兩句,看那兩人黑紅的臉蛋熱得要滴血了,不由得又忍了回去,抱拳道︰「那就多謝了!」
兩人登時臉紅得更厲害!
白檀舉面色變幻不定,冷冷看著李修文,忽然說道︰「看來你這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強一些。不過一碼歸一碼,公主殿下的名節比天重,你不要再妄想于她,讓她淪為眾人茶余飯後的談資。倘若如此,我白檀舉願意向你叩頭賠罪!你性子坦蕩,我們亦願意和你成為兄弟!」
這番話說完,李修文半晌無話。等過了半天才忽然問道︰「白偏將,你有沒有听過一句古詩?」
白檀舉道︰「什麼?」
李修文一字一句慢慢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白檀舉臉上立刻變色,連說了三聲「好」,瞪眼咬牙道︰「看樣子你一定要一意孤行?」
李修文正色道︰「倘若我以往有過分的舉止,經過此事自然會收斂一些。不過公主天人之姿,我心愛慕,並不覺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白偏將,且我看大家對公主只有敬佩仰慕之心,並沒有詆毀之意,你過分糾結于此,是不是有些鑽牛角尖了呢?」
白檀舉臉色已經發青,一雙眼楮已經變得像餓狼一樣。他的跟班小心翼翼拉了他一下,想要說什麼勸阻,白檀舉卻輕輕一掌推開他,看著儒雅單薄的李修文說︰「看樣子我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既如此,白檀舉不欠你這個人情!」
說完他忽然重重一拳擂到自己胸上,身形晃了晃,驀然吐出一口鮮血,悶咳不止,竟然受了重傷!兩個跟班連忙扶住他,李修文也沒想到他脾氣竟這麼爆烈,吃了一驚道︰「你這又是何苦?!」
白檀舉靠跟班撐著才沒有倒地,面色蒼白,一雙眸子卻凌厲如電,絲毫沒有軟弱之意,邊咳嗽邊說道︰「李修文,我雖然只打了自己一拳,下手之重卻可以抵足你這幾日的傷勢,你說是嗎?」
李修文嘆氣道︰「是。你雖然和我‘切磋’了五天,其實並沒有傷到我的筋骨。」
「好,那麼白檀舉欠你的就還清了。李修文,白檀舉忠于舒家,會繼續監視你。倘若你做出什麼舉動會有損嘉平公主的名聲,白檀舉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還會多管閑事的!你听明白了嗎!」
李修文默然半晌,抬頭看他,眸子透澈清明︰「我已經听得很清楚。好,白偏將,倘若我的行為舉止真有不妥之處,李修文等你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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