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面前的無雙公子,明明就生的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舒愨鵡
可偏偏,那雙上揚的眸子卻是帶著一絲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氣。
就算是經歷過千軍萬馬的容耀,此刻也不由的被他這份孤傲清冷給煞到。
不過片刻之後,他又瞬間回過了神鈮。
因為他剛才妥妥的抓住了無雙公子唇畔一閃而過的嘲諷笑意。
「你——竟然敢戲弄本世子!」
想到自己堂堂南陵戰神,居然被一個白面書生給戲弄到了這個地步——
一時間,容耀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倒沖到了頭頂。
那張俊臉瞬間鐵青,他一雙大手猛的握住木桶的邊緣,作勢就要從木桶里面站起來。
只是,他才剛剛站起身子,卻突然覺得腳下一軟——
「撲通」一聲悶響之後,他再次跌坐在木桶里面。
而近在咫尺的無雙公子則是一臉風輕雲淡。
他優雅的半倚靠在木桶邊緣,輕輕的笑著,「啊呀,我怎麼忘記告訴世子爺了。這木桶里面的水,一早就加上了我調配的麻沸散了呢!」
听到「麻沸散」這三個字,容耀一張俊臉徹底黑了。
他幾乎是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已經漸漸失去只覺得雙腿。
那雙鷹眼的目光甚至開始慢慢渙散,就連搭在木桶邊緣的雙手也開始漸漸失去了知覺。
作為一個從來就被眾人捧在高處的男人,此刻竟然連自己的身體都沒辦法控制——
此時的容耀只覺得極度缺乏安全感,突如其來的緊張和不安幾乎要將他吞噬。
若是面前這個少年想要自己的命,此刻不就像甕中捉鱉一樣簡單嗎?
「我警告你,若是你敢耍什麼手段,閔親王府不會輕饒你!」
而立在一旁的無雙公子淡淡的掃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在思量著什麼。
這些紈褲子弟都是一個樣,自己的內心有多骯髒,就總想著別人是不是跟他們一樣齷齪。
原本他還打算今天穩穩妥妥的就放容耀一馬,不過就沖著他剛才的話——
今個兒這件事就沒有這麼容易了了!
「世子爺,我討厭話太多的病人!」
無雙公子一邊將自己手邊那幾包顏色各異的藥粉,一一打開,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話。
容耀此刻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面的魚肉,他咬牙切齒的望著無雙公子。
「我容耀說道做到——咕嚕咕嚕——」
容耀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吞吐水泡的聲音給湮沒了。
因為無雙公子已然是一臉嫌惡的按住了他的腦袋,直接將他給按到了水面之下。
狠狠的喝了兩口洗澡水之後,容耀這才被他放了出來。
此刻的容耀舌頭和雙唇都酸麻一片,壓根兒就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即便是他再怎麼努力,頂多也就能發出一陣粗糙的低吼之聲。
望著那滿是憤怒的臉,無雙公子瀟灑的打了一個響指。
下一瞬,便有三四個大漢端著幾個木制的面盆魚貫而入。
那木盆之上似乎用沉重的蓋子壓制著,即便是這樣,容耀依舊能感覺到里面有什麼活物在掙扎攢動,不時奮力的頂著那木蓋。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容耀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這個無雙公子手段詭異,脾性不好。
想來,這個給人治病的方法,肯定也不會是什麼好招數。
即便是被下了麻藥,容耀還是止不住周身發顫。
一雙鷹眼死死的盯著那幾個木盆——
無雙公子將手邊的黃色粉末倒入木桶
之中,那些粉末瞬間在觸到容耀的時候,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朝著他身上裹了上去。
「將那些東西倒進去!」
無雙公子後退了兩步,吩咐那些大漢將盆中的貨物倒入木桶。
當第一個大漢走到容耀面前,將那木蓋打開之後,容耀只覺得周身的皮膚都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因為眼前是一盆密密麻麻的小白鼠。
不過,相較于後面的活物來說,這已然是段位最低的。
因為緊接著倒進去的依次是竹葉青,毒蠍子,翅蟻——
這些東西一並兒被倒進去之後,那幾個大漢便用幾層厚厚的紗布將木桶給封了起來,僅僅只將容耀的腦袋露在了外面。
而容耀此刻已然是被嚇得面色慘白,連低吼求救都不會了。
他雙目呲裂,能夠想象他正在動用全身的力氣,想要從這個可怖的環境中逃離出來。
只可惜,這一次壓根兒就是不可能的。
因為上次「麻沸散」提前失效,叫秦沐歌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這次,她特意將劑量加大了一些。
所謂有仇報仇,有冤報怨。
這一次,往日那些新仇舊恨,自己就一並從容耀這里討回來。
治好你沒問題,但前提是——嚇尿你!
望著容耀那幾乎要嚇瘋的樣子,無雙公子唇畔微微浮起一道淺笑。
他轉身走到了門口,吩咐道,「我就在隔壁的包間,半個時辰之後來叫我。」
容耀驚恐的望著無雙公子轉身就要離開的背影,只覺得周身血液發涼。
他喉嚨深處發出驚恐的嘶吼,目光中亦是流露出震怒。
因為,他似乎感覺到了周身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正戳破自己的肌膚,仿佛要將自己的血液都一點點的吸食干淨……
而自己的血液中,似乎也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奮力攢動,好像要沖破自己的皮膚……
望著毫不猶豫闔上大門的無雙公子,容耀眼中露出絕望。
他突然有一種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的感覺。
自己是不是在以前某個不知道的時候,得罪過這個人面獸心的無雙公子?
否則,今日怎麼會淪落到此番地步?
就在身後的包間大門闔上之後,偽裝成無雙公子的秦沐歌亦是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容耀體內的蠱毒想要徹底清除,恐怕只能夠是以毒攻毒了。
當年在叢林野/戰區,她曾經接觸過由泰國那邊傳進來的巫蠱之術。
當時有很多人都說那些都是封建迷信。
但是,幾百年的文化沉澱,能夠保留下來,自然也有它存在的理由。
所以,秦沐歌當初還特意以這個為標題寫過一篇學術論文,還在各大文學報刊上面發表,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當年的秦沐歌就是以特立獨行,積極創新,勇于嘗試別人不敢嘗試的區域,所以才獲得特批,進入了特種軍隊,當上了特種隨軍醫生。
雖然在感情上她是一張白紙,但是在醫學領域里面,年紀輕輕的她,已經算的上是院士級別的寶貝了。
剛才在那些活物倒進木桶之後,秦沐歌雖然沒有表現的很明顯,但她的確是細致的觀察過。
容耀從頭到尾,面上雖然有驚恐的情緒,卻並沒有露出中毒之類的表現。
這就說明,自己調配出來的藥粉的確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了。
接下來,只要等那一個時辰過去之後,問題就應該不是很大了。
就在秦沐歌打算走進隔壁包房的時候,扈酒娘卻是緊張地跟了過來。
「沐歌,你……確定那樣真的——不會弄出人命嗎?」
扈酒娘雖然膽子大,但是最是受
不了蟲子螞蟻那些東西。
在她得知秦沐歌吩咐那些手下準備那些蠍子、竹葉青之後,差點連隔夜飯都給吐了出來。
秦沐歌淡淡一笑,「放心吧,雖然我跟容耀私底下有些過節,但大夫基本的操守還是有的。不會拿他的生命開玩笑,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扈酒娘連連搖頭,「沐歌,我的意思是,你這樣,容耀之後不會嚇出什麼後遺癥來吧?要是蠱毒治好了,最後瘋了怎麼辦?」
「……」
秦沐歌滿臉黑線的望向扈酒娘,沉吟了半響之後,才認真的道,「這個,我還真沒考慮過!」
望著扈酒娘臉上一本正經的樣子,秦沐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要不然你去替我看著,要是一有情況就馬上過來通知我!」
扈酒娘忙不迭的點頭,急急忙忙地朝著容耀鎖在的包間那邊走了過去。
秦沐歌望著扈酒娘那著急上火的樣子,不由輕笑搖頭。
容耀是南陵戰神,在南陵與北韓開戰之時,他還是一軍主帥。
那沙場之上,尸體遍野。
再如何血腥的場景他都應該是見怪不怪了。
如今,不過是因為覺得屈辱難堪,所以才氣憤難平。
若是那些蛇蟲鼠蟻便能將他嚇瘋,那就是他活該!
思量著這些,秦沐歌伸手便將自己的診間給推開了。
而就在她反身將門闔上之時,一股奇異的暖香緩緩從房間之中彌散開去……
秦沐歌秀眉微微一蹙,這種香味很獨特。
一嗅便能叫人記在腦海之中。
她伸手輕輕的將門栓給搭上,這才緩緩的轉過身子去。
靜靜地走到八仙桌邊上,秦沐歌端起微涼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涼涼的語氣從她粉女敕的雙唇中溢出,似乎沒有帶上太多的感情。
就在秦沐歌的話音剛剛落下之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內廳的薄紗之後閃了出來。
一襲極地的黑色斗篷將他周身都遮掩了去,卻隱藏不住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
男子緩緩伸出手,露出那幾近透明的膚色。
緩緩的將籠罩在頭頂的帽子卸下,露出那滿頭銀色的長發,還有那張冰冷至極,卻又俊美無雙的容顏。
這個時候,秦沐歌即便是不用回過頭去看,便知道那個人是誰!
沒錯,來人正是上次佔完便宜就腳底抹油的混球——夙玉!
「你——」
站在拱門處的夙玉此刻似乎有些猶疑,正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向秦沐歌。
見素來率性的夙玉這個時候也開始吞吞吐吐,秦沐歌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怒意突然就涌了上來。
這個混蛋,佔便宜的時候倒是勤快。
可是,容景欺負自己的時候,他卻壓根兒就瞧不見人影。
那現在又是來做什麼?
腦中思量著這些,秦沐歌甚至連自己面上還帶著人皮面具的事情都忘記了。
她赫然起身,一雙清眸里面燃著淡淡的火焰,瞬也不瞬的落在夙玉那張絕美的臉上。
原本還在猶疑中的夙玉,在突然看見秦沐歌這張臉的時候,一雙藍瞳倏地一縮。
「夫人?」
薄唇中突然吐出兩個字,叫秦沐歌一愣。
而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那原本被掩藏在牆壁隔板後面的婦人畫像已經被人打開了。
此刻,扈酒娘娘親的畫像正赫然映照在夙玉的身後。
「你——叫我夫人?」
秦沐歌有些猶疑的開口詢問。
不過,當她的
目光再次落到身側的銅鏡之上時,才注意到自己臉上那張薄如蟬翼一般的人皮面具。
夙玉,這個家伙沒認出自己來!
直到這個時候,秦沐歌才算是恍然大悟。
夙玉原來跟扈酒娘的娘親認識麼?
但是,二當家為何要讓自己戴上這副人皮面具呢?
「夫人?」
見面前的人兒沒有反應,夙玉那張絕美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狐疑。
他試探性的朝著秦沐歌這邊走了過來,悄無聲息,卻引來了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
就在夙玉突然出現的時候,秦沐歌以為他是來找自己,打算替他當日的不辭而別做一番解釋。
可如今看來,他似乎不是沖著自己而來。
而自己臉上這個人皮面具,還有扈流星看自己的時候,那痴迷而又痛苦的目光……
秦沐歌這一刻突然有一種感覺。
壁畫上的那個婦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而一切有關于這個婦人的事情,都千回百轉的,最後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管是扈酒娘的娘親,還是夙玉口中的夫人……
這些事情的背後,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正將一個巨大的秘密,緩緩的推向自己。
突然之間,秦沐歌便覺得累了。
不管這具身體的主人之前有多少秘密,都應該隨著她的拭去而被掩藏起來。
她是秦沐歌,不應該被以前的種種所牽絆。
望著目光探究的夙玉,秦沐歌那雙清眸閃了閃,唇畔浮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她皓腕微揚,從自己耳根後面輕輕一拂。
原本緊緊貼在她肌膚上的人皮面具倏地一松。
夙玉那雙漂亮的藍瞳亦是隨著她的動作而微微一縮,那清冷的眸光瞬也不瞬的定在那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之下——
一張熟悉的少女臉龐緩緩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亦是這張熟悉的面龐,叫夙玉清冷而又疏離的眸光倏地就溫柔了下來。
色淡如水的紅唇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揚,目光清澈見底,里面的喜悅之情毫不掩飾。
「沐歌。」
夙玉薄唇輕輕一抿,聲線雖然極其平穩,可相較于他平日的作風,不難听出那話語之間,已然是波濤暗涌。
一襲淡藍色長袍的秦沐歌靜靜地立在夙玉的面前。
烏黑柔順的長發被一絲不苟的盤上了頭頂,兩道帶著英氣的俊眉襯著她整個人都帶著幾分男人般的灑月兌。
這樣的秦沐歌,別有一番風情。
就在秦沐歌打算質問他那日突然的不辭而別的時候,卻瞧見夙玉邁著輕柔的步子,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高過自己半個腦袋,自己微微抬頭,恰好能夠看到將自己整個兒籠罩起來的男子。
白發,藍瞳,猶如天上的謫仙,不然一絲風塵。
「你今日很好看。」
夙玉歪了歪腦袋,毫不掩飾的說出這句話來。
直白而又簡單的詞匯,沒有任何修飾,就像是一桶冷水,兜頭從秦沐歌的腦門上澆了下去。
原本滿腔的怒火被這麼一澆,瞬間就熄滅了一半。
她哭笑不得的望著面前的人兒︰一雙藍瞳瞬也不瞬的定在自己身上。
那藍瞳蔚藍幽深,仿佛能夠容納下整個世界。
可如今,秦沐歌卻只能從里面看見自己的倒影。
她秦沐歌又不傻,自己這張臉到底是個什麼程度,她清楚的很。
不管是酒娘,還是二當家,在自己戴上那張人皮面具的時候,都露出發自內心的贊嘆目光。
可唯獨只
有夙玉,卻是在自己將那人皮面具卸下來之後,才直白的贊了一句好看。
這,或許是所有情話當中最不值得炫耀的一句——
可從夙玉的嘴里說出來,卻是帶著叫人不容置疑的可信度。
原本打算板著臉質問的秦沐歌,此刻是無論如何的強硬不起來了。
她耳根微熱,有些別扭的別開腦袋,不看那雙幾乎能夠勾去人魂魄的藍瞳。
「你——那日為何不辭而別?」
甕聲甕氣的詢問,軟糯的語氣之中,似乎還帶著幾分她不自知的撒嬌意味兒。
夙玉定定的望著秦沐歌,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將她那細微的表情變化也納入了眼簾。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甚至是微嗔撒嬌,都生生印在腦海之中。
而且——
越看越可愛。
「你今日為何這麼好看?」
夙玉像是沒有听到秦沐歌的問話一般,又朝著她走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