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秦沐歌這一席每一個字都說的很重,且聲音也足夠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听見。
不但容耀目瞪口呆,臉色煞白奮。
就連在場的眾人也是被這一番話說的滿臉錯愕韌。
其一,是因為大伙兒都不敢相信,傳說中的南陵「戰神」居然是如此齷齪之人;
其二便是,按理來說,但凡是遇到了這種事情,所有的女子選擇的都是遮掩。
絕對不可能像秦沐歌這般,成為了未央王妃之後,還將這段黑歷史拿到眾人的面前來說。
容景原本只是立在秦沐歌的身側,可如今瞧見她將這番話都說了出來,俊眉一蹙。
今日的秦沐歌似乎有些不一樣。
若是換做平日,她的作風一定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決計不會像今天這般去故意挑釁。
他身形一閃,瞬間便站定在了秦沐歌的身側。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將她攬入懷中。
擁著那微暖的身體,容景似乎有些不滿的收緊了雙臂。
仿佛感受到了容景身上絲絲泄露出來的薄怒,秦沐歌也不避諱地朝著他懷里一靠。
那軟糯的低聲緩緩在容景耳畔。
「景,與其往日被人用這件事拿出來為難,倒不如我今日說出來,斷了某些人的念想。」
這樣的秦沐歌叫容景心頭一軟,他頷首,「其實,你不必這般。」
沒錯!
秦沐歌也知道,她其實不必這般。
因為她是堂堂南陵未央王的王妃。
不管做什麼事情,即便是捅了再大的簍子,也會有容景替她擋在前面。
但是,這不是她秦沐歌想要的。
因為,她要的是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容景的身側。
在他高高在上的時候,可以不必覺得自己依附于他;
在他落魄難當的時候,也可以坦然的張開雙臂擁住他。
秦沐歌微微抬頭,面上露出自信從容的笑意。
「我想站在你身邊,而不是你的身後,更不可以成為你的累贅。」
這一番話叫容景微微一怔。
那原本就叫這個小女子塞滿的心,像是突然迎來了微暖的春風。
而兩人的互動落在容耀的眼中,卻是赤果果的羞辱。
如今的容耀,別說秦沐歌的心,甚至是連她的人都沒有任何資格接觸到。
他驚恐的望著四周的人群,那些目光里面帶著各種各樣的情緒,落在他身上。
恍惚之中,容耀甚至覺得那些人的臉都開始扭曲猙獰了起來。
他們用詭異的笑容朝向自己,用最惡毒的言語攻擊自己……
眼看著容耀就要陷入瘋狂之中的時候,人群之後卻是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聲——
「啊啊,天吶,血、血——」
容耀猛的回過神,撥開人群便朝著那聲音的來源沖了過去。
當秦沐歌和容景也趕過去的時候,恰好瞧見容耀正一把抱起了昏厥在地上的沈靈之。
而她額頭上的血似乎微微有凝結起來的趨勢。
可如今眾人的注意力卻是全然被她逐漸被浸染變紅的裙子所吸引。
「天吶,那不是小產……」
圍觀的眾人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便叫容耀那幾乎能吃人的眼神給嚇的咽了下去。
容耀驚恐的望著正在出血的沈靈之,面上是不敢置信。
怎麼會……
他雙手微顫,想去觸踫卻又不敢。
只能是怔忡地跌坐在地上,滿臉驚恐。
一次小產,對于別的人來說,不過是養好身體,再來一次罷了。
再不濟,換個女人也
tang是可以的。
可是,沈靈之這次意外懷上的孩子,卻是容耀這輩子唯一的希望。
當初他隱瞞了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情,卻沒料到沈靈之竟然也隱瞞了她已經懷有身孕的事情。
而就在剛才,容耀卻是一巴掌將自己唯一僅存的希望給打沒了。
就在容耀整個人都已經陷入痴傻狀態之時,一道清麗的身影卻是飛快的閃了過來。
「還不讓開!」
這凌厲清脆的嗓音帶著幾分惱怒,落在容耀的耳里,將他僅剩的一點理智都湮沒了。
他扭頭正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卻瞧見了秦沐歌那張清冷的小臉。
那張絕美的臉上不復之前鄙夷和嫌惡,卻是多了幾分冷靜認真。
那是作為一名大夫的反應。
「若是你想她的孩子保不住,那就繼續待在那里好了!」
秦沐歌見容耀怔怔的望著自己,聲線越發的凌厲了。
這一聲呵斥叫容耀猛的回過神來,他連忙讓開了一些,目光祈求的望向了秦沐歌。
秦沐歌顧不得什麼禮儀,飛快的上前,替沈靈之檢查起來。
就在她伸手去按壓沈靈之月復部的時候,卻見她整個人都開始不能自已的微微抽搐了起來。
秦沐歌面色一凝,下意識的抬眼看了容耀一眼。
卻見他雙手發顫,「怎麼樣?」
片刻的沉吟之後,她才起了身子,「趕緊將人送到房間里去。」
說完這話,秦沐歌才轉過身子,朝著四兒吩咐。
「四兒,你去替我將馬車里面的藥箱取過來。」
容耀一听這話,心中便清楚,沈靈之這個時候約莫是有救的。
連忙飛快的起身,抱著沈靈之朝著後院的房間而去。
原本熱鬧非凡的一場婚前宴會,卻鬧到了如此地步。
如今,主角離場,那些前來參加宴會的少爺小姐們也是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當四兒將藥箱送過來的時候,容耀也跟著要一並沖進房間,不料卻被秦沐歌揚手給擋在了外面。
容耀雙目赤紅,房間里面是他唯一的香火,他決計不能斷了。
「若你非要進去,那我就不進去了。」
秦沐歌冷眼望著他。
但凡是在跟沈靈之定親之後,他多費些許的心思,沈靈之便不會將懷孕之事隱瞞下來。
「現在知道著急了,當初干嘛去了?」
秦沐歌冷丁冒出一句話來,生生的將容耀堵在了門口。
她幾乎是頭也不回的轉身進了房間,留下一道冷冰冰的門板給容耀。
容耀焦灼地站在門口,急的打轉。
默然立在遠處的容景在看到這個場景之後,俊眉微微蹙了起來。
只要是秦沐歌的選擇,他都會無條件的支持。
就像是她選擇去救沈靈之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出手阻攔。
只是,今個兒的秦沐歌行為實在是有些怪異。
就在容景有些捉模不透的時候,卻瞧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像龍卷風一般沖了過去,一巴掌扇在了容耀的腦門之上。
「你這個孽子,連靈之懷有身孕都不知道,竟然還動手打她!你是不是想要閔親王府絕後啊!」
動手的不是別人,正是閔親王容英勛。
這幾日,因為容耀的事情,他已然是蒼老了十歲。
昨個兒才剛從大夫那兒得知沈靈之可能懷有身孕的消息,還來不及高興,便得到了容耀當著眾人的面動手打的沈靈之小產的消息。
老王妃一听到這個消息,當時便急的昏厥了過去。
而閔親王也是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生怕沈靈之出什麼事情。
外面的嘈雜,似乎沒能影響房間里面秦沐歌的情緒。
這會兒,連翹捧著藥
箱,正在一旁準備著。
躺在床上的沈靈之此刻全身都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抽搐之中。
她那張俏臉慘白一片,豆大的汗珠就這麼滾落了下來。
喉嚨深處也是克制不住的發出一絲絲低低的痛吟。
秦沐歌先是替她止了血,然後一邊替她把脈,一邊開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突然的發問,叫立在一旁的連翹一愣。
她下意識的扭頭朝著四周望了一眼,卻沒有瞧見除了她們三之外的任何人。
沈靈之不是暈過去了嗎?
難道王妃在跟她說話?
就在連翹錯愕的時候,原本蜷縮在床上的沈靈之雙睫微顫,終于是緩緩的睜開了眼楮。
她滿臉痛苦,艱難的望著秦沐歌。
那雙眸子里面似乎有憤懣,但是更多的卻是痛恨。
「你為什麼要出現?」
即便是聲線微弱,依舊能夠听出她言語之中的埋怨。
秦沐歌嘴角微微一揚,伸手從驚詫的連翹手中,將銀針接了過來。
沈靈之這會兒因為抽痛失去了力氣,壓根兒就沒有辦法起身,也沒有辦法拒絕秦沐歌的治療。
望著那些銀針一根根扎進自己手臂的穴道,沈靈之眼底滿是憤怒。
「我恨容耀,我恨不得他去死!我這麼恨他怎麼可能嫁給他,怎麼可能替他這種根本就算不得男人的人生孩子?」
秦沐歌手上的力道微微重了一些,叫沈靈之痛苦的低吟出聲。
「所以,你就要吃落胎藥?」
沈靈之慘白的臉上露出絕望的笑容。
「沒錯,我就要是閔親王府絕後。即便是一個女兒,我也絕對不會給他容耀留下!」
望著沈靈之聲嘶力竭的模樣,秦沐歌微微嘆了一口氣。
「可是你知道嗎,即便是孩子還沒有成型,他也是一條生命。這個錯誤是你與容耀犯下的,最後所有的罪責都讓他承受了。這樣真的公平麼?」
沈靈之一愣,似乎沒有料到秦沐歌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片刻之後,月復部的絞痛讓她全身月兌力,幾乎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秦、秦沐歌,因為遇到這種恥辱的人不是你!」
沈靈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的衣裳已然是被汗濕了,整個人就像是從水里面撈出來一般。
「如果當初你被容耀弓雖暴珠胎暗結,今日是否還會有這個資格站在我面前說這番話?」
望著沈靈之那滿臉怨憤的模樣,連翹在一邊也看不下去了。
她上前兩步,「小姐,這種冥頑不靈的人您別跟她多說了。既然她不想要那個孩子,那就隨她去好了。」
秦沐歌沉沉的看了沈靈之一眼。
「我絕對沒有阻止你的意思,我此刻扮演的角色不過是一個大夫罷了。你沒有與容耀成親,如果你堅持不要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會滿足你。只是,在此之前,我會按照慣例詢問一句,你是否考慮清楚了,或許往後的某一日,你會後悔你將一個生命帶來這個世上,還沒讓他看見天日便又讓他墜入地獄。」
秦沐歌這一番話說的算是比較重的了。
她是大夫,撇開以往的恩怨不說。
如果沈靈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以救,她不會搞小動作。
只是,這一次,沈靈之的情況有些麻煩。
「我就算是死,也絕不給容耀生孩子!」
幾乎是用盡最後一口氣,沈靈之一把攥住了秦沐歌的手腕,雙眸赤紅的說完這句話,然後便暈厥了過去。
「小姐,現在我們怎麼辦?」
連翹望著沈靈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秦沐歌蹙起了眉頭,俯身給沈靈之檢查了瞳孔的擴散情況。
片刻的靜默之後,她轉身走到了門口,一把將大門給打開了。
也正是這個時候,早已經趕過來的沈韓之等人已然是揪住了容耀,準備動手揍人了。
只是那一拳還沒有砸到容耀的臉上,便叫突然出現的秦沐歌給驚的頓在了半空。
容耀原本是垂著腦袋只管挨打的,如今瞧見秦沐歌出來,當即掙月兌了沈韓之的禁錮,朝著她那邊撲了過去。
「怎麼樣了?」
當眾人潮水一般的涌了上來之後,秦沐歌才平靜的開口。
「沈靈之服用了落子湯,再加上剛才世子爺一巴掌,導致子宮受創,大出血。」
大伙兒被秦沐歌這一番話語說的雲里霧里,唯獨只听清楚了「受創」、「大出血」這兩個詞。
沈韓之焦灼的湊了上去,「那怎麼辦?」
秦沐歌看了沈韓之一眼,最終將目光落在容耀的身上,
「沈靈之要打掉孩子,但是如果打掉孩子,她的子宮不保,也就是以後永遠都不能懷孕生子了。可若是要保住孩子,因為服用了落子湯的關系,也極有可能中途胎象不穩,隨時小產。」
秦沐歌這一番話,就像是晴天霹靂,叫容耀怔在了原地。
而沈韓之也是猶如五雷轟頂,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上。
昨個兒閔親王府的人邀沈靈之過來做客,就是為了今日的婚前宴會。
昱國公府原本就因為這樁婚事顏面盡失,如今也是不願意派人過來。
誰知道,昨夜沈靈之身子不適,便叫檢查出懷有身孕。
原本得知閔親王府的欺瞞之後,打算將婚事推掉的昱國公此刻也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在這個時代,小產乃是一件極其不堪的事情。
更何況沈靈之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當初與容耀的事情還鬧得那般紛紛揚揚。
整個洛陽,大街小巷,恐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吧?
若是拒絕了閔親王府的親事,往後沈靈之唯一的結局恐怕就是孤獨終老了。
他們昱國公府才剛剛動了妥協的念頭,便有閔親王府的小廝過來傳話,說是沈靈之叫容耀給打的小產了。
一听這話,沈韓之哪里還能忍得?
當即領著一干小廝等人,氣勢洶洶沖著閔親王府而來,準備好好的收拾容耀一番。
可在听了秦沐歌那一番話之後,沈韓之頓時心亂如麻。
哪里還有什麼心思去收拾容耀?
閔親王也是鐵青著一張臉,「靈之也是的,怎麼能喝落子湯呢?她肚子里面的,可是閔親王府唯一的血脈啊!」
說完這話,他闊步走到了秦沐歌的面前。
「王妃,你一定要想辦法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秦沐歌听了這話,嘴角泛起了一抹疏離的笑意。
她也不搭理閔親王,只是緩步走到了沈韓之的面前。
「你是沈靈之的哥哥,現在只有你能替他做主。」
沈韓之猛的抬頭,恰好瞧見秦沐歌眸子里面的不容置疑。
他還來不及開口,閔親王一張老臉已然氣的漲紅了。
「王妃,你沒听見我說話嗎,一定要保孩子。」
「老王爺真是好大的氣派。我的王妃年紀輕輕,不像是有耳疾之人。而且,她剛才說的話,沒听見的好像是您吧?」
一直遠遠觀望的容景在這個時候,終于是走了過來。
他闊步走到了秦沐歌的身後,那凌厲的目光仿佛替她扛起了所有的質疑。
而這磅礡的氣勢也是叫閔親王一怔,有些尷尬的收了高調子。
「王爺誤會了,我只是……」
秦沐歌先是朝著容景遞去感激的一瞥,而後又是堅定的看向了沈韓之。
「沈大公子,我想知道你的選擇。」
沈韓之一愣,似乎叫秦沐歌的堅定和執著給鎮住了。
他緩緩的吐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如果按照靈之的想法打掉孩子,會讓危及她的性命,我選擇保住孩子。」
沈韓之此話一出,閔親王和容耀緊繃著的那口氣驟然一松。
倒是秦沐歌雙眸微動,「但是,這樣沈靈之醒來之後,可能會恨你一輩子。」
沈韓之听了這話,雙眸赤紅的瞪了容耀一眼。
這個男人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讓靈之如此狠心的要將孩子打掉?
容耀也是被這一眼瞧的有些難堪,目光落了下去。
「只要她活著,以後還是有希望的,我沒辦法親眼看著我妹妹去冒險。」
沈韓之一字一頓的說著這話,目光挪到了容耀和閔親王的身上。
「不過,這一次我僅僅是為了我妹妹,不是為了你們家的什麼狗屁香火。這一次,你們最好祈禱我妹妹平安無事,否則昱國公府傾其所有,也會讓你們閔親王府永世不得超生!」
說完這話,秦沐歌明顯的瞧見閔親王身子一顫。
她眼中劃過一抹深意,點頭道了一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之後,便轉身進了屋子。
閔親王府的後院在秦沐歌將大門闔上的那一瞬,瞬間陷入了一抹詭異的靜謐之中。
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息刺激著每一個人,讓他們反而是無暇去發現遠在閔親王府牆頭那兩抹身影。
「嘁,人家還以為能夠有一場好戲可以看呢!結果就是這般,真是無趣!」
一道清麗妖嬈的聲線響起,黏黏膩膩,仿若化不開的甜糖。
說話的是以為妙齡少女。
她身著一襲鵝黃色的長裙,那翠綠的抹胸將胸前的白女敕擠的呼之欲出。
那小腰也是不盈一握,有著若柳扶風的妖嬈。
此刻,她正柔若無骨的倚靠在身側的男子懷里。
一雙眉眼微微上揚,慵懶的眸子掃過後院那一群男人,最終在容景的身上頓了頓。
「瞳兒,你須得知道,若是沒有秦沐歌,這場戲可能會更加無趣呢!」
開口說話的,一個大概二十出頭的少年。
他一襲暗紫色的蟒袍,腰間僅以一道金色的腰帶系住。
那小麥色的飽滿胸肌從衣襟中若隱若現,充滿力量,透著野獸蟄伏般的危險。
這會兒,他一手攬著那個名喚瞳兒的少女的腰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兒的笑容。
「哼,你們男人就是這般!」
少女瞧了男人眼底的侵略性,面上浮出一抹不悅。
那無骨的小手輕輕在少年精壯的胸膛上錘了一下,然後才道。
「太子殿下可是瞧見那未央王妃長的國色天香,動了什麼心思了?」
沒錯,這位少年正是當初出現在秦沐歌與容景婚禮上的一直沉默不悅的西苑太子——靳無雙。
作為男人,最是喜歡女人為他爭風吃醋。
即便是人中之龍的靳無雙,此刻也是心中浮起淡淡的優越感。
他右手一個用力,少女便乖巧的順著他的力道整個身子都貼上了他精壯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