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精疲力竭,三人都毫無睡意,一個個生怕錯過了病床上人醒來的那一刻。♀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病床上的人還在安睡著。陸天放和向翡年齡畢竟大了,終是撐不住,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甘一諾也已經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但她還獨自撐著,她想那人醒來時,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她。
終于,在她站起身準備倒杯水喝提提神的時候,病床上的人發出了幾聲輕淺的呻.吟,盡管幾不可聞,還是被甘一諾迅速地捕捉到了。
她呆呆站在床頭,太過激動,她渾身上下仿佛突然被人定格了一般,一動都不能動,一雙大大的眼楮死死望著病床上的男人。
陸非已經緩緩睜開了雙眸,同樣情緒激動,他試圖坐起身,卻因為動作太大,臉色瞬間慘白一片,張了張嘴,他發現自己竟然口不能言,急得他蒼白的臉又漲成了豬肝色,最後他只能默默地,深深地看著她,一雙眸子里涌動著翻涌的情緒,千言萬語,深情款款,將這女人用眼神狠狠攫住,舍不得放開一分一秒。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空氣里彌漫著甜蜜,心酸又讓人心悸的氣息,綿綿密密地將兩人緊緊包裹住。一時間,其他的一切都仿佛遠去,兩人的眼中心底都只余彼此而已。
終于……能再見一面了,在清醒的時刻!
甘一諾坐下來緊緊握住陸非的手,手指止不住地用力到泛白,一向匱乏的眼淚一下子控制不住,奪眶而出,她等這一刻實在太久了。壓抑在心底的不安,心酸,期待,焦灼……終于在這一瞬間轟然爆發,讓她瞬間變成了一個小女人的模樣,眼淚決提,根本停不下來。
那個能讓她恣意流露脆弱的男人回來了,她還有什麼好壓抑的!
陸非似乎從沒看見她這麼崩潰過,焦急萬分,他夠了夠手急著想要安撫她,偏偏他又行動不便,只有瞪著泛著紅絲的眼楮干著急,不斷地在床上掙扎著。♀
甘一諾發現他的意圖,連忙出手阻止他︰「你別動,剛動完手術,小心傷口裂開。」將他摁回床上躺好,她抹去臉上的眼淚,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才對他說︰放心,我沒事,我只是——太開心了。」說完,她扯出一個微笑來,讓他安心。
目光下移,甘一諾視線在他干裂的唇上掠過,抬手將床頭櫃上擱著的水杯和沾了水的棉簽拿在手中,低,她小心翼翼地在他干干的嘴唇上輕按,心也跟著疼起來。男人往日豐潤的雙唇已經干裂得褪了皮,可是卻不能馬上給他喝水。
甘一諾一邊小心地濕潤著他的唇,一邊柔聲對躺著的男人說︰「沒事的,醫生說了,再過幾個月你就可以和以前一樣。你不要急。」
她的話像一汪清泉,輕易就平復了病人的不安情緒,陸非終于安靜了下來。只是那只握住她的手,緊緊攥著由始至終舍不得放開,一雙雖然病臥多時還不失清亮的雙眸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珠子都舍不得轉動一下。
陸家夫妻這時也被驚醒,兒子能夠醒過來,雖然這是早已清楚的結果,兩人還是難掩心中激動,情緒激動,淚眼婆娑。兒子無知無覺的躺了一年多,今天終于醒過來了,叫他們怎麼不欣喜若狂,喜極而泣?
向翡顯得更為失控,他整個人不管不顧直接趴在兒子的病床邊,哭得形象全無。
此情此景,甘一諾剛剛干了的眼眶不由得又泛起了濕意,她不動聲色地默默往後退,想要讓這一家三口好好團聚,可是還未等她退出第二步,手就被陸非抓得死死地,似乎害怕一放手,她的人就會馬上消失不見了似的。
甘一諾無奈,也只好一直陪坐在床邊,直到他終于累得再次沉沉入睡,她才得以離開。
雖然,她已經渾身乏力,累得像是雙腿踩在棉花上,她還是強撐著將二老安排著先回去休息,又在護士的幫助下,請了一位口碑極好的護工暫時護理陸非。忙完這一切,她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去了院長辦公室,這家醫院里,除了他,她也不知道該找誰。
還沒進門,她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聲,帶著磁性的低沉聲音,分辨率很高。
「……醒了?那後續的復健你也要幫我盯緊……」
雖然司徒醒的語氣顯得稀疏平常,卻讓甘一諾瞬間不能淡定了。她也知道這事兒背後是他在背後安排,但親耳听見又是另一回事。
震驚之余有帶著一些疑惑。
司徒醒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她已經明確表示,她不會因為這樣的原因而有所動搖。
在他說︰「你還是不要告訴她那麼多,我不想她因為這個跟我一起。」的時候,甘一諾推門走了進去。
辦公室里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遞到她的身上,林正的目光依然是帶著絲絲的戲謔,似乎等著看她的反應,在了解了這一切以後,這個女人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真令人期待。
司徒醒本來只是想悄悄地過來看一看她就走,倒沒想到會被她抓了個現行。
既然知道了,他也沒什麼好隱藏的。嘴角上翹,他扯出一個完美無暇的笑容來,卻在看到甘一諾蒼白得像紙的臉色後,眸色迅速地黯了下去。
剛剛跟好友坦承的以後會放任這女人自己去選擇,他是不會主動去強求的話還是溫熱的,這時候全部被他推翻。
「甘一諾……」他騰地站起身,三兩步走到她的面前,收緊雙臂就把已經搖搖欲墜的女人攬進懷里,轉眼間又將人摁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看她這幅虛弱無力的樣子,他的一顆心像是被人用針扎了一樣,尖銳的疼。
這女人怎麼憔悴成這個樣子!而且還是為了別的男人。
體力基本透支,甘一諾根本掙月兌不了,但還是在盡力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的聲音冷冷的,像一茬茬的冰稜砸在司徒醒的心上,冷冷的木木的疼。
「司徒醒,放開。」
司徒醒怎麼可能听她的,反而將她摁得更緊。
「甘一諾,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終于,甘一諾被逼急了,拼盡全力地推開他站起身,對他用了最實用的格斗術,司徒醒一時不備,轉眼間,他的手臂已經被她反折扭轉到背後,姿勢非常狼狽。
其實憑他的實力,掙月兌是毫無壓力的,可他又怕傷了她,只能保持著這個別扭的姿勢,被她像抓犯人一樣反扭著手抓住。
一旁的林正,看著瞬息變化的畫面,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哈哈哈,真是太精彩了,他簡直想將這樣的畫面拍下來,然後po上他們的圈子里去,讓一干好友好好來糗一糗司徒醒。談誰讓他一直都是一副談情說愛你們真俗的樣子。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也有今天。司徒醒也會栽在一個女人手里,而且還栽得這麼徹底!
「司徒醒,我已經提醒過你的。」確定這男人已經得到教訓,甘一諾才緩緩松了手。
司徒醒扯了扯嘴角,雲淡風輕的笑,他愜意地轉了轉手腕,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對他的心情絲毫沒有影響。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甘一諾︰「甘警官,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報答方式?」
這話無疑戳到了甘一諾的痛處,因為這個,她本來就沒有那麼理直氣壯,經他這麼一鬧,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進了一個逃不出的圈套。
她不得不鄭重其事地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場︰「司徒醒,你為我弟弟,還有——陸非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激。但是,這些不可能成為我答應你的理由。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她從前沒打算將話說的這麼白,可是這男人步步緊逼,她只有將話挑的明明白白。
林院長繼續坐在他的大班桌後面,津津有味地看戲。
這戲碼有看頭,真是比肥皂劇都好看,夠狗血,夠天雷。
司徒醒的臉色終于不那麼好看了,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剛剛冷下去的臉又泛起一絲狡黠的笑,低首他貼著她的耳朵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甘一諾,你最好記住你今天的話。」
他為她做著一切,單純只是想幫她解決麻煩。憑他,還不至于乘人之危。要搶,他也要讓那個男人恢復正常,在他的眼皮底下,明目張膽地搶。可是,這個女人如此曲解他的意思,那麼,他何不順水推舟?
甘一諾看著他帶著笑意的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有那麼一刻,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那麼篤定。
等到甘一諾走了,林正才閑適地站起身,慢慢踱到好友身旁。他無限同情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語重心長的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語氣里的揶揄和幸災樂禍,只怕十里之外的人都能感覺到。
司徒醒對他明顯抱有的看好戲的態度倒是毫不在意,慢條斯理地抽出自己的肩膀,他回頭給自己泡了杯茶,架起腿悠哉地看起了報紙。
「午餐,我決定由你安排了。沒有五顆星的餐廳不要帶我去。」
可笑,他司徒醒這點心里素質都沒有,恐怕早就被這些家伙pk到體無完膚了。且,這世上能真正牽動他情緒的人不多,目前,也只有一個甘一諾而已。
林正翻了翻白眼,靠,他這是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話說,司徒醒如果真的挑剔起來,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他會被煩到想再世為人的。
過了半晌,男人磁性低沉的聲音極富穿透力從報紙後面傳來,像是某種宣告︰「放心,她,最終是屬于我的。」
林正很想說,人家已經上演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戲碼,有你什麼事啊?
可是,這尊神已經被他惹毛了一丟丟,他可不想自己以後永無寧日,為了以後的好日子,他默默地讓萬能助手去找符合這男人要求的餐廳去了。
真不知道怎麼了,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斗不過這個比自己小了四五歲的毛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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